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康和石光珠当初均被宁国府的聚众淫乱案牵连,世子之位被褫夺,家中花了大力气才把他们保出来,送到军中,也是为了博一个前程。
将来,总是要生存。
这抗倭之地,原本东边有东海将军李继宗,南边有临安伯谭靖,这二人均是四王八公集团中的人,二人在这里,混个一两年,待個机缘巧合,狗屎运来了,军中打了胜仗,报二人一份军功,再由家中请旨,世子之位许就回来了。
男人嘛,染上一点花边新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是逛窑子嫖妓,不过是在亲朋故交的家中,玩得开了些。
二人前脚才来,快活了没两年,虽功劳没有挣着,可过得也逍遥自在啊。
江南金粉之地,六朝烟月之都,比之御史言官遍地的神京来说,更合他们的心意。
哪曾想,贾琮后脚就来了。
“这囚攮的,一日不死,我们一日不得安生。总有一天,老子要叫他绝!”侯孝康一杯酒饮尽,放着狠话,犹如喝的满口都是贾琮的血。
石光珠对贾琮的恨意不比侯孝康的少,他二人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倒是没有吃过什么苦,但勋贵子弟嘛,在性命无碍的时候,脸面比性命要贵重。
下过大狱,再那件事,在神京被传得沸沸扬扬,纵然后来出来了,也被人指指点点,简直是无颜见人。
“伯爷,就没办法让贾琮那小子栽个跟头吗?”石光珠倒是没有侯孝康那么冲动,可说起“贾琮”的名字,也是难以抑制地牙痒痒。
甄家倒了,谭靖在金陵的收入以后就要少很大一半。
可以说,甄家总领着江南的主要经济命脉,盐政、田地和海商,种地挣不了几个钱且不提,盐政虽然重要,但朝廷盯得紧,且分食的主子多,都算不得什么,主要还是海运。
没有甄家总领,海运成了一盘散沙,况沿海被贾琮把持,三天两头巡海,一旦被抓住,甄家就是前车之鉴。
谭靖恨不得现在就把贾琮这瘟神送走,也背地里咬牙切齿骂过贾琮不知道多少遍,只不过,他年纪稍微大些,知道抱怨也于事无补,看上去稍淡定。
“他到底是上面的人!”谭靖手指头朝上指了指,手上又有那枚令牌,谁在他面前都矮了一截,能怎么办?
“难道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侯孝康不伏气,将酒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嘭的一声响,撸起袖子,道,“伯爷,您给句话,要怎么做,我配合就是了,只要能够让贾琮死,我陪葬都行!”
谭靖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地道,“那倒不至于!用你一条命换那小子一条命,怎么算都是我们亏了。”
没了甄家也有没了甄家的好处,如今这江南,只要贾琮不在了,他就有着一言九鼎,取代甄家地位的资格。
不过,好歹,谭靖还记得旁边有个王堂坐着,朝王堂歪了歪身子,道,“王公公,您瞧瞧,这事儿整得,也不怪这几个小辈,实在是贾琮那小子欺人太甚了些,有他在真是处处掣肘啊,咱们多少本事都施展不开呢。“
王堂年近六旬了,太监身残,老的比正常人快些。
这个年纪,已经是头发皆白,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唇上点了胭脂,一笑,显出几分与年龄身份相悖的唇红齿白的诡谲来。
“是这个理儿!”王堂用碗盖拨动着茶叶,兰花指翘起,独属于阉人的尖利嗓音有些刺耳,“咱家也开诚公布地说些事儿,前儿大明宫,咱家那干爹戴内相八百里加急送来书信,把咱家好生骂了一通,咱家这日子可不比你们的好过。”
谭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王公公的话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隐瞒了,不论是甄家还是我本人,说实话,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就有这翻云覆雨的能耐,他也不怕把自己折腾没了。”
王堂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了一声,将盖碗往桌上一放,“所以说,这就是甄家活该了!三百多万两白银,这数儿肯定是往少了在报,银子现在为止说是还在贾琮的手里扣着,皇上也不着急,你们说说,这里头是什么道道?”
