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范建心中亦是认同,只是,他却微微皱眉,有些不大明白。
按理说,范醉应该不是那种冲动之人。
范醉范闲兄弟二人,范醉早熟,沉着冷静,年纪虽小,却颇有城府,善于算计。
至于范闲,却天性善良,活泼好动,思维异于常人,修炼刻苦,毅力难得。
此番,范醉如此举动,与人大张旗鼓发生冲突,而且还约战于顺华街。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他的风格。
至于赌约之事,范建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献出自己的屁股,任凭处置。
两个年轻人,能做出怎么出格的举动。
京都之中,有些怪癖的达官贵人,倒是有此爱好,只是平时比较隐秘罢了。
对于此事,范建倒是知道一些,但是,却没将如此怪癖,联想到这场对决上来。
思来想去,似乎也没什么办法了。
“罢了,那小子既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自有办法应对,即便有什么不测,有老夫人在,应该无碍。”
念及此处,范建不再操心此事,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范醉的对手上,问道:
“李春来,我似乎听说过这个人,可有他的消息?”
黑衣人答道:“大人,莫非您忘了,他就是唯一从鉴查院活着出来那人,似乎与皇室有些血脉关系。”
听到此处,范建眼睛微微眯起,这件事,就要问问那位院长大人了。
“你退下吧,时刻注意此事,一旦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
黑影消失于黑夜之中。
目光从窗户看出去,灯火所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
唯一从鉴查院活着出来的人,身份背景,必然不简单。
此番冲突,还真不知会如何发展。
范建在想,陈萍萍应该也已知晓此事,只是不知,他会作何举动。
“再有三日,若若就该抵达澹州了吧……”
此时。
鉴查院。
黑夜之下,黑暗之王陈萍萍,却坐着轮椅,在院里仰望星空。
冷风呼呼吹着,却不狂猎。
空气中,似乎带着些许还未散去的薄淡血腥味。
在鉴查院,血腥味,是再正常不过的味道。
四周并不见影子身影。
即便是陈萍萍,平时也并不知道,影子是否就在身边。
他手中握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关于范醉在澹州的最近诸事。
事无巨细,都罗列其中。
微风中,隐约响起一道细微的自言自语,“莫非,这小子如今可以修炼了?”
陈萍萍摩挲手中纸张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前一亮,“应该就是如此了,否则,以他的稳重,应当不至于如此招摇。”
星空朦朦胧胧的月色下,陈萍萍忽然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之中,包含着太多东西。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思,有多么复杂。
“从还以为,这小子会一直藏拙,现在看来,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儿。”
这位黑暗之王,眼角余光也带着一丝笑意。
在范醉与范闲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可是近两年,范醉却开始隐秘起来,颇有咸鱼一生的迹象。
为此,他准备了不少后手,只为等时机成熟,逼范醉出山,为将来接手鉴查院做准备。
可是,今日得到了情报,让他确认,从今日起,范醉将会一步步走在人前。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个名字就会天下皆知。
如此,正合他意。
“有些事,有些计划,终于可以更进一步了……”
自言自语说罢,他手中的情报,已放在烛火上燃烧殆尽。
灰,随着轻轻的微风,消失不见。
陈萍萍自己推着轮椅,打开鉴查院地牢暗门,进入其中。
漆黑的通道之中,他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
不点火,依旧能够准确辨别方向。
他并未停留,而是一直往下,再往下。
去到地牢最深处。
传言,最里面那座囚笼,关押着一位冠绝天下的大魔头。
而黑暗之王此刻,是去给他送礼。
或者说,送消息……
黑暗的通道之中,终于听到些许铁链晃动的声音。
*
*
翌日。
暴雨停歇,天边微微亮起。
范醉从睡梦中惊醒,看了一眼天色,只是蒙蒙亮。
不过,公鸡已开始打鸣。
隔壁的豆腐西施养了一只大公鸡,每天清晨,总是第一个打鸣的。
声音特别响亮。
“叔,看来你今天有事做了。”范醉看了一眼正在滴水的屋顶,说道。
之后,他出门而去,返回自己院子。
五竹的店铺位置所在,距离范府,其实就是毗邻,没几步路。
进入大门,看到不少丫鬟下人正在打扫。
昨夜的狂风暴雨,又将四周弄得一团糟,遍地狼藉。
看到他,丫鬟下人们,有的微微躬身让路,打招呼,叫一声少爷。
有的,直接视而不见。
反正只是一个私生子而已,将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范醉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
“也不知今日决战,少爷能不能胜。”
“我看,难!”
“也是,少爷自小身子弱,还倒霉。”
“只是,他若是今日败了,只怕有损范府名声。”
“我们操心什么,到时自有老夫人收拾他。”
“怕是会被逐出范府吧?”
“嘘,禁声,当心被他听了去,他虽然是私生子,但打我们一顿,也是白挨的。”
“有理,还是好好做事吧,这些主子的事,轮不到我们操心。”
对此,范醉也不以为意,置若罔闻。
穿过拱形走廊,回到自己小院。
“嗯?”
范醉止步,看着前方,跪在水泊之中,全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昏昏欲睡,随时都可能倒下,却还在苦苦坚持,嘴唇已经咬出血痕,双手死死掐住自己大腿的倔强少女。
他忽然有些佩服起她的毅力和坚持。
在她跪下的地方,已被雨水淹没。
可是,她就这般,一直跪着,从未移动。
明明,只需上前一步,便是屋檐,或者进入凉亭。
但是,她却这么坚持了一天一夜。
任凭风吹雨打。
见范醉归来,她似乎眼前一亮,继而变得灰暗。
终于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就在她的头,即将栽倒水洼之中时,一道人影及时出现,伸手接住。
顺带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
院内。
房间之中。
范醉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
又往里加了各种草药,形成药浴。
之后,他转身看向地上的小姑娘。
三两下,将她的衣裳尽数褪去,动作算不上多温柔。
甚至还有些粗鲁。
将她放在浴桶之中,头靠在浴桶边缘。
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间,将房门关好。
拿起破刀断剑,负于背上,前往顺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