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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恋风流,赚情友入书院

贾母不由得踌躇起来了,黛玉道,“太太所虑极是,我们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侯爷去了辽东,离大老爷也近了,这些事儿侯爷早就派人去与大老爷说了。“

贾母听出了言外之意来,贾琮只是派人与大老爷说了,至于大老爷答不答应都不重要了。

“听说,你们打算为二丫头陪嫁五万两银子的嫁妆?”贾母道。

黛玉笑道,“这是之前说过的话,侯爷今儿又写了信来,说是不能回来送嫁,未免委屈了大姐姐,再添上一万银子,总共凑足六万两吧。

姜家虽好,只家底薄了些,当初侯爷选人的时候,只虑到了人品,倒没在意钱财富贵,料想这些都是可以挣来的,姜家姑爷在军中是个英勇果敢的,将来应是少不了二姐姐一副诰命。“

薛姨妈听得眼热,问道,“不知姜家姑爷眼下是什么官职?”

“原先出身是个秀才,胜在识文断字,儒雅守礼,眼下在军中升做千户,是个正五品的武官,供职神机营,专门研制枪炮弹药,是个要紧的职位。”

身上的官职不重要,贾琏还捐了个州同知当呢,在外头也可得人喊一声官老爷,但与那些正儿八经授了实职的没法比。

薛姨妈也不知道什么文贵武贱的道理,再说了贾家本就是勋贵出身,走武职体系的,一听说正五品,就觉得十分了得。

“这可好,又是秀才,又是正五品的武官,也是文武全才了,琮哥儿这挑人的眼光真是极好了。”薛姨妈恭维道,下一句恨不得让黛玉两口子帮宝钗也好生挑一个。

惜春在一旁道,“那是,琮二哥哥为官做宰的人,平日里在朝堂上不知道看多少人,是奸是忠,一眼就看出来了,看人自然是准了。二姐姐嫁去了姜家,过去就是当家奶奶,又有这么多嫁妆傍身,不知道多清闲富贵呢。”

熙凤等人都大笑起来了,这童言无忌的,连李纨都不禁莞尔。

“哎呀,咱们家四姑娘这是也动心了?改日也让你琮二哥哥帮你挑一个贵婿,就不知道你是想嫁新科状元郎呢,还是得胜还朝的将军?”熙凤打趣道。

惜春的脸颊一红,目光有一瞬的恍惚,这一刹那间,她真的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回神过来,将头一歪,满不好意思地道,“琏二嫂子真是讨厌,净笑话人!”

熙凤却是来了兴趣,走过来扶着惜春的肩膀,“四妹妹,你快说说,我这心里好奇呢,我倒是想起来你小时候还说,将来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我那时候说笑罢了,我要去当了姑子,我养的猫儿怎么办?”

“为了猫儿连这大志向都不要了?我看分明不是怕猫儿没人养,是想要嫁人了吧?”

眼看惜春窘得不得了,黛玉起了心疼之意,道,“她琮二哥哥是个不信佛道的,哪里会让她生出这般念头来,若果如此,必是不依的。女孩儿家这一辈子可做的事儿多了,前儿还在说,四妹妹若是真心想学画,专程请了熊老先生帮忙,介绍江南那边一位耆老收四妹妹做学生,好歹学出点名堂来。”

惜春松了一口气,心里甜滋滋的。

宝玉一听这话,道,“那岂不是要将四妹妹送到江南去学画,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黛玉道,“这有何不可?我们先前在江南那边住了好些年,颇结交了些亲近的,四妹妹若过去,是全没有问题的。不过这事儿,也只是起了个头儿,将来再说呢。”

于宝钗却是觉得不可思议,既觉得黛玉二人这样的决定颇离经叛道,又觉着竟令人有些向往,又因向往而深觉离经叛道,想到若黛玉二人是因此而笼络这些姐妹们,不啻为高明手段。

说过了迎春的婚事,实则,黛玉过来,也只是告知贾母一声,便领着惜春告辞了去,宝钗恋恋不舍,与熙凤一块儿送黛玉二人出门,黛玉见此,礼节性地说了一声,“宝姐姐得了空,还去我那里坐一坐才好。”

熙凤却是存了奚落宝钗的心,笑道,“你若有心,你就该这会子就请我二人去,我们哪一日是没空的?”