谭靖不语,眯着眼睛在沉思,其余几个,李继宗、侯孝康和石光珠这些榆木脑袋,愈发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李继宗茫然地问道,“皇上不是下了旨意,夏进前往辽东的粮饷由夏进自己筹备吗?夏进是贾琮的师父,难道说,贾琮手里握了三百多万两白银,夏进还要四处化缘不成?”
王堂斜睨了李继宗一眼,要说江南如今这个局是怎么开的,李继宗真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抗倭大败,皇上如何会派夏进前来?
宁波兵是差了点,可武器装备也没到连流寇都打不过的地步,说白了,李继宗还是吃相太难看了一点,监守自盗,养匪为患,自己把自己套了进去。
东南沿海一带,倭寇是有,倭患是重,可也有一半是大顺自己的流寇,冒充倭寇四处横行。
而这些流寇中,一成是活不下去的百姓,九成是权贵自己养的私兵,一是为自家的海船护航,一是劫掠过往商船。
明面上是流寇,暗地里是私兵。
这也是一直以来,倭寇越抗越多的缘故。
“夏进倒是没有四处化缘银子,不过,咱家可提醒你们一声,别看贾琮对自己的老子家族不屑一顾,不孝至极,可你们看看,外头何曾说过贾琮一句不孝?他可是个尊师重道之人,不管是熊弼臣还是夏进,对这些恩师,贾琮可是孝顺得紧。依咱家看,贾琮给夏进的银子不会少,这给出去的粮饷,从哪里筹措,你们且看着。”
谭靖摸了摸颌下的胡须,他留了一把好胡子,平日里打理得整整齐齐,图一个“美髯公”的美称,当然,既无关云长之忠义,又无其之仁勇。
面上虽然不惊,但后背已是渗出冷汗来。
贾琮还要下狠手啊,就不知道,下一个“甄家”会是谁,这个人,是真不能留了。
甄家一去,江南塌陷了半壁江山呢。
门外,总兵府的管家轻轻地敲了门,侯孝康等人正不自在,此时悚然一惊,均是抬眼朝门口看去,见管家探出了一个脑袋进来,“老爷,应天府知府贾老爷求见!”
谭靖自是不会把一个贾雨村放在眼里,这会儿,正商议到了关口上,一个文官跑到这里来,难道要靠贾雨村的口水将贾琮淹死不成?
“不见,就说老爷我有事!”
王堂却摇摇头,抬起眼朝谭靖看去,露出一口白牙,“伯爷,还是去看看吧,这个时候,这贾雨村跑来,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呢,咱家听说,贾雨村可是一大早就去了贾家别院,这会儿怕是从别院才回来呢。”
贾家别院在南城门西,金陵城曾经是旧都,这进一趟城门,出一趟城门,距离可都不远呢,也费时。
听得这话,谭靖也动了心思,略一思忖,对管家道,“把贾雨村迎至外书房,我这就来!”
他起身对桌上的众人道,“王公公,李世兄,两位世侄,你们略坐,我去去就来。”
王堂道,“伯爷尽管去,我等在这等您的好消息!”
贾雨村不期然能够被总兵府的人迎到书房,这番待遇,令刚刚在贾琮处被百般羞辱的贾雨村,极为感动。
大顺总兵无品秩,向来由公侯伯或是各军都督府都督兼任,遇有战事,佩将印出战。
谭靖出任浙江总兵,他乃是超品伯爵,贾琮三等昭勇将军的爵位在谭靖这个超品伯爵面前,简直是不够看。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贾雨村端正身体,整了整官袍,有种羞辱被洗刷了的快感。
贾琮算个狗屁,人家超品伯爵待他都是如此礼遇。
贾雨村起身迎了上去,谭靖进来,彼此见过礼,贾雨村道,“事先未递帖子,冒昧前来,实过失礼,只是,下官确实有要事面见伯爷。”
谭靖抬手朝椅子让了让,“请吧,坐下再说!”
