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赵龙被人叫到了忠义武馆。
寒风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喝茶,二指捏着小小的玉质茶杯,周信和两名侍女恭立一旁。
而站在不远处的苏正时,一双眼睛则正看着不远处练武场上几个练拳的武馆弟子。
一见到苏正时,赵龙不由地一愣,随即厉声说道:“好你个苏正时,我正到处找你,不料你竟自行来到了忠义武馆。”
未等苏正时回话,周信却是冷冷地问道:“赵龙,我让你带人盯死苏正时家,你却连他回来了都不知道,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赵龙听闻,立即作出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小的怎敢不把老爷的话放在心上,是小的排了个班次,昨夜里盯了一夜,刚刚回去睡了一觉。”
“赵龙,我爷爷将查找杀死周不羁凶手一事交付于我,今日找你来,就是要问些情况。”寒风轻酌一口茶说道。
“请少馆主问话,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赵龙赶紧说道。
“我听你跟周总管提起过,周不羁被杀死的前一天,曾在市场上命你打过苏正时。”
“正是,周爷到市场上收摊位费,这小子却说钱不够,想拖欠一些时日。”
寒风斜眼看着苏正时,似是有些不相信,“你是做生意的,竟然连摊位费都交不起?”
这个过惯了富家日子的少馆主,看来真是不知道人间疾苦。
一月累死累活才赚十一二个大钱,摊位费就要五个大钱,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要钱,如何不艰苦。
苏正时赶紧说道:“回少馆主的话,小的父母双亲几个月前省亲途中被土匪杀害,处理后事花了不少钱,前几日小的重病缠身,看医抓药又花了一笔,实在交不起五文大钱的摊位费,就想让周爷宽限几日。”
“周不羁让赵龙打了你,故而你怀恨在心,是吗?”寒风又问道。
“不不不,小的摊位是周爷给的,又受周爷的保护,交摊位费理所应当,小的绝不敢怀恨在心。”苏正时赶紧说道。
“哼!”赵龙冷哼一声,“苏正时,你休得狡辩,我敢断定,你定然是对周爷怀恨在心,故而夜间偷袭于他,抢走他身上的钱银和玉佩。”
这家伙,看来是认定周扒皮定然是苏正时所杀了。
不过就算是你猜到真相又怎么样呢,你没证据啊!
“赵爷,你可不敢冤枉小的啊!小的重病缠身,到现在都没有好利索,哪有力气偷袭周爷,再说了,小的就是个卖鱼的摊贩,哪有胆子偷袭周爷啊!”苏正时一脸委屈相的说道。
“看你这身子,的确不像是个敢杀人的人。”寒风说道。
“少馆主,切不可被他的长相蒙蔽,这小子接了摊位已有数月之久,期间杀鱼无数,早已是不惧杀生之人。”赵龙说道。
“少馆主,周爷若真是小的杀的,就算给上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回到清河镇自投罗网。再说了,小的还要靠市场上的鱼摊谋生,杀死周爷,对小的毫无利处。”
苏正时话音刚落,小红跟着当铺掌柜的和武馆里的一个弟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生相清秀,身材凹凸有致,一点都不像是个烟花巷里的女人,倒似是个邻家女孩。
见到小红,赵龙不由地一愣,但在众人面前,他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她,以免暴露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召来嫌疑。
“掌柜的,可是这个女子?”
见到小红,寒风问道。
“正是她当的玉佩,死当,我给了她六十两银子。”掌柜的肯定地问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寒风把玩着拿在手里的玉佩,语气冷冷地问道。
“奴家名叫小红,现委身于相思苑。”小红朝着寒风盈盈施了一礼,轻声说道。
“从何处得到这块玉佩?”寒风接着问道。
“这…”
小红偷看了赵龙一眼,闭口不语。
“说。”寒风说道,语气虽轻,但却是杀气凌厉。
小红心中惊慌,“扑腾”一声跪到地上,“回少馆主的话,是周爷送我的玉佩。”
“哈哈。”寒风一笑,“小红,这块玉佩价值近百两银子,又是周信送给周不羁的,对他有重要意义,你觉得周不羁会送给你,又如何让我们相信??”
“奴家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少馆主。”小红神态语气极为真诚地说道。
“小红,你可知道,我有无数种手段可让你吐出实言,不过那时候你会生不如死。”寒风语气冰冷,“若是不想受苦,还是早早地告诉我实情吧!”
