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清完全处于傻眼状态,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自己身后极力躲藏的宁静月,又看了看眼前一脸怒气的苏暝夜,问道:“这是怎么了,静月你说的急事呢。”
“急事,对,急事。”宁静月突然站直身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说道:“君清,你不是说下班后带我去看小姨吗,走,现在就走,有几天没见小姨了,我怪想她的。”
“这……夜……”许君清话还没说完就被宁静月一把退出八丈远,宁静月侧身走到苏暝夜车上拿走手包,然后快步撤离。
苏暝夜看着宁静月这一系列动作,竟想到了上灯台偷油吃的老鼠,嘴角一抿,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笑声很浑厚也很悦耳。
他对着宁静月的背影大声喊道:“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后给我结果。”
像苏暝夜这种富家子弟,什么东西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可是宁静月却偏偏逆了他的愿,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上心。
其实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尝口小鲜菜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个小鲜菜的味道让他铭记于心。
安氏。顶尖发出一通巨响后,就见安再国急匆匆的下了楼,拨通了一串号码,就往莫宅的方向赶去。
等他回到莫宅,安菁已经等在那了。
一见安再国进门,安菁立刻站起来走上前接过他脱下的大衣,连忙问道:“爸,怎么了,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安再国一听到公司两个字,垂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只身走到沙发上,一触到沙发他就全身无力的瘫坐下来,“完了……安氏要完了……”
“怎么会这样,桥杰的案子不是已经步入正轨了吗,你不是说桥杰的案子接下,公司只会更上一层楼吗,”安菁也急了,要是安氏完了,她也完了,现在她只有凭借自己的身份才能压住许君清在苏忆之心中的位置。
苏忆之对许君清的改变她怎么会察觉不到,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见安再国只是一味的摇头叹气,安菁之前的冷静瞬间消失了,就连脸颊上都因为焦急挂上了一层红晕,“爸,你倒是说话啊,什么叫公司完了,”
“桥杰,就是桥杰的案子,地基都打稳了,谁知道竟查出了我们私自使用不合格的材料,警方已经加入调查,工地要被封了,桥杰公司的内部也介入了,正商议着要向法院提出上诉。”
“一旦上诉不但安氏的声誉会遭到损害,就连我都要遭受牢狱之苦啊……”
安菁听到安再国的话,紧跟着坐在沙发上,沙发凹陷,她的瞳孔也深度凹陷,直直的看着前方,没有一点神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安菁啊,现在只能找苏忆之帮忙了,只有他才有那个本事。”一提到苏忆之,安再国的眸子顿时透出光亮,转身动作太快,硬把安菁吓了一跳。
安菁看着自己父亲这般着急的样子,心里万般着急,可是脸上也尽显无奈,“爸,这件事涉险太重,虽说忆之的势力足以涉及政界,可是桥杰公司势力也不少,不可能轻易压下,再说这种没有利益的事情,忆之不可能下手的管的。”
“谁说没有利益,最大的利益不就是你吗,安菁,只要你出面,苏忆之怎么会拒绝,只要苏忆之答应帮安氏,我就同意你们订婚,不过他必须把许君清给处理掉。”说完安再国脸上就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皱眉堆积在眉间全是恶气。
“这……”安菁嘴角一抿,弱弱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异常兴奋,安再国终于松口了,虽然是有事所求,但是只要是他松口了,她和苏忆之就可能更进一步。
婚姻的殿堂,那是她最渴望的地方。
安菁思量半晌,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恩,好,我尽量去劝。”
一见安菁应下了,安再国立刻面露喜性,招呼着厨房给安菁做吃的。
