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猴王与金星纵起云头，升在空霄之上，正是那：高迁上品天仙位，名列云班宝录中。毕竟不知授个甚么官爵，且听下回分解。”

尹康迫不及待翻开纸张，却发现已经看到了最后一页。

“后面呢？”他急切地询问面前一身锦衣华服的贵气少年。

“免费章节到此为止。”少年微微一笑，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后面得掏钱。

“咳咳，”尹康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正色道，“故事嘛还算有些新意，行规都是按回目或者整本买断收费，之后不可再卖给别家，燕公子打算定价几何啊？”

要不是看到你攥着稿子不放手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少年暗自发笑，道：“尹班主觉得呢？”

尹康故作为难状：“虽说这剧情是公子所作，但若想排成傀儡戏，老夫还需找人重新写成戏曲剧本，耗费心力也着实不小，还要担观众不买账的风险，故而……一回目给你30文，如何？”

一斤猪肉20文，堂堂《西游记》，一个回目才值一斤半猪肉？二师兄都不能答应！王衍眉头微皱。

觉醒宿慧之后，他发现自己前世的记忆无比的清晰，每一幕都如在眼前，所以昨天他抄下了《西游记》前五回，今天找上城里最大的傀儡戏班班主，看看能卖多少钱。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他的房租一个月就要二两也就是两千文，按对方的价格就算他把《西游记》整整一百回全卖了也才得三两银子，剩下的钱就仅能维持一个月的温饱了——这还是在不计算练武消耗的情况下。

来之前他打听过，业内给买断剧本的价格平均是80文一回目，即使他是个籍籍无名的新人，30文也太坑了，更何况这还是经典中的经典。

念及于此，王衍摇摇头，故作傲然道：“班主过于蔑视本公子的文才了，我倒有别的方案。”

“哦？”

“这三回目就当做我送给班主的，贵班可以试着排出几场戏来，看看观众反应如何，如果觉得满意决定续签，那么后面每场戏我要参与分成。”

“好胆气，公子就这么有信心？”尹康很是讶异，见王衍不好糊弄也收起坑骗的心思，思索一番后道，“你这个方案倒也不是没有过先例，老夫可以答应你，不过具体比例还需商议。”

两人商讨一番后，签订契约，规定若每场戏收益在三百文及以下，王衍分文不得；若在三百文以上，则王衍抽半成；若在八百文钱以上，则王衍抽一成；若能达到二两以上，王衍抽两成。

交易完毕后，尹康收好稿子，对王衍赞许道：“这故事写得真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刚见面时老夫便觉公子文质彬彬，想必家学深厚吧？”

“不过是平日里多看了些闲书罢了。”

“只是，公子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着实给老夫出了个难题。”

“此话怎讲？”

“以往戏曲多讲武道强者捉对厮杀，再多不过三五人，戏台空间绰绰有余，可这《西游记》角色众多场面恢宏，我尹家班的傀儡师只有六个，恐怕是难以还原其描述了。”

正愁没法打开这个话题呢！

王衍抱拳道：“实不相瞒，晚辈也学了些控偶之术，今日来此也抱着加入贵班的想法，还望班主成全。”

尹康一惊，上下打量着他的一身锦衣：“公子可莫要捉弄老夫……”

“说来惭愧，家父嫌我花钱大手大脚，让我出来自己谋生，回家之后要检查我收入几何，要是不合格以后便要缩减我的花销。本公子也不会别的，想想也就曾玩过一阵子傀儡戏，写过些剧本，所以来贵班试试，也好做出些成绩拿回去交差。”王衍作无奈沮丧状。

他当然不可能道明实情，对方之所以一直这么客气，就是看在自己这身皮相上。要是让人知道自己现在无依无靠，顷刻间便会被吃干抹净。他特意找了个在玉盘城另一头离住处很远的戏班子，来之前花了最后的积蓄换了身行头，还易名“燕往”，为的就是防止被熟人认出来。

果然，被王衍的话语误导后，尹康更是相信眼前的少年多半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心道，这少年相貌俊秀，又一副脸色苍白腿脚发虚的样子……哦，多半是下半身惹出祸端了，如才被家长赶出门以示惩戒，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被叫回去了，这样的公子哥可不能得罪了。

一番脑补顺理成章，尹康的语气更加客气了：“那还请公子表演一番，老夫好为你安排位置。”

“献丑了。”

王衍取出随身携带的傀儡，展示了自己的水平。

十指起伏间，傀儡做出了百般变化，生动活泼。

尹康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的技艺堪比入行三年的熟手，令他刮目相看。

他却不知，若不是【蛮手蛮脚】特质拖累得王衍只能发挥出【牵丝戏】小成的水准，否则以他大成的层次，足以比拟浸淫五年的傀儡师高手。

“燕公子功底深厚，有你的加入，我尹家班自是如虎添翼。工钱与其他傀儡师相同，每月三千文。”

“谢班主。”

五天后，悦来客栈。

“听说了吗，尹家班前几天在忙活一个新剧，今天表演第一场。”

“还说什么‘题材新颖，扣人心弦，史无前例’，真不怕牛皮吹破喽。”

“就是，咱们啥戏没看过？反正啊，等会儿要是不称意，我非把这瓜子皮扔过去。”

来客们议论纷纷，基本不抱期待。

忽而，开场锣鼓响起，压下了众人的喧闹，伴随而来的是一段唱白。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

祖师道：“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

猴王道：“哪十二个字？”

祖师道：“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你，正当‘悟’字。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好么？”

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曲声渐渐终了，木偶隐入幕后，念白响起。

“正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双眼发愣，还沉浸在戏中的世界不能自拔。

直到有人不小心碰倒了瓶子，破碎声才将众人唤醒。

下一秒，喝彩声冲破屋顶，连绵不绝。

“好，好，好戏啊！”

“那菩提祖师字字珠玑，微言大义，该是何等神仙人物？”

“快把我的赏钱拿走，快出下一场戏！我要看孙悟空！”

尹家班众人数着收上来的银钱，目瞪口呆。

王衍扫了眼面板，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