“少馆主,奴家真的没有骗你啊!”小红含泪说道。
站在一旁的赵龙,此时已是脸色大变。
他自然知道,以忠义武馆的手段,寒风方才所言,绝非恫吓,只不过由于畏惧寒风的厉害,不敢出言。
而小红则是又一次偷偷看了赵龙一眼。
眼见赵龙无动于衷,心知他定是不想让自己说出真相,内心一横,不再言语。
就见寒风右手食指轻轻一动,一股力道瞬间迸射而出。
被这股力道击中了前胸的小红,只觉浑身一颤,然后就感到剧疼袭来,全身筋脉骨骼似是欲寸寸断裂一般。
寒风的这一指之力,正是忠义武馆的“裂筋碎骨术”。
这一术,极为邪恶霸道,就算是一个身体强壮的武者,一旦被击中,也会在瞬间失去反抗之力,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剧疼。
小红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汗水泪水横流。
赵龙的脸色变地铁青,但他依然不敢开口。
苏正时的心中却是生了感叹。
他本想着弱小的小红一旦听到寒风的威胁,定然吐出实言。
女支女无情啊!
哪料到,她竟然如此坚强,就算剧疼难以忍受,依然要舍生保护赵龙。
这让苏正时对她刮目相看。
片刻之后,小红便被折磨地不能再动弹,身体疲软地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哼哼”之声,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青虫。
寒风又是一指,帮小红解了裂筋碎骨术,然后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看着她,“现在可以告诉我实情了吗?”
“奴…奴家,真的…没有欺骗少馆…主。”小红微弱地说道。
寒风皱眉,但却又面露一丝森寒的微笑,站起身来,朝着身边的几个壮汉说道:“你们几个,把她拖到房子里去,无论用上什么手段,都要让她说出真相。”
赵龙不由地浑身一哆嗦。
他自然能想到寒风话中的意思,无论用什么手段就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用,这其中定然也包括…
赵龙不敢想下去。
但纵然心急如焚,他依然不敢开口。
苏正时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作为始作俑者,他突然觉得,这次把小红拉进浑水,实在是大错特错。
若她只是个无情无义的烟花女子,或者此事并非他谋划,就算百死,他也不会感到愧疚,更不出管上此事。
但现在小红的表现,太出乎他的意料。
这是个烈女子,只是不知究竟出于何因,竟然进了青楼。
出于一个来自后世之人的正义感,苏正时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小红被这些家伙不小心折腾死了,他诬陷赵龙的阴谋可就泡汤了。
毕竟,他的复仇对象是赵龙,而非小红。
但他又不敢在远距离上施展神通【惑心】,害怕被寒风感应的到,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这忠义武馆的门道。
那日夜探武馆之时,老者提到的寒月拳、月母赐福、神变之境这些词儿,现在可都在他的脑海里呢!
若是一不小心让寒风或者他没有露面的爷爷寒威觉察到了自己,后果会很麻烦。
“少馆主,可否容小的说上几句?”苏正时故作小心地问道。
“说。”
“此女子看来非寻常之人,方才她虽承受了百般痛苦,却依然不愿说出实情,故而小的认为,就算把她再折腾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若是不小心把她整死了,这线索可就断了。”
“是啊少馆主。”周信赶紧在一旁帮腔,“查找杀死吾儿凶手的线索,都在这女子身上呢!绝不能让她死了。”
“不知少馆主可曾注意到,小红自从进了武馆,除了看着少馆主之外,还曾三次看过一个人。”
经苏正时一提醒,寒风猛然看向赵龙。
这一眼,看地赵龙直接全身哆嗦了一下。
苏正时自然是看到了寒风望向赵龙的的目光,知道他也注意到了,顿时内心一喜,有谱!
于是接着说道:“第一次,是在进门之时,小红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一遍,这并不奇怪。但第二次第三次就有些奇怪了,因为第二次是在少馆主问她玉佩从何而来之时,而第三次则是少馆主要让她吃苦之时。这两次,她的目光只看了一个人。”
说这番期间,苏正时在慢慢地朝着躺在地上的小红靠近,让自己走到施展神通【惑心】的最安全距离。
“赵龙!”寒风直接喊出了赵龙的名字。
“少馆主。”赵龙惊叫一声,双膝直接跪到了地上,“小红用眼睛看小的,定是无意,你切不可听信了这厮的胡言乱语。”
寒风冷冷一笑,“那你告诉我,危急之时,她为何不看周总管,不看苏正时,也不看周边之人,却独独看你?”