“你有空,未必人人都有空,你就是改不掉的这点子霸道。”黛玉一张嘴本就不饶人,与熙凤成了妯娌,更是不必给她留情面。

熙凤也颇觉得黛玉不藏奸,又有心巴结,黛玉偶尔不痛不痒地刺她两句,她还很欢喜,道,“是,我是每每都有空……”

“快别说了,既是林妹妹邀请我,我去就是了,我听着你们吵,我头都疼了!”宝钗作势扶了扶头,一副晕乎状,“横竖,我今日也没事。”

熙凤意味深长地一笑,扭着腰身就回去了,宝钗便与黛玉同坐一辆车,去了东府。

宁熙堂里,画屏与紫鹃正将宫中的赏赐造册,赏赐颇有些多,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搬完,黛玉从旁经过,看到一柄玉如意,晶莹剔透,对画屏道,“这柄玉如意单独拿出来,将来二姐姐的嫁妆头抬里头就用这个压着,既好看,又富贵!”

宝钗冷眼旁观,见这些赏赐都是内造的,精美华丽,等闲不可得,最难得的是这份圣恩,她落座在宁熙堂后,心头也是五味陈杂。

想到自己,她若是嫁人,家中虽说也能给她筹出五六万两银子的嫁妆,但到底没有这些东西,这些可都是有价无市之货,带到夫家去,不知道多荣耀,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见了,都不敢小瞧。

宝钗本就是原著中,能够写出“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之人,素有凌云壮志,等闲这等心性之人,均是有着强大的虚荣心,时时指望别人对她高看一眼。

用她自己的话说,小时候也是个淘气的。从小七八岁上也够个人缠的,姊妹弟兄都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后来进了荣国府,为什么就成了只做些针黹纺织之事的人?

其中,真是满含深意。

今日看黛玉在西府,一句句顶二太太,连老太太也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宝钗心中岂能平静无波?这本是个比她年岁还小的姑娘,身上已具大妇贵气,有着起居八座的威风,又怎能不令她羡慕?

原本是打算在这边多聊一会儿,因见黛玉有些困倦,宝钗自己也有些计较,便告了辞,从后园里头,漫无心思地回到了梨香院。

莺儿跟在她的身后,主仆二人进了屋,莺儿瞅着四下里无人,对宝钗道,“姑娘,我适才听说,宫里对东府那边又下赏赐,是因为侯爷在辽东又打了胜仗,这一去,打了好大一个胜仗,皇上欢喜,一口气赏了那些下来,你说,皇上会不会又晋侯爷的爵位?”

莺儿自言自语道,“要是再晋爵,说不得就是国公了,难道,又要出一位国公不成?”

侯府已经够让人望而生畏了,若是再出国公,真是……宝钗只一想,胸口就是一阵激荡。

“姑娘还须早做决定才好,听说,侯爷这一次之所以带了三姑娘去辽东,是因为宫中派了一位公主一同前往……”

“怎地会如此?”宝钗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若是如此,那将置黛玉于何地?她真是期待啊,想知道,贾琮是娶公主,还是会保黛玉?

这件事,林妹妹她知道吗?

不多时,薛姨妈回来了,宝钗知道薛姨妈过去,是王夫人请她去,要与她商量元春的事,宝钗便亲自从丫鬟的手里捧了茶,递给母亲,问道,“妈,大姐姐的事,姨娘是怎么想的?”

