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用过晚餐过后,一群人再次被拉上训练场。
连续一昼夜的训练,已经成为常态化。高中队让众人极力保持在一个精神高度紧绷的时刻,让我们的身体随时处于亢奋状态,营造出战场环境。
战场上没有昼夜之分,只有与敌人的进攻拉防。
不仅如此,菜鸟还需要轮流进行站岗,在短暂的休息时刻,分出人手进行站岗轮哨。老鸟们会随时突击潜入,如果有一个战斗小队被老鸟潜入进宿舍,直接宣布全队淘汰,四个菜鸟小队,已经有一个小队被老鸟们摸进宿舍直接淘汰。
经过地狱周环节,残存的菜鸟被分为四个队,为了优中选优,老鸟们不择手段。
‘砰砰砰~~~’
子弹在头顶上飞舞,实弹!
当子弹擦过头顶,在地上打出弹孔,扫断野草,那就证明我们的性命被捏在他们的手里。
“实弹!小心!”
“大家注意,是实弹!”
菜鸟们不断相互提醒,以免疲惫不堪的战友们忘记。
‘嘭——!’
炸弹在周围爆炸,溅起泥块野草撒落。
陆南将头埋低,打量的泥块石头打落在身上,头盔被打的叮当响。
“我现在真希望有敌人出现,至少我能看见他,而不是在这里对着空气进行冲锋。”
强晓伟也将脸埋在地上:“别发牢骚了,敌人来了,就凭你手里的烧火棍?”
“老兵,不要打击我的信心。”
“那就快爬吧!”
爆炸停止,陆南背着枪继续匍匐前进。
‘砰砰砰~~~’
‘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忽然听见高中队在大喊停止射击,陆南抬头看去,发现一个战友突兀的倒在铁丝网上,胸口不断冒着鲜血。
高中队不停的挠着头:“快下去抢救,快快快!”
老鸟们溜下草坡,快步跑上去对伤员进行检查。
“还活着。”
高中队急切的大喊:“愣着干什么,送医院抢救。”
“是。”
老鸟们将伤员放上担架,抬起他放在车上,汽车的灯光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在场的所有菜鸟都迷茫的看向送去医院抢救的战友,回头将目光不约而同放在高中队身上。
高中队懊恼的踢了下腿,拍打自己的额头,而后向在场的菜鸟们解释,并且第一次用上了‘兄弟’二字,以往高中队绝不会向这群受训的菜鸟们说出任何一个表示感情的词汇。
“兄弟们!战争就是一个死中求生的过程,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会死人。瞧你们一个个的熊样,还想成为特种兵,我告诉你们这只是一个开始。
特种部队每年都有一个死亡指标,不是战斗中的死亡指标,而是日常训练中的死亡指标。如果你们想成为特种兵,想在战争中活下去,就要时刻准备着!”
爬在铁丝网下的陆南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强晓伟,后者张开嘴似乎能吞下整个西瓜,在场的所有菜鸟都让意外给呆滞住。
“死亡指标,谁信?”陆南低声道。
强晓伟用手肘碰了下陆南:“看高中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南挠了挠脖子:“要是真的有死亡指标,谷狼早就第一个把我给毙了,老子还能活蹦乱跳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爬铁丝网?”
“这倒也是,可他们的子弹是真的。”
“所以我跟你们一起在这里爬铁丝网呗。”
高中队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陆南脑袋上:“菜鸟四十三号,你在嘀咕什么?”
“报告!”
陆南伸手抬起头盔侧沿:“我想问一下,首长您会不会让谷狼来打机枪?”
“我说过,不想听你那张嘴说出任何让我不高兴的话,谷狼!”
谷狼出列立正:“到!”
高中队指向机枪手的位置:“你来打机枪,往菜鸟四十三号方向打。现在让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在吓唬你们,从你们来到这里的一刻开始我就说过,你们的命是我的!”
还没等高中队话音落下,身边的强晓伟就死命往边上爬,想要离陆南这个倒霉鬼远一点。
“装甲兵,我去你大爷的。”强晓伟一边爬一边骂。
‘哒哒哒~~~’
一串机枪子弹袭来,陆南将头埋在地上像个鹌鹑瑟瑟发抖,子弹在他身体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落下,完美的画上一个人形落点。
枪声过后,陆南脸色惨白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抬起头看向谷狼,发现他正在更换机枪弹匣。
高中队指着陆南说:“我宁愿今天看见他受伤退伍,也不愿意看见他死在敌人手里。你们也是一样,就像这样打,打的他们抬不起头!”