“这个…小的不知。”赵龙底气不足地说道。
“少馆主,小的曾听市场上一个卖猪肉的说过,这小红与赵龙是少时相好,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进了青楼,后来被周爷看上…”
“小的猜想,他既然与小红相好,定然要想办法攒钱赎她出去,然后远走高飞,可惜小红却成了周爷的相好,由此生恨,不是不可能。”苏正时继续说道。
“苏正时,你小子敢诬陷于我?”赵龙大声喊道。
“闭嘴。”寒风朝着他喊了一声。
“小红去当铺把玉佩当了六十两银子,而将她从青楼赎出来,只需三十两银子,还剩三十两维持生计,此举可谓一箭双雕。”
寒风点了点头,“的确是一箭双雕,即杀死周不羁不让他再纠缠小红,又得了银两养家。”说到这里,看着赵龙,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赵龙,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少馆主,冤枉啊!我怎敢杀死周爷啊!”赵龙大声喊冤。
此时,苏正时已经慢慢移动到了距离小红不足一米的距离。
而他距离寒风,却有五米距离。
接下来,苏正时悄悄地施展了神通【惑心】。
“所以,我敢断定,小红去当铺当的这块玉佩,定然是赵龙交给她的。”苏正时在施展完神通之后,轻声说道。
这句话,是对小红的引诱。
小红突然哭了。
一边哭一边说道:“龙哥,你不该把这块玉佩给我啊!”
此言一出,直接坐实了赵龙的杀人嫌疑。
“小红,我何时给你过玉佩?”赵龙大声质问道,一脸茫然。
他怎知,那交给小红玉佩的,竟然是苏正时。
而他,只不过是被苏正时装进了套子里而已。
小红听闻,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似是看清了赵龙的本质。
想不知道自己内心深爱之人,竟然如此没有担当,任凭她被剧疼折磨,又即将被几个壮汉糟蹋,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亏得自己还处处为他着想,准备舍上性命护他周全。
“小红,你现在可以说实情了。”寒风说道。
小红再次泪流满面,内心一横,说道:“奴家与赵龙的确从小交好,后来由于家道中落,不得已进了相思苑,赵龙曾说,一定要挣钱把奴家赎出来。”
内心里生出了恨意的小红,连龙哥都不再叫了,而是直接称呼其为赵龙。
“昨日里,赵龙在相思苑外投了兰花,奴家知道他是要约我出去,便前去找他,他将这块玉佩给了奴家,并说明是周爷之物。”
“果然是赵龙杀了周不羁?”寒风问道。
小红摇摇头,“他并未说明,只说是在一个水沟边捡到了这块玉佩,要奴家去当铺当了,以此赎身,然后远走高飞。”
“小红,你不能诬陷我啊!”被蒙在鼓里赵龙歇斯底里地喊道。
“昨日是你找我,说找到了赎身的法子,让我做好准备离开清河镇的啊!”小红一脸无辜地说道。
赵龙震惊地看着小红,但他却不知道,这番话只是苏正时假冒他所说,目的就是为了坑死他!
而赵龙这番话,落在小红耳里,却被她误以为,赵龙是见事情败露,便想将责任都推给了自己。
小红凄笑,“赵龙,明明是你做下的事,却要矢口否认,任由我受尽折磨,若是早知你是此种德性,我绝不会跟你来往。”
这一下,曾经暗中相好的二人,各自都成出了无尽的恨意。
“少馆主,如此一来,事情的真相便明了了,杀死周爷的凶手,也找到了。”苏正时不失时机地说道。
“赵龙。”周信咬牙切齿,“吾儿信任于你,你却为了一个女人,取了吾儿性命,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赵龙听闻内心一寒。
他当然这生不如死的含义。
万般委屈,却是百口难辩,杀死周不羁的嫌疑,他已是无法洗刷,而这一切,都是苏正时所为。
就见他一咬牙,突然暴起,同时从腰间取出刀来,双眼血红直奔苏正时,“王八蛋,我杀了你。”
“救命。”
苏正时大喊一声,故意双手抱头,做出一副怕死相。
“轰!”
一声沉闷的响声,就见赵龙壮硕的身体倒飞而出,“扑腾”一声重重坠落到地上,剧烈地抽搐了一番,不再动弹。
杀死他的,自然是寒风。
“真是便宜他了。”周信恨恨地说道。
“周总管,看人要看准,不能养虎为患啊!”寒风说道,“不过好在周不羁大仇得报,也算了你一桩心事。”
“感谢少馆主成全,小的必定唯命是从,竭力为忠义武馆效命,万死不辞。”周信不失时机地表了决心。
“好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要是想把玉佩赎回来,需要交齐银两,赏银告示许下的承诺,也需办到,不可叫外人说我们忠义武馆言而无信。我去向爷爷交差了。”
“少馆主放心,小的定然办好,绝不食言。”周信赶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