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娇媚的声音,麻衣长老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几分嫌恶。
与头顶这位矫揉造作,没有半分男子气概的“黎妃”相比,他们月见谷魔宫那位魔妃,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霎时间,褚彦在麻衣长老心里的印象陡然拔高不少。
上方,祈辰殿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小十七,你说这件事,应当如何解决呢?”黎妃语气娇柔,话尾轻飘飘地上扬。
听到他说的话,白琦却不自禁哆嗦了一下,连说话都已经带上了颤音,“大人饶命,属下不敢怠慢大人交代的任务,这一路上一直将母虫看得极紧,可与属下结伴而行的景鸿……”
白琦急忙将景鸿这一路所做的决定讲述一遍。
尤其是景鸿为了使用引血术特意在前几个城镇逗留,造成耽误时间没来得及收回放出的母虫,让人将母虫盗走一事。
说完以后,他悄悄抬头打量了一眼“黎妃大人”的脸色。
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仍是笑盈盈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动怒的迹象。
可他越是露出这样的神情,白琦就越是心里发慌。
他依稀记得,百年前自己刚进入魔皇宫没多久时,祈辰殿黎妃大人座下有许多人。单是与他同一批被带进魔皇宫的祭司候选者,就有上百人之多。
后来那些人……几乎全都成了血池里,滋养噬魂虫母虫的养料。
每一次黎妃大人动手时,就是这副笑盈盈的模样。
白琦记得,当初与自己交好的一名祭司候选者,就是因为没伺候好黎妃大人栽种的仙玉桃,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悬挂在仙玉桃树下,直至伤口鲜血淌干,咽下最后一口气,才被从树上解下。
白琦就是当时去解下尸体、收尸的人,他永远记得,当时那名祭司候选者身上流淌出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而站在远处望着那抹刺眼的红,黎妃大人脸上露出的,是饶有兴味般满足地笑。
从那以后他便知晓,哪怕黎妃大人表面看着再温和,在这魔皇宫中,也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看见“黎妃大人”脸上那一抹笑,白琦想都不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砰砰地不断磕着头,口中不住讨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都怪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大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能将那些丢失的母虫带回!”
“哦?”
“上何处带回?”
“你可知晓,丢失的母虫是被何人虏走?”
“黎妃大人”声音轻柔,问出的问题却很犀利。
白琦一时哑口无言。
“小十七,别怪本宫不帮你哦。”
“黎妃大人”轻哼一声,抬高两分声音,“来人。”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祈辰殿中,屈膝抱手,等候“黎妃大人”的吩咐。
“黎妃大人”含笑的眼眸中浮现一丝冰冷,“将人带走探探识海,看看能否找到那些母虫丢失的线索。”
“是。”黑影恭敬地应了一声,下一瞬便带着抖成筛子的白琦消失在祈辰殿中。
祈辰殿地底,虞曦敛了敛身上的斗篷。
麻衣长老掐起法诀,将自己与虞曦的气息完全阻隔在这方沙石之间,随后道:“尊上,这黎妃显露在外的修为仅有分神初期。”
虞曦虽无法看出黎妃的确切修为,但凭他显露出的气息便能判断,他的修为远不如麻衣长老,甚至不如此时置身飞舟内的长慧。
但一名分神初期修士,真能让人如此惧怕,在魔皇宫中拥有如此高的地位?
虞曦与麻衣长老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信。
“此人定极善伪装。”麻衣长老越发警惕。
他想探探黎妃的虚实,但显然现在不是最佳时机,魔皇宫里还有一位不知深浅的假魔尊,只有探清假魔尊的实力,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可以出手。
“我们先走。”虞曦话音刚落,就见祈辰殿中的人忽然动了。
此前他一直在原地踱步,这时却忽然走下台阶,向着虞曦与麻衣长老所在的方向走来。
虞曦愣在原地,神情有些僵硬地感受这道气息一点点靠近。
就在她险些以为自己二人被发现时,上方殿内,黎妃终于停下脚步。
她停下的位置,距离虞曦二人藏身之处的正上方,仅余最后三步。
“出来吧。”上方响起黎妃魅惑的声音。
虞曦心头猛地一跳,好在下一瞬,便听上方传来衣摆“簌簌”声,紧接着一道深沉的男声响在祈辰殿内,“大人,您请吩咐。”
虞曦刚提起的心,瞬间落回去一半。
原来他喊的不是他们。
挂在腰间的木头人偶,轻轻摆动,虞曦一把将它按住,屏住呼吸。
上方响起两人交谈的声音。
只听黎妃轻声问:“结果如何,真如白琦所说?”
那深沉的声音恭敬回答,“白琦所言非虚,三条母虫没有带回的原因,正如他自己所说。”
“景鸿那边?”黎妃接着问。
“因吸食的气血之力过于驳杂,走火入魔,就算清醒过来,恐怕也会伤到根基。”
那道深沉的声音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毕竟他先天资质并不算好,能修炼到元中已属侥幸,经过此次,将来怕是再难触及分神门槛。”
黎妃连一瞬的停顿都没有,闻言便直接作出决定,“既如此,便直接搜魂吧。”
轻而易举,就决定了一位元婴修士的命运。
与先前针对白琦的做法一样,都是直接让人探入识海,查看记忆。
显然,他不相信他们说的,只相信亲眼看到的。
虞曦看向身旁的麻衣长老,麻衣长老轻点了一下头。
还好,他们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早在将真正的景鸿换出来时,抹去了一部分他识海内的记忆。
上方那声音深沉的修士,已经领了“黎妃大人”的命令离开祈辰殿。
虞曦从虺螣镯内取出灵符,欲与麻衣长老离开原地,忽然,殿内又响起一道脚步声。
黎妃本就娇柔的声音,更柔了几分,一句话仿佛拐出了十八道弯,“主上,您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