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千零二章 玄字论剑(1 / 1)观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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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山,清晨。

各宗弟子齐聚,人山人海。

四宗八门十二流长老取宗门执令,在四大宗掌门的见证下,将竹签丢进论道天仪,经一番隔绝天机的因果“推演”后,“玄”字局的论剑名单,也就定了下来。

各宗长老,拓印下名单,而后便各自退去,引着弟子们,返回了宗门。

黄字局,是初赛,参赛弟子众多,赛程密集,时间也紧张,因此上午抽签,下午就开始比了。

到了玄字局,经过初赛筛选,论剑队伍十不存一,人数骤减,因此赛程的安排,也就有了不少余裕。

今日抽签,明日才正式论剑。

而且,“玄”字论剑,形制会有变化,对手会变强,战局也会更复杂,论剑大会的弟子争斗,也将真正开始激烈起来。

因此,每一轮对战前,都会给大家商量战术和制定对策用的时间。

太虚门内,大道场间。

“玄”字局的名单,已经发了下来。

墨画手握太虚令,神情专注地看着名单,目露沉思。

太虚门进玄字局的队伍,大概五十支,淘汰率十之八九。

这也就意味着,大概有八成到九成的弟子,论剑大会就此结束了,他们只能参与“黄”字局,只能打上那么十来场,此生唯一的一次论剑机会,也就此结束了。

这个淘汰率,其实已经比其他宗门,低了很多。

再加上太虚门如今弟子众多,因此才能在初赛中,占据巨大的优势,获得了论剑第一。

墨画看了眼周围的弟子。

被淘汰掉的弟子,心中固然不甘,也有遗憾,但却并不颓唐。

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为太虚门的论剑排名,付出了努力,做出了切实的贡献。

太虚门如今的论剑第一,就是靠他们一点一滴赢来的。

后面的论剑,是什么情况,暂时还不好说。

但至少如今的胜利,不是靠凌驾于于众人之上的“天骄”赢来的,而是靠这些众多的,弱人一等的普通弟子,一刀一剑拼出来的。

墨画忽而一怔,若有所思。

“这个世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强弱相形……”

“有强,自然就有弱,有弱,自然就有强……”

“既然有天骄弟子,那就有相较于‘天骄’,而平平无奇的‘普通’弟子。”

“天骄强,而普通弟子弱……”

“天骄人少,普通弟子人多。”

“假如……能最大程度团结,并充分发挥出寻常弟子,普通修士,乃至广大修界最底层修士的力量,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能‘积弱转强’,‘由弱胜强’?”

“凝聚的修士足够多,力量就足够大,乃至于……真正的改天换地?”

墨画目光怔然。

一丝有关有无共生,强弱逆变,“两仪”生克转化的颖悟,顿生于心间。

“积弱胜强”这个念头,也宛如“星星之火”,埋在了他的心底,如同一缕灼热的火光,照出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

道场上方,原本想说什么的荀子贤长老,见了墨画这副“出神”的模样,下意识止住了话语,怕打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墨画抬起头,目光深邃,瞳孔明亮,恍若夜中的一缕烛火,竟有些刺目。

荀子贤见状,不由一愣。

“这孩子……又悟出了什么?”

神识过人,天赋惊艳,心思通透,神思聪颖,多看多学多思,的确更容易对世间万事万物,乃至大道万理,产生“顿悟”。

墨画这种出神“顿悟”的状态,他也见过不少次了。

说实话,荀子贤心里羡慕得不行。

只是这次,荀子贤总觉得有哪些不同。

仿佛墨画这次顿悟的是,某些不得了的东西。

他眼里那丝若有若无的“火光”,透露着一股……“大逆不道”的意味?

荀子贤摇了摇头,见墨画回过神来了,这才收拢心思,清咳了一声,说起了论剑的事:

“此前的黄字局论剑,只是初赛,因此模式只是简单的混战。”

“到了玄字局,就不同了。”

“玄字局里,掺杂着其他论剑赛制,这个赛制是随机的,也是由论道天仪推演出来的。”

“每局都不一样。”

“具体什么赛制,要到论剑前六个时辰,才会揭晓……”

有弟子疑惑道:“长老,这个赛制,为什么不早定下来呢?”