“你大姐姐的事,原是你舅舅家帮忙说了孙家,你姨爹不答应,本就深恶孙家,又是琮哥儿拒了的婚事,哪里肯答应?可你舅舅家说,若是如此,赵家更是不能答应,一是那赵家儿郎本就不堪,再说是和宫里有关。

你姨爹说这婚事要问问琮哥儿的意思,你姨娘不肯,我瞧着应是会答应孙家。”

见宝钗深思不语,薛姨妈想到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很是焦虑又心疼,眼中一湿,“我的儿,她们不管好歹,都有了着落,倒是你,眼下也不知道去哪里说一桩好事去?”

宝钗如今是高不成低不就,偏偏年龄也不小了,早就过了及笄之年,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姑娘,都要生孩子了,她连个议亲的对象都没有,怎能不急?

偏偏又是寄寓人家,想说个高门大户,没有门路,等闲人家也瞧不起他们,若说个门第不显的,薛家又瞧不起,祖上好歹是紫薇舍人,家资富饶,宝钗人品不俗,还有薛蟠将来要图个倚靠,是万万将就不得的。

宝钗心头有几分酸涩,这种话,实在是不好接,难道要说自己不急?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薛姨妈落了两滴泪,又与宝钗说起宝玉的事来了,“我也想过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宝玉总还是和琮哥儿是兄弟,将来你要是和那林妹妹做了妯娌,与她多走动,况咱们本来与琮哥儿就熟,若是求到他跟前,他能有不照应的?”

不知为何,宝钗想到将来自己嫁为人妇,去见贾琮,二人在书房或是在后花园里相会,那画面,就难免一阵脸热,胸口也跟着擂鼓一般。

“何必拐那么大一个圈儿?依我说,妹妹不如直接许给琮兄弟……”

薛蟠自从养好了伤后,就不大爱出门了,窝在了家里,此时听母亲与妹妹商量婚事,现身出来,出着馊主意,他边说,看妹妹一眼,见妹妹没有说话,虽低着头,脸颊之上越发现出红晕来。

“你胡说什么?你妹妹怎好给人家做妾?”薛姨妈啐骂道,心里头一面也将黛玉怨得一塌糊涂,年纪又小,不顶用,偏还占着那么个位置,若非她占了先机,把自家宝钗许给琮兄弟,今日岂非皆大欢喜的局面?

“这有什么,听说公主都要乖乖给琮兄弟当妾呢,要不然,这一次宫里让公主随琮兄弟去辽东?不就是把公主白白送给琮兄弟的吗?啧啧,琮兄弟也是个有本事的。”

宝钗道,“怎地见得是要做妾的?我还从未见过当妾的公主呢。”

“那就不知道了,横竖,林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当妾就是了,人家林大人听说是探花郎,又是官居三品,还是从南边立功了进京的,女儿又是琮兄弟的原配,若是让琮兄弟停妻再娶,琮兄弟那脾气,怎么肯?”

“有何不肯?林姑娘虽好,好得过人家公主去?”薛姨妈越发觉得贾琮能干了,看着女儿也是越发可惜,若贾琮能够停妻再娶,她是一万个愿意将女儿嫁给贾琮的。

“这我可说不来,我说的这些,都是听别人讲的,人家的见识可比我高明多了。”

宝钗不伏气地道,“能与你来往,可见这见识也比你高明不了多少。”

薛蟠嗤笑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你是安了那样的心思了,才听不得我说这样的话,你也不想一想,琮兄弟早先和那公主就是同门,若安心娶那公主,也就不会娶他现在的夫人了,你若让他为了你,停妻再娶,那是万万没有的事!”

话未说完,把个宝钗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我究竟有什么样儿的心思?”