贾雨村也不客气,坐下后,深吸一口气,直接道,“伯爷,下官才从贾府别院过来,贾琮小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谭靖端起茶盏用了一口茶,“哦”了一声,似乎很是意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二人如今都在我江南做事,虽分在文武不同阵营,可都是朝廷效力,若不睦,于一些事有碍啊!”
贾雨村从贾府别院出来后,虽然回了家一趟,别说吃饭了,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嗓子眼干得都冒烟了,一口茶喝下去,润了润喉咙,便顺着谭靖言辞间的诱引,大倒苦水道,“伯爷,下官也不怕丢脸了,今日,下官本是一番好意去贾府别院下帖子,谁知,他一句好话不说,反而将下官奚落了一顿。”
谭靖皱起眉头,故意问道,“你两榜进士出身,有什么他好奚落的?“
谭靖心里却是知道,贾雨村得了这个实缺,走的是荣国府的后门,只是,既然已经给了贾雨村这样的好儿,又何苦在言语上得罪人呢?
谭靖也有些看不懂贾琮这个人了,难道说年少无知,只知道抗倭出莽力,于武事上很有些天赋,但官场交接往来,年龄上受了限制?
大抵是这样了,但即便如此,谭靖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是个天才。
贾家不做人啊,如此英才,不笼络在家里好好培养,等通晓些人情世故了再出仕,非要逼着这么小一点就放出来祸害官场,视人人为敌。
谭靖可是知道,甄家是贾家授意,贾琮从江宁来宁波的路上就派人暗杀,结果,不出半年时间,贾琮一个反杀,甄家覆巢之下无完卵。
这是前车之鉴啊!
贾雨村其实已经平静下来了,但他依然表现出一副非常义愤填膺的样子,显得很冲动,“下官同样姓贾,先前护送下官那学生进京的时候,得荣国公府二老爷的赏识,与荣国一支连宗。今日,下官称呼了贾琮那小子一声世兄,原也是礼数所敬,谁知,被他一顿恶语相向。”
贾雨村自是不会将自己忘恩负义之事说出来。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虽然谭靖觉得贾雨村一个两榜进士,为了官位前途,上赶着与荣国府连宗,是不要脸了一点,也打心里瞧不起这穷书生,可也不得不承认,贾琮如此这般,太猖狂了一点。
“我临安伯府虽与宁荣二府是世交,若是论起辈分,贾琮当唤我一声世伯,但你也知道,他贾琮素来把谁放在眼里?”
谭靖笑了一声道,“贾大人,你来我府上说这些,本伯也无能为力啊!”
贾雨村道,“可是伯爷,如今江南这边,也唯有倚靠伯爷这根定海神针了!”
贾雨村起身朝谭靖躬身行礼,“下官身为金陵知府,牧守一方,身负为民请命之责。下官虽然喜得麟儿,却是也是下官一家之事,原本没有叨扰其余人的意思,但这一次,诸多人上门请命,一定要下官摆上一两杯薄酒,希望通过下官与贾琮谋个见面,其用意,是因为大家都非常忌惮啊!”
“贾大人口中的大家指的是谁?”
“伯爷,多数是金陵商贾。士农工商,这些个商户,虽说一向上不得台面,但一来,他们也是我大顺的良民百姓,二来,商贾,行商坐贾,南货北卖,‘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我江南之富庶,原也离不得他们。”
谭靖倒也没有想到,江南的商户们是如此容不下贾琮了!
他心头大喜,点头道,“贾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这些商贾是闻到了什么味儿?还是说,贾琮处又有什么异常?”
