那边的衙役也注意到了萧朔,高声询问:“萧朔!你为何要毒死李拐子?”
死的人瘸了一条腿,叫做李拐子。
萧朔往前走去,人群自动散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那老媪一看到萧朔,嚎得更响亮了。
“儿啊,你好苦啊!”
“一个包子就把你命带走了啊!”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萧朔:“……”
他皱着眉,余光忽然注意到人群里的一抹白衣。
咦?楼玉?
萧朔要定睛去看,却发现人群已无那白衣。
看花眼了?
“回上官,草民不认识什么李拐子。草民的铺子,也不可能做出有毒的食物,去毒害百姓。”收回目光,萧朔转身朝衙役作揖,不卑不亢地开口。
“我呸!”老媪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朝萧朔的脚边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开口,“你若不下了毒,我儿怎会吃了你这一个包子,就命去西天了!”
“这位老媪说李拐子吃了我铺子里的包子死了,是吃了便死了,还是过了许久才死了?”
“那自然是吃了回去以后才毒发了!”
“哦。我和你有仇吗?”
老媪一愣,下意识回答:“咩啊。”
“那我和你儿李拐子有仇吗?”
“这……这谁知道。”老媪意识到什么,目光有些躲闪。
萧朔笑了一笑,看向衙役:“上官明鉴,草民与那李拐子素未谋生,无仇无怨,没有理由要害死他。”
一个衙役摩挲着下巴,给旁边跟着的卒史一个眼神。
那卒史会意,扭头悄然离开。
“那为何我儿吃了你家的东西便死了!”老媪又哀嚎起来。
萧朔:“……”
大妈,你嗓子不难受么。
咳嗽一声,萧朔问道:“大娘,李拐子买了什么包子,可否与我看看?”
“在这里。”旁边的虞韬立刻将老媪揣过来的包子拿出来,递到萧煜面前。
萧朔拿着那包子端详了片刻。
底部有烫上去的梅花印,确实是便民食肆的包子。
(低头,看担架。)
彼时,一道熟悉的清冷女声飘入脑海。
萧朔:“??”
楼玉?
这是怎么做到的?
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吗。
萧朔低头,忽然注意到白布的某处在一上一下起伏——起伏的幅度很小,若是不细看基本看不出来。
难道说……
“妻兄,劳烦你去找个仵作来,验一验这包子有毒无毒。再看一看尸首是中了什么毒。若他真的因吃了包子而死,那我陪他五十锭金子,自己也甘愿入大狱!诸位百姓,诸位上官为证!”萧朔挑了挑眉,忽的朗声开口。
围观的人:“!!”
衙役:“!!”
老媪:“!!”
微微起伏的白布:“??!”
我焯,五十金!
这要是不霍霍,都够寻常人家出身的祖孙三代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了!
萧朔出手真的豪啊。
虞韬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片刻后他立刻给查南一个眼神,查南会意,翻身上马迅速离开。
倒是老媪,短暂的怔愣后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儿,又一拍白布哀嚎起来:“天杀嘞,我儿死了还要被人验尸!”
“儿啊,你死了还不得安生,你好苦啊!”
在老媪的哀嚎声中,不远处忽然跑来一群侍卫,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着——
“县令到,闲杂人等速速屏退!”
百姓们一听尹正来了,纷纷让开道路跪下给他行礼。
萧朔跟着对悠哉悠哉赶来的尹正行礼。
“这是发生了何事啊,如此吵吵闹闹,影响我宕渠县治安?”尹正撸了撸那抹八字胡儿,淡淡出口问道。
不等萧朔开口,老媪便和衙役抢先一步把整件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听罢以后,尹正蹙了蹙眉,思忖片刻后道:“既出了人命案子,那食肆便先莫要开下去了,待到问明一切再做决断。来人!”
尹正话音一落,随行的侍从立刻上前,将便民食肆里的所有人全部赶了出来,并拿出封条与厚重的锁链——
砰的一声,这扇开了许久的大门合上了。
萧朔和虞韬看到那封条,又看看那仍旧添油加醋说事情的老媪,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怕不是某些人想来搞食肆,故意整得这一出。
萧朔要上前说话,虞韬暗中拦住他,随后上前一步,嘴角挂上一抹笑容——
“县令,仵作马上便要到了,您可否稍等片刻,待仵作验明尸首再做定论?您身为宕渠县的父母官,这样仓促地封了店铺,不查明真相,会否寒了百姓们的心?”
跪在地上叩首的百姓们不敢抬头,却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这样的官吏确实让人失望啊。
尹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气:“大胆刁民!本官在此办事,岂容你一个商贩在此置喙?来人!此人妨碍公务,把他拖下去杖打三十!”
旁边的衙役就要上前。
这时,又有一群人跑来。
这群人身披甲胄,手持长戈,簇拥着一辆边框镶着金的轩辕高车遥遥而来。
“郡丞至!闲杂人等速速屏退!”
一样的话再次响起。
百姓们瞬间噤声,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次,不只是萧朔,连尹正和一众官吏都低着头,对着那从高车上下来的男子行空首礼。
众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充满恭敬——
“见过郡丞,郡丞毋恙!”
男子摆了摆手:“平身。”
这位男子,正是巴郡的郡丞袁尚!
待到将士给他搬来大椅子,袁尚慢吞吞坐下去,端着侍卫递过来的茶盏,小抿一口后放下茶盏,好整以暇地看着尹正一干人等。
目光扫过萧朔时顿了顿,而后落在那早已呆住的老媪身上——
“本官巡视各县,途径此处听闻有人市井闹事,便来一看。听闻……地上死的,是你儿子?”
老媪呆了呆,回过神来叩首一拜:“回郡丞,正是我儿!”
不是说好了是尹正尹县令来处理一切吗,怎么炸出这么大一爹啊。
而且看这情况,这郡丞好像已经知道事儿的来龙去脉了。
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
再演下去戏要穿帮了。
怎么办怎么办。
在老媪急得满头大汗时,查南骑着马跑了回来,后面跟着抱着箱子一路狂奔的仵作。
“主子,主子,仵作来——”查南看到袁尚那面瘫脸的一刹,瞬间消音。
卧槽,郡丞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