薛蟠见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冒撞了,他适才也是通过妹妹的反应,私下里揣摩罢了,谁知口快,竟说了出来。

宝钗满心委屈气忿,待要怎样,又怕他母亲不安,少不得含泪别了母亲,回来到房里整哭了一夜。

秦可卿的事,自从听说了,宝玉便惦记了一夜,这一夜,他也没要人服侍,独自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次日一早,宝玉便喊了茗烟,让他去打听打听,工部营缮郎秦业家的小姐。

茗烟去了不久就回来了,宝玉还等在外间书房里,装模作样读书,听说他一回来,丢了书本将茗烟唤进来问。

“我一打听就打听到了,我听说,那秦家有个小姐外,还有个公子,名叫秦钟,与二爷一般大,说是家里业师旧年亡故,未暇延请高明之士,只得暂时在家温习旧课,正四下里找书院读书呢。咱们家不是开了一家书院,不如想方设法也让那秦大爷往书院去,二爷也正好与那秦家大爷在书院里相熟,岂不是两便?”

宝玉听不得人说去书院,他也早就听说了,若是不去书院,往后将不许拜祭祖宗,对他来说,不拜祭就不拜祭,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我让你去打听秦家姑娘长什么样儿,你去打听秦钟还是汉钟做什么?我要知道这一个须眉浊物又有何用?”

茗烟素知宝玉的性子,见宝玉恼了也不怕,嬉皮笑脸道,“二爷不知,秦家那大爷生得是何等标致人物,比这世上多半的女儿家都要好看,举止又温柔,他既是如此,他那姐姐岂能差了去?

我是打听得,秦家小姐是个惭西子,愧王嫱的人物,是深闺家的小姐,小的我哪能轻易见了去。若是我都得见,可见也不是个稀罕的了,又如何能让二爷稀罕?“

果然,宝玉自愧道,“是我糊涂了,想这等瑶池不二,紫府无双的神仙姐姐自不是等闲人能见的,看来,那传言也都是真的了,只可惜我身为男子,不得为女儿身,想与这等瑰丽仙姿相交也是不得,可憾,可恨!”

茗烟道,“二爷快别懊恼,不如二爷托言要去书院,我也去想个法子,令秦家来求二老爷,既然东府与那边秦家有些瓜葛,想老爷应是能帮得上这个忙,届时,二爷与那秦家大爷在书院相逢,既是熟了,一来二往,将来面见秦家姑娘也总是有机会。“

宝玉却不想去书院,摆手道,“不妥不妥!书院是何等俗处,我是死也不去的。”

茗烟笑道,“二爷是没见过那秦大爷一面,若是见了,别说让二爷去书院,让二爷穿了绯袍去坐衙,也是肯的。”

听得这话,宝玉越发被茗烟吊起了兴致来了,道,“你既说了,如何让我见他一面的好?”

“这有何难,二爷且等着!”

那秦钟正如茗烟打听的,自业师故去,便没处用功了,秦业又操心自家女儿的事,年头与贾政说过一次婚约的事后,一晃半年,他连见贾琮一面都难,哪里有机会说去。

再,秦业也存了一分心思,有些犹豫,便不知不觉蹉跎了去。

秦钟出门会友,好巧不巧地也听说了贾家书院的事,山长是出了名的严厉不说,还时常请江南的名儒前来讲学,连前科探花郎,当今左都御史林海也多次去书院讲学,文风之盛,堪比江南书院。

最难得的是,书院的束脩并不贵,若是学业突出还有奖励,秦钟难免心动。

这一日饭后,秦业用过了饭,在小院里煎茶,月下独酌。

秦钟便斗胆上前说了要去贾家书院求学的念头,秦业对贾家书院素有耳闻,只是书院难进,也就生了踌躇之心,秦钟道,“父亲与贾家二老爷乃是同僚,不若去请二老爷说合说合,若能进得书院,儿子的学业不致荒废,能得名师教导,同进携带,料必进益呢!”

秦业听闻,也不由得点点头。

天底下,多少人为了自己的事不肯低头求人,但为了儿女,却是舍得拉下颜面,不顾尊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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