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丛林中一条羊肠小道行走，一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路。路上长满青草，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陆南很是怀疑苗连给出的地址是错误的，但这是不可能的。

在雨夜中，身上披着极为简陋的白色透明塑料布。

夜晚的丛林，特别还在下雨，陆南不觉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走到一株巨大到足有三人环抱才能围住的大树下，陆南靠在树干边躲雨，细雨蒙蒙透过枝干叶片低落在塑料布上。

休息片刻后，陆南顺着羊肠小道继续往前走，黎明时分终于穿过林间小路，站着山峦之上望向山下。

极具西南边陲的村寨坐落于群山环抱中，山间飘着白色的雾气，云层在天空上翻滚，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上大暴雨。在收割后的农田中，泥土道路旁，山坡森林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木头电线杆。

一个穿着迷彩工装的中年男人，爬上梯子检查电线，橘红色的安全帽下，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搜寻周围。

陆南走下山坡，他没有想到苗连居然会亲自化妆给他送情报。

走出丛林，陆南站在农田边的青石板上，苗连发现陆南后爬下梯子，而后扛着木梯走向森林。

将梯子搭在一根粗壮的木质电线杆上，苗连背着工具包往山里走，陆南在不远处等着他。

“你怎么亲自来了？”

苗连从工具包中取出一份资料，顺带给陆南递来几个肉包子和一瓶矿泉水，顺带还有一部二手手机。

“家里出了老鼠，暂时不知道是谁，安全起见。况且你只会相信我，如果其他人过来，你不会出现。”

卖力咀嚼着肉包子，陆南喝上一口水：“如果任务进行顺利，我会想办法弄清楚‘鼠辈’是谁。以后如果没有必要，不要亲自来，之后的问题我会尽量解决。

你策划的欲擒故纵很好，对方已经开始相信我的身份，但是之后会面临一些危险。如果我牺牲后，就让小庄来接替，我可能错估马琪彤对他的好感。”

苗连蹲下身问：“这算是遗言吗？”

“不是，在我加入狼牙大队时，遗书就一直放在床头柜。”

“哎呀~~~”

苗连看向远方的村寨说：“这个寨子上个月刚刚通电，之前这里的老百姓没有用过电。虽然只是乡镇周边的村寨，还有很多遥远大山中的村寨没有通电，但是我相信不久的以后，这里都会用上电的。”

“对了，小庄怎么样？”

“那小子快出院了，上次我去看他，那好家伙的，日子比你好过多了。他的女朋友日夜不离照顾着他，演习结束军区还给他颁发立功奖章，听说你离开狼牙后颓废一段时间。

你的兄弟们基本猜出来什么事，也知道你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自暴自弃退出狼牙的人，你有一帮子信任你的兄弟和战友。”

陆南蹲在地上笑：“高中队当他们是小耿同志，只要小耿不说自己是老政委的儿子，就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就小耿一个人以为我们不知道。”

“看破不说破。”

吃完肉包子，陆南蹲在地上查看目标资料。将其中的重要内容记在心中，而后交给苗连。这些资料都是绝密的，苗连拿出打火机就地焚烧，以免失落。

陆南扯了下苗连的裤腿：“来根烟，我知道你有，老兵都有抽烟的习惯，红塔山来一根。”

“你小子，连我抽什么烟都知道。”

接过苗连递来的香烟，陆南安静的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因为这片刻或许是自己唯一可以松懈的时刻，一根烟后，陆南就要继续完成任务。

苗连也陪着陆南抽烟，两个人，一大一小，一个转业的老战士，一个执行任务的小战士。在不知不觉中，苗连擦拭眼角的泪花，因为他忽然想到什么。

“你哭了，老兵。”

“瞎说什么，烟熏的。”

陆南拿着烟蒂看的出神：“我二叔也喜欢抽这烟，他第一次抽烟是在作战出征时，参谋长亲自给他递来一只红塔山，喝过一杯酒，是师长亲自给他倒的贵酒。

但是他买不起，只抽过几次，回到老家后一直念叨。”

“MD，小兔崽子别说了。”

“说说而已，我可能说不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苗连不断擦拭着眼眶：“但你别往我心窝子里掏，这一句一句说的。”

“没趣，狗头老高比你硬多了。离开狼牙的晚上，我怎么说他都不生气，结果第二天我走的时候，狗头老高当没看见。”

看见苗连鼻子发红，陆南似乎满足了自己那愚蠢的恶趣味，拍了拍屁股，拎起蛇皮袋往回走。离开后，陆南举手抽了自己两个大逼兜，懊悔之前说出的话，因为那些话让他自己都恶心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远，苗连蹲下身一个劲的抽烟，直到将盒中的香烟全部抽完，回首望向云雾缭绕的丛林大山。

陆南走上山，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望向远方。

飘逸的雾气如同身披薜荔束女萝，似乎下一秒大山中便会有一位乘坐赤豹，身后跟着狸猫的倩丽山鬼出现。也不知道古楚国的山鬼，在数千年后是否会移居在此地，从而幻现在陆南眼中。

古人以哀音为美，离别在即，山风雷声尤动。不知如此悲切的离别展现在山鬼身前，她是否会因此而垂怜眼下的小人儿，从而护佑其身，保其周全。

踏上羊肠小道，陆南背起蛇皮袋往回走。身后是初醒的山间村寨，身前是无尽的丛林，山后的村寨刚刚通电，身前的很多村寨连夜晚燃起篝火的勇气都没有。

重新踏上返回的小道，陆南努力将所得到的资料在脑海中汇总，希望能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用以完成这次任务。

一个人完成这起斩首战术，而且为了保证之后的任务，还要全身而退，这不仅仅是对陆南的考验，更是一起有去无回的地狱。

天空中再次撒落细雨，陆南披上塑料袋，抬头望着巨大的丛林伞盖。

借此希望老天有眼，天庭雷部诸神降下雷霆，将所管辖的土地上制造罪恶的鼠辈们，尽数诛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