其他弟子也点头,“就是,这样一来,大家也好提前准备。”

荀子贤便反问道:“将来你们入修界游历,有人要杀你,也会提前通知你,让你做好准备么?”

“或是你们带领道兵作战,路遇伏杀,你也要让别人等等,你们好商量一下怎么跟他们斗法么?”

弟子们不说话了。

荀子贤便道:“最早的论剑,赛制都是开始前一刻才揭晓的,为的就是锻炼弟子随机应变的能力。”

“无论是攻,是防,是杀,是逃,是斩首,还是逃生……都是要你们,在瞬息之间,临时决断的。”

“后来考虑到,你们毕竟还是弟子,没亲身经历过那么多刀尖舔血,生死一线的杀局……”

荀子贤说着说着,忽而一顿,忍不住又瞄了眼墨画。

墨画的事迹,他素来有所耳闻。

火佛陀,万妖谷,胭脂舟,龙王庙……还有孤山墓葬……

这里有一件算一件,都是千钧一发的“杀局”。

这些凶险的大事,墨画从头混到尾,一个不落,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当真有点匪夷所思。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能一脸单纯,目光清澈,混在人群里,真的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普通弟子。

一头饿狼,披着羊皮,混在羊群里,看着却比周遭的绵羊,还要“人畜无害”……

荀子贤微微叹气,换了措辞:

“你们大多数,没经历过这等杀局,让你们临时决断,太难为你们了。”

“因此,才会提前六个时辰决定赛制。”

“这六个时辰,是一个缓冲期,供你们商议,决策,做好论剑的准备。”

“但你们要知道,将来一旦离开宗门,踏入修界,很多凶险,都发生在一念之间,是根本没有充裕的时间,给你们思索和反应的。”

“论剑既是一种争锋,同样也是一种磨砺……”

“是,长老!”

一众弟子神情肃然道。

此后荀子贤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让大家自行准备了。

说是让大家自行准备,其实是给墨画留时间。

墨画便将参与“玄”字论剑的小师弟们,都拉到了小树林,按照惯例,给他们交代了一些战术,还有阵法配备。

但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该交代的,也早就交代了。

该训练的,也都练得差不多了。

灵器和阵法,也都配备好了。

临战之时,墨画也没办法指挥,到时候“玄”字对局,更多的还是是看这些弟子们自己的临场发挥。

墨画交代完后,还有一些时间,便让弟子们,去演练场,自己进行演练了。

墨画也带着令狐笑他们,在一旁演练道法,考虑接下来的论剑,自己要向众人,展示些什么手段比较好……

而在高台上,太虚、太阿和冲虚三山的掌门聚在一起,看着勤奋训练的弟子们,神情欣慰之余,心中却也蒙着一层阴翳。

“黄字局结束了,好日子到头了啊……”

太阿掌门轻轻叹道。

太虚和冲虚两山掌门,虽没说什么,但也都暗暗点头。

别人都能看出的东西,他们这些掌门,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论剑第一”这个名头,对他们这些宗门掌门来说,诱惑之大,不啻于仙丹灵宝。

尝过了第一的滋味,的确很难割舍。

哪怕心里清楚,这个第一,只是暂时的,只是“借”来的,最终是要还回去的。

但真到要“还”的时候,心底还是很不是滋味。

人果真都是贪心的啊……

即便是一向修身养性的太虚掌门,经历了这番“名利”的滋味,心里也很难淡定。

真正的利益面前,再“佛系”的人,也很难淡定。

如果淡定,那就是因为利益还不够大。

“后面就是恶仗了,辛苦这些孩子了……”

“是啊……”

“明天就要开始了……”