贾雨村道,“前些时,贾琮将薛家大爷给绑了,挂在城楼之上,薛家乃是皇商。前有甄家之事出了,如今又轮到薛家,这就难免让人猜测,下一个该是谁了?唉,虽说,这难免有惊弓之嫌,可事关身家性命,谁也不敢轻忽啊!”
谭靖也跟着一叹,道,“贾大人前来,又是为何事?本伯前也说过,若说让本伯前去与贾琮打招呼,指导其行事,怕是不妥。”
贾雨村道,“依下官看来,纵然伯爷愿意去指点那小儿一二,他也不会听,若是让伯爷受了那小儿的欺辱,下官万死难辞其咎了。为今之计,为了保住我江南这一片繁庶之地,不让今明二年的赋税受到影响,也只有举所有之力,委屈贾琮了。“
这正合了谭靖的下怀,也可以说,贾雨村这一次来,并不只是代表他个人,而是整个金陵,或者往大了说是江南文官世家的意见。
集江南文武之力,来送贾琮一个人归西,还真是抬举了他。
“时飞啊,这件事可要慎重啊!”谭靖适当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
先是一口一个贾大人,眼下称了贾雨村的表字。
贾雨村顿时激动得站起来,再次向临安伯行礼,“伯爷,几事不密则害成,这个道理,化懂!为了江南庶民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贾琮这一害,要如何除去,伯爷但有吩咐,化愿为马前卒。”
贾雨村只是此人的别号,他姓贾名化,表字时飞。
谭靖抚着一把美髯,微微点头,对贾雨村的识时务非常满意,这一场诛贾琮的谋划中,主动权肯定是要握在谭靖的手里,而不是交给贾雨村这个四品文官。
“不知你有何妙计?”谭靖决定,两个阵营在这件事上利益是一致的,双方可以通力合作,而在谋害人之上,文官素来比武将的本事要高些。
“伯爷,化恰好有一计!”贾雨村庆幸,自己在来的路上,仔细琢磨了这件事,此时娓娓道来,“三日后,化家中将举行小儿满月宴,若化没有料错,贾琮一定会来。
届时,化可让那些商户们下血本布一个局,贾琮那等连一万两银子都要贪的人,必定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而伯爷正好可以守株待兔之策,将贾琮拿下!”
谭靖的热血都跟着沸腾起来,呼吸也急促一些,真是,才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啊,他忙起身,“时飞,你跟我来,这个局,还需仔细打磨!”
谭靖觉得,既然要合作,就要通力合作,领着贾雨村往摆了酒宴的花厅而去。
薛家老宅一共三路,大门内是一条宽阔的长长的甬路,甬路上有形式各异,建筑精美的五座门楼,从南向北,逐渐高升,取步步高升的吉祥意儿。
东西两边,各有五进院落,东院内宅,西边的院落主要为接待贵宾的大客厅,暖厅,戏楼,祠堂等,与内宅相比,用材更加讲究,做工也更为精美,显出了当初薛家之祖紫薇舍人的精明与远见。
只可惜,薛家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君子之泽的规律,子孙后代,麻袋换草袋,一代不如一代。
东路院的第一进院落里,薛蟠将那些通房美妾全部都撵走了,一个人趴在榻上,还没有到屋子里要生火盆的时节,薛蟠已经穿了厚厚的棉裤,将自己的下半身捂得严严实实。
这是那一夜,被呆在城楼上留下的后遗症,当时,他只觉得下边凉飕飕的,没个遮挡,让他总担心那命根子一不小心就会没了。
那恐惧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了心魔了。
薛姨妈在宝钗的陪同下,进了薛蟠的院子,一眼看到趴在榻上,连酒也不喝了,街也溜了,女人也没兴趣了的儿子,两行泪滚滚而下。
“我的儿,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贾琮那杀千刀的,到底把你怎样了?我从前虽恨你不走正道儿,成日在外头惹是生非,可你如今这样,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宝钗在一旁也抹着眼泪,抽抽搭搭个不停,哥哥如今这副模样,好则好,可也太反常了一些,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哪能不担心呢?