“是!”谷狼狞笑着拉起枪栓。
‘哒哒哒~~~’
随着机枪子弹落下,陆南再一次寸步难行,感受子弹从头顶划过,落在地上。再一次感受到不作死就不会死,自己嘴巴为什么那么欠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谷狼朝陆南打了一百多发子弹才善罢甘休,充分表达自己是有多么痛恨陆南。趁着机枪熄火换弹的功夫,陆南手脚并用,朝着铁丝网的尽头爬去。
就是爬出铁丝网也不敢起身,爬在地上溜达几圈后,回头观察谷狼的枪口是否对准自己,确定没往自己身上打枪后,才敢爬起身通过。
追上前面的强晓伟,陆南一跃翻上障碍墙。
“老兵,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强晓伟见陆南追上自己,死命往前跑:“不离你这个倒霉鬼远一点,我还能有活路吗?”
“我是倒霉鬼吗?”
“你不是吗?”
陆南欲言又止,跳下障碍墙认同地说:“是有那么一点倒霉,但这不是你抛弃战友的原因。”
“装甲兵,你离我死远点。”
“老兵别跑啊!强子、强哥!”
“死远一点。”强晓伟被刚才吓了一跳,是真是会死人的。
······
训练一直持续到清晨,摸爬滚打一晚上的菜鸟们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陆南被分到一个小马扎,同样的还有一支铅笔、一张写满题目的试卷。
这次测试是单人考核,主要了解单兵化学物理方面的知识储备,且不允许队友帮忙,营造独自一人执行任务时的环境。
陆南蹲在最后一排,解下背囊充当桌子,开始写起卷子。一次比一次难,上一次是初中数学试卷,这次居然换高中化学试卷和物理题。
过氧化钠与水的现象?过氧化钠与水的化学方程式和离子方程式?
胡克定律?
物体摩擦力大小有那些有关?
牛顿三大定律公式是什么?
陆南嘬起牙花子,还好老子读书没划水,读完的书没还给老师,不然学费就白交了。
“怎么了喜娃?”
灰狼举着枪在巡视,时不时打上几分子弹。在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的时候,灰狼发现望着试卷呆若木鸡的喜娃,随即询问喜娃。
“报告!”
喜娃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般站起身:“我不会做。”
灰狼低眉侧身问道:“这是高中课本上的化学,怎么不会做?”
“我····”
喜娃木讷地,用嫌弃的语气说:“我初中毕业~~~”
‘唉~~~’
灰狼勉励的拍打喜娃的肩膀:“退出吧,菜鸟。”
听到这句话,喜娃眨巴眨巴眼,抿住嘴唇不让自己有任何的情感流露。他通过的艰难的地狱周,挺过了无尽的折磨和训练,却被一张白纸黑字给劝退了。
“灰狼~~~”喜娃小声道。
“怎么了?”灰狼走来。
喜娃几乎哀求的语气说:“能让我跟阿南,让我和他说两句话吗?”
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灰狼走去陆南身旁,发现他试卷已经写的七七八八,正在计算化学反应公式。用脚尖踢了下陆南的小腿,正在奋笔疾书的陆南茫然的抬起头。
我做太慢了,还是做错了?
灰狼说:“一分钟。”
喜娃已经拎起背囊站在十几米外,陆南看了眼喜娃,抬起头望向灰狼。
“他有话对你说。”
陆南随意写上一串反应公式,上交试卷和铅笔,带上头盔走去。
见陆南走来,喜娃指了指正在写试卷的众人,小庄坐在小马扎上看着两人。随后喜娃一个憨厚的笑容,摇了摇头,眼角泛红。
“阿南,我走了。”
陆南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沉默的点点头。然后喜娃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背囊里翻找,没一会儿取出一本已经起了毛边的小说,这是陆南第一次与喜娃见面时,喜娃向陆南推荐的小说。
“我记得你当初没有看完,这本书就送给你了。”喜娃说。
陆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亏你还记得。”
“当初咱俩和小庄一起坐车来的,车上你蛮喜欢这本书的,我到现在都记得。从新兵连到下连队,我给别的战友推荐,他们都笑话我没出息,说里面都是假的,只有你一个人没有笑话我。”
“挺好看的,他们没鉴赏能力。”
喜娃哭诉道:“来了这里我才明白,其他战友们说的是真的,书里面的内容都是假的,只有你骗我,说这本书好看。虽然你骗了我,可俺很高兴,因为你也喜欢。”
“我喜欢。”陆南接过那本皱巴巴的小说,昂起头。
“帮俺跟小庄带一句话,还有老炮班长,祝你们成功,成为真正的兵王。”
“我晓得。”
将书送出去后,喜娃拎起背囊飞快的离开这里,想要逃离这个让他伤心欲绝的地方,逃离这个让他感受到羞耻的、该死的鬼地方。
陆南站直身体,向喜娃的背影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