玄字论剑开始了。

太虚门的论剑名次,也终于要开始,一步步下滑了。

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之前养的肥膘,都要被人一刀刀割去。

三个掌门各自喝茶,沉默不语。

……

次日,玄字论剑,正式开始。

参赛的弟子,已于赛前,知道了比赛的模式,其中大多数,还是以黄字局的“混战”赛制为主。

只有少部分,抽到了“攻城”,“守城”,“斩首”类的赛制。

显然,刚入玄字局,还不会大刀阔斧地改变。

论剑赛制的变化,还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好让弟子们慢慢适应。

第一天的玄字论剑,墨画还是不用出场。

他要到第二日,才会排到一场与十二流的论剑。

因此第一天,他主要是来观赛的,想看看太虚门的同门小师弟们,到底比得怎么样。

巨大的方天画影之上,一场场论剑,精彩纷呈。

各宗门天骄,也开始动真格了。

太虚门的形势,也不出预料,开始严峻了起来。

道兵形制,灵器和阵法的克制,的确能强化底层修士,但这个“强化”,毕竟是有限度的。

而且太虚门弟子,训练时间有限,不可能真的超越了修为和道法品阶的限制,能赢了各宗门的天骄。

尤其是,玄字论剑的对手,大多都是十二流,及部分八大门的弟子,真想赢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太虚门弟子,大多都陷入了苦战。

战局十分焦灼,需要多次的拉锯和消耗,每赢一场,就更加艰难了。

而玄字论剑,每赢一场,会加十个胜点。

也就是说,玄字赢一局,顶得上黄字赢十局。

这样此消彼长之下,太虚门的排名,也就止住了上升的势头,与第二名“天剑宗”的差距,也在一步步拉小。

经历了一天的鏖战,名次有了不少变化,太虚门还是第一。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第一”,已经由“胜”转“颓”,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今天,将会是太虚门的“巅峰”,此后将会日下江河。

很多人已经期待,看太虚门跌出第一,甚至跌出“前四”的那天了。

那也意味着,太虚门将被真正打回“原形”。

而就在这种形势下,墨画的第一场“玄”字论剑,也正式开始了。

这场论剑,同样万众瞩目。

墨画本就身份特殊,名声极高。

加上此前论剑,种种“不作为”的表现,更是饱受“非议”。

名声虽然一落千丈,但关注度却扶摇直上。

整座论道山,密密麻麻的观众,很多都是为了看他而来的。

有人希望他有所表现,不辜负期望,也有人想看他吃瘪,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地嘲讽一番……

