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老六疯了。
雷云消散后,陆临带着桃乡众人在长街的某个角落中找到了被劈成焦炭的他。
衣衫褴褛,疯疯癫癫,满头白发被雷光炸得凌乱不堪,露出了平日里被他小心遮挡的斑秃。
见了陆临,桃老六两眼一蹬,嘴里止不住的念着“八鬼七邪来啦,大家快逃!”。
随后就两脚一蹬,就近跳进了街边的排水沟。
桃七七用长鞭把他从排水沟中扯了出来,神识一探,却发现他心口的灵种已经被天雷炸了个粉碎。
每个桃灵修行到一定程度时,心口就会结出灵种,灵种是每个桃灵的修为根本,相当于修士体内的金丹。
当桃灵遭受致命伤,或是出现了残肢的情况,只要灵种不灭,桃灵还可以回到桃乡内闭关修养,重塑躯干。
若是没了灵种,不仅会失去一身修为,而且也会变得和凡人一样仅有不到百年的寿命。
张世奇不禁感慨一声:
“果然没种的活不久。”
桃七七瞥了他一眼,将桃老六交给族人手里捆好:
“灵种没了也好,省得我再亲自动手,先把他带去禁地,再去好好搜一搜他的住所,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罪证。”
禁地位于桃乡后山,只有犯了大罪的桃灵才会被送往禁地受刑。
除了普通桃灵,便只有族长才可以自由出入禁地。
桃七七的父亲就是在禁地内闭关养伤。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又是一大块“焦炭”出现在眼前。
众人一愣,转头看向陆临。
怎么说,你的天雷好像多劈了一个,买一送一?
陆临猛摇头。
不可能!他的天雷有良好信誉保障,指哪劈哪。
好评率高达百分百,被劈过的都说好,一直以来就没人说过他劈得不准!
桃七七站在“焦炭”旁仔细端详,随后忽然眼睛一瞪,冲着“焦炭”大喊一声:
“爹!你怎么在这?!”
嘶!
众人倒吸一大口冷气,看向陆临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悲悯。
完了,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儿了,你竟然连我们族长都敢劈!
陆临骇然。
造谣!这是赤裸裸的造谣!
桃灵一乐,你看,你急了!
人群吵吵嚷嚷,族长微微睁开焦黑一片的眼皮。
一睁眼,自家亲闺女正蹲在自己身前,她的身后是众多族人——以及一块让他颇为眼熟的黑炭。
族长一指黑炭:
“……老六?”
……
桃灵族长名叫桃义闲,是和桃老六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
曾经的他,可以很自豪的说“我的兄弟是老六”。
现在的他,在听了桃老六的种种恶行后,他只能瘫坐在椅子上喃喃一句“原来我兄弟真是老六”。
闭关多年,桃义闲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见桃老六。
而既然族长已经顺利出关,甚至还修为大涨顺利渡了雷劫,那对桃老六判罪的权力自然也回到了他的手里。
桃义闲看着还疯疯癫癫的桃老六,焦炭色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随后他扬手一挥:
“桃老六,残害同族,勾结妖邪,入禁地,受火刑百年。”
桃灵们听到这神色一凛,就连桃七七也有些差异。
但到底没人出声提出异议。
陆临有些不明白这个火刑是什么意思,倒是段衡风低声和他解释:
“这是千年前桃灵还没避世的时候就存在的刑法。
桃灵天生灵体,最怕阴火,火刑就是用阴火置于受刑人心口。
阴火遇上桃灵可久烧不灭,但桃灵身处桃乡内,桃乡内的本源灵气会慢慢滋养桃灵的伤口。
一边是烈火灼烧的灼痛,一边又是新肉再生的瘙痒,碰又碰不得,止又止不住。
这是连修士妖邪都不能忍受的刑罚。”
陆临了然,这样的刑罚或许十分痛苦,但是放在桃老六身上却刚刚好。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及时救下狗剩,狗剩在霖鬼手中受到的折磨不比火刑带来的痛苦要少。
尤其是桃老六甚至还有朝其他桃灵下手的计划。
陆临看了眼站在桃七七身边的桃章夫妇。
比起其他桃灵稍显惊讶的神情,他们夫妇俩的脸上只有宽慰之情。
桃义闲说完对桃老六的处理后,又转头对陆临几人和蔼一笑:
“几位英雄,大恩难谢,等我简单洗漱洗漱,咱们就在桃乡内设宴好好庆祝庆祝,如何?”
陆临几人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众人就看着一身焦黑的族长走进了内屋。
桃老六的事这才算是真正落幕。
而关于蛇咬尾,陆临手中又有了新线索。
等拜别了其他桃灵,陆临几人回到了狗剩家中的小院,陆临召出光镜,放出桃老六被雷劈之前和刘安的对话:
“如果能找出这个刘安,估计就可以真正接触到蛇咬尾的核心层。”
张世奇一摸下巴:
“刘安……这不是常胜赌庄庄主的名字吗,我曾经还和他见过面。”
段衡风一皱眉:
“你还去过赌庄?”
倒是陆临给张世奇递上一杯茶:
“你仔细说说。”
张世奇接过陆临的茶,顺势在茶桌边坐下:
“常胜赌庄庄主身份神秘,不知籍贯不知年龄,只知道他自称刘安,是个身材微胖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
我和他相遇也不是在赌场内,而是在岭西镇街边的胭脂铺,他说他是来给他家娘子购置些新进的胭脂,还顺便问了我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段衡风眉头一皱:
“你告诉他了?”
“那倒没有。”张世奇一摆手:
“我当时脸上还带着花楼姑娘们的唇印,就和他说我是玄机门的弟子。”
段衡风抬手一敲他后脑勺:
“你傻啊!玄机门弟子不轻易近女色!
鬼才会信你的话!”
张世奇却微微正色,开口补充说道:
“所以我还多加了一句,我说玄机门不讲人权,还是神隐宗更好些,我已经决定弃暗投明,准备重新拜进神隐宗门下。
看刘安的表情,他当时一定觉得我只是个不求上进的玄机门小弟子。”
段衡风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他沉默许久,随后朝着张世奇冷笑几声:
“他要是信了,我就倒立吃……”
“诶!”
陆临赶紧一伸手捂住他的嘴:
“怎么你们神隐宗的弟子都有骗吃骗喝的恶习。
这个不好,得改。”
而就在岭西镇的常胜赌庄内,刘安敲着手里的金算盘对着身旁的女子开口说道:
“那几个小修士肯定是从不入流的宗门出来的弟子,身上绣着神隐宗的徽记,却敢开口说自己是玄机门的弟子。
也没有多大能耐,倒是爱蹭。”
他身旁的女子问他:
“如果他真是神隐宗的弟子呢,神隐宗和玄机门素来不和,弟子间互相讲两句损话也不少见。”
刘安浑不在意的摇摇头:
“神隐宗内各个都是天之骄子,我就没见过这么不求上进的货色。
他要是神隐宗弟子,我直接倒立吃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