“哥哥,你心里有什么憋屈的话,可跟妈和我说,你这般样子,叫莪心里也难过,夜里都睡不着。”
薛蟠忙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母亲和妹妹,虽深愧自己让家里人操心了,可他也是有苦衷的,“倒也不是我不想出去逛逛,我这些日子在家里,也觉着闷得慌。可是不怕妈和妹妹笑话,只要贾琮在金陵一日,我就着实不敢出门了。”
薛姨妈一听,自己儿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泪落得越发欢了,“我的儿,他一日不走,难不成你就一日不出门了?可你好歹出这院子走走啊,你连房门都不出,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你穿这么厚的裤子,这还没到下雪的日子呢。”
薛蟠下意识地就朝自己的身下捂去,手伸出来,才想到妹妹也在,半途又收回来了,薛姨妈哭骂道,“这杀千刀的啊,把我儿唬成这样,我的儿,总有收拾他的人,等他回了京城,我就不信,你舅舅拿他不住。”
宝钗也是心疼哥哥,安抚道,“妈,他在这江南,跟头老虎一样,先是甄家落到了他的手里,眼下他又这般待哥哥,妈去赔礼道歉,他二话不说就收了咱们家一万两银子,外头的人谁不胆寒呢?说不得就有人坐不住了,不用咱们动手,就有人送他走。
哥哥既不敢出门,这几日就留在家里也好,省得出去,万一又遇上了,他那样的性子,纵然哥哥不招惹他,他若是见得哥哥,又闹出事端来,很是哥哥吃亏呢。“
薛姨妈想着也是,又心疼儿子,想了想道,“家里这些人,服侍你也不尽心,既是你如今都厌了,就索性卖了出去,买了好的进来。
我让人出去寻摸,看有没有那模样儿,性情儿都好的,买了来服侍你,这些时,你就在家待着,说不得你姨妈来了信,让我们上京去,好赶紧离了这地儿去。”
薛蟠一听这话,来了劲儿,扯了他妈的衣袖,“前些日,我倒是看到了一个顺眼的,只出了这事,我都忘了那人了,今日妈说起来,妈心疼儿子,就让人帮儿子把那人买了来。”
薛姨妈此时是巴不得儿子有个事儿可惦记,别老想着被人挂在城楼上的这桩伤心事,忙道,“你且说说,只要不是宫里的公主郡主的,寻常一个百姓家的丫头,买了来,咱们家还是出得起这个价的。”
宝钗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妈说的真是的,哥哥也要有这本事,见得着人家公主郡主的。”
薛蟠道,“妹妹也不说这样的话,等咱们进了京,妹妹若有了那个造化,我可不就有这样的机会了?”
宝钗玉颜飞霞,一双杏眼流光溢彩,却也难免娇羞,别过脸去,嗔道,“妈,你听听哥哥说的这话,这是不要我活了。”
薛姨妈心疼女儿,手指头朝儿子的额头上戳去,“少做这样的美梦,我懒得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拿你妹妹取笑的话,你快说是谁,仔细被别人得了去,我看你如何是好?”
“那定是不会,卖家是拐子,如今这姑娘,已经十二三岁了,生得极好,就在知府衙门后面,隔了一条街的静巷里头,妈赶紧让人打听着把人买回来。“
“是什么样的姑娘,你也不说清楚,若是买错了,费了银钱不说,你不满意,又费周折。”
“她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就这颗痣,挠了儿子的心痒。”
薛姨妈心头欢喜起来,扯了扯儿子穿的厚棉裤,“你也把这劳什子换下来,多大点事儿,怕他作甚?既是军中之人,你怕他不伏你舅舅管?我已经给你舅舅写了信去,贾家的人奈何他不得,还有你舅舅呢,你少这般没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