这些墨画一概不知。

他的全部心思,还是放在论剑上。

这第一场玄字论剑,墨画手气一般,抽到的赛制,还是普通的“混战局”。

简单的五打五。

对手是十二流之一的“玄铁门”。

这是一个炼器宗门,同时也教炼体,有一套秘传的炼体法门,与炼器术相配合。

门中弟子,炼器与炼体兼修,不仅炼器技艺精湛,同时浑身筋骨,坚硬如铁。

玄铁门,算是十二流中的强势宗门。

但与墨画对战的,倒也并非玄铁宗最强的那一队弟子,而是玄铁门中顶尖以下,一流偏上的队伍。

实力已经算不错了。

时间到了,双方进场,战斗同样一触即发。

但这一次,战局却没有短时间结束。

双方陷入了一定程度上的胶着。

玄铁门胶着,是因为他们实力的确有限。

而太虚门胶着,却是因为墨画。

因为他站在旁边,袖手旁观,一动不动。

这样一来,太虚门就不得不陷入四打五的局面。

而且,经历此前的战局,令狐笑他们的手段,大多暴露在了其他宗门的视野之下。

玄铁门也做了针对性的处理。

他们直接忽略掉了墨画,将剩下的四人,当成了对手。

这样一来,优势就很大了。

大家都是乾学州界的天才弟子,虽说天才也分优劣,但能参加论剑大会,打到“玄”字局,也没谁真的会差。

这等五对五的战局中,只要不是实力太过悬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影响实在太大了。

令狐笑被两个玄铁门的弟子近身牵制住了。

欧阳轩与一个块头很大的炼体弟子,在一对一。

程默和司徒剑,也分别陷入僵持。

太虚门占上风,但优势不明显。

而玄铁门,凭借人数优势,利用多余的一人,不断转换攻击目标,进行攻势流转,对令狐笑四人施加压力,双方一时竟打得有来有回。

还好令狐笑是真的强。

僵持了大半个时辰,令狐笑终于从玄铁门流转的攻势中,找到了一次机会,顶着压力,凝出了一记冲虚剑气,直接废了对方一人,碎了他的论道玉。

这样一来,就是四打四的局面,压力骤减。

此后,太虚门仗着令狐笑和欧阳轩两个“天骄”,不断扩大优势,终于一步一步,结束了战斗。

全程,墨画都在“冷眼旁观”,看着队友陷入困境,而无动于衷。

这一次,真的激怒了外场的观众。

尤其是,在太虚门的名次,已呈跌落的趋势,队伍纷纷陷入苦战,队友也在苦苦支撑的时候,他还是这样,不闻不问,毫无作为,着实令不少人心中恼怒。

“这个叫‘墨画’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吃人饭不干人事!”

“这样的人,也配称为‘阵道魁首’?也配被称作‘天才’?”

“太虚门到底养他,是做什么的?”

“平日里,他仰仗宗门福荫,作威作福也便罢了,如今太虚门陷入困境,他还在给队友压力,自己却毫无作为……”

“这是在吸宗门和队友的血!”

“为了论剑的虚名,连脸都不要了。”

“太虚门的掌门和长老,到底在想什么?昏了头了?这都不把他撤下去?非要把他当‘小祖宗’供着?”

“谁人能想到,堂堂太虚门,八大门之一,内部竟专权腐烂至此……”

“按我说,他不如直接退赛吧,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乾学州界,都是这种庸才……”

……

贬斥之声,一时甚嚣尘上。

闻人琬,慕容彩云,包括其他与墨画相熟的修士,也都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不由心中生气。

但论道山人山人海,说这些话的修士,实在太多,他们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找谁辩驳,只能默默将这些火气,压在心底。

而各大世家,宗门的高层,也都默默摇头。

他们也能看出,令狐笑这五人,是目前太虚门最强的一支论剑队伍了。

如果说,太虚门最强的队伍,都只是现在这个水准,那太虚门这届论剑,的确是到此为止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舆论惑动人心。

便是太虚门内部,也开始有长老心中动摇,怀疑让墨画跟令狐笑组队,究竟是不是明智之举。

这些长老,主要是太阿和冲虚两山原先的长老。

他们也在背后,偷偷议论。

但这些议论,都被两山的掌门,给压了下去。

愿赌服输,既然已经做好了约定,定好了队,论剑到了现在,自然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了。

更何况,现在反悔也没用了。

而太虚门,之所以能暂时性地论剑第一,这里面也大多都是墨画的功劳。

是墨画在统筹安排。

不能因为他现在,在个人小队的论剑中表现不佳,无所建树,就反过来“过河拆桥”地指责他。

而且,太阿和冲虚两山的掌门,虽然与墨画接触不多,但却总隐隐有一种,看不透这个小弟子的感觉。

这个太虚门的阵道魁首,绝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太虚山一脉内部,反倒一片平和。

从上到下,基本没人对墨画的表现,有任何的异议。

尤其是,那些或多或少,知道过墨画一些“事迹”的长老们,对外界的种种质疑和非难,心中只有冷笑:

墨画平时玩的都是什么局?

你现在的论剑,才是什么局?

能比么?

高手要是都让你们看出来,那还能是高手么?

就在这种铺天盖地,宛如潮水般的非议中,墨画第二场“玄”字论剑,也正式开始了。

这次的对手,还是十二流。

但对手比此前的玄铁门,还要强上不少。

刚进论道山的论剑准备室,便有一个身材高大,威武不凡的少年,带着一行人,走到了墨画等人面前。

少年看都没看墨画一眼,而是直接越过他,走到了令狐笑面前,问道:

“你就是令狐笑?”

令狐笑冷冷点头。

少年指了指自己,一脸自信,“记住我的名字,我就是那个打败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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