安菁虽应下了,也知道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可是她的心里真的没底,现在她在苏忆之心中还有多大的地位,她自己都不知道。
从应下的那一刻,她的脸上的笑容就从未真是过,最勉强的笑,也全是苦涩。
回到别墅,苏忆之还没有回来,她径直走到苏忆之的卧室,这里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是苏忆之总是找借口推脱掉,不同意她搬进来,所以许君清走了这么久,这里一直是空着的,不,偶尔苏忆之会回到这里,一个人安枕入眠。
她的视线一转,正好看到桌子上的鸡汤,她有些疑惑地走过去,拿起桌角上的纸条,瞬间她脸色一片阴沉,眸子中透着一道杀意,又是许君清。
纸条在她的手中慢慢变形,直到最后上面的字迹被她团在手心。
许君清,你为什么还要来涉足我的生活,为什么非要把我的生活搞得面目全非你才甘心。
现在忆之的心已经开始转移,我绝不同意,更不允许你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就算,就算他苏忆之的心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他的人也必须是我的。
“许君清……”这三个字几乎是她从齿缝间挤出来的,里面还掺杂着怒气。
“你在干嘛,”
突然身后有浑厚的声音,她身子一怔,立刻将纸条藏在手心,转眼看向桌子上的鸡汤,深知鸡汤已经藏不住了,她转念一笑,端着保温瓶笑着转过头来,走到苏忆之面前说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诺,我给你做的鸡汤,补身体的。”
“鸡汤,”苏忆之眉宇微颦,“不用,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没那么娇弱。”
“真的么,身子重要。”安菁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失落,怎么说现在她说这鸡汤是自己做的,苏忆之拒绝了,心里还是有些吃味。
况且就因一句话就把自己辛苦做的鸡汤扔在一边,难免让他起疑心,所以就算她心里再不愿也要亲手将鸡汤喂到苏忆之面前,没想到自己最后倒成了许君清的推手。
想到这安菁嘴角强扯一下,但又怕他察觉什么,又再次将嘴角高高扬起,“来,喝一口吧。”
苏忆之拗不过安菁只好低头亲抿了一下她递来的鸡汤,可是鸡汤刚刚入口,他眸子深处隐隐的冷色立刻消失了。
“这是你做的,”苏忆之抬眸轻声问道。
安菁心中一惊,立刻又递上一口,亲昵的帮他吹凉鸡汤,“是,是啊,当然刘妈也帮了帮忙,你也知道的,平时我不下厨,可是以后为了你我会学,保证做的比现在这个好喝百倍。”
苏忆之嘴角一噙,似笑非笑,藏住了自己眸子中的异样。安菁递过的鸡汤他再也没有拒绝,一口一口,不知不觉鸡汤已经见底。
入口的味道,是想念。
是许君清的味道,这个鸡汤许君清曾在他住院的时候给他送过,绝对不会错。
真不知道那个傻女人又回来干嘛,再回来只会多受无端的伤害而已,现在网子已经拉开,鱼儿已经上钩了,这趟浑水她趟不得。
鸡汤喝完了,安菁脸色越来越沉重,灯光打下在她的脸上,在眼底成了一道阴影,她轻叹了口气,慢慢放下手中的小碗,“忆之……”
她的声音出奇的柔,柔中还带着一丝怜意,要是她的面前是别的男人,估计她早就被人紧紧抱在怀中用心呵护。
可是她面前的人却是苏忆之,她的话音一出苏忆之眸子就流露出一丝厌恶。
他早就知道安菁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安再国这么快就稳不住阵脚了。
他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魅笑,探身亲昵的抚着安菁的发丝,柔声问道:“怎么了。今天看上去怎么无精打采的。要是累了就别再弄这些东西了,好好休息。”
“恩。”安菁猛地一趴抱住苏忆之的腰部,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支支吾吾,小声的说道:“忆之……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这个时候找你……可是……可是我爸爸年纪大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在牢狱中度过下半辈子……”
“是桥杰的事吗。”苏忆之问道。安菁趴在他的怀中根本看到苏忆之脸上的平静。
“恩,我也是刚刚听说,忆之,怎么办,安氏……安氏会不会就这么完了……”安菁猛的抬起头,乌亮的双眸已经被泪水覆盖,这次她的眼泪没有半点虚假,她也怕,怕失去这高贵的头衔。
都说高处的人最怕的就是低头望,真的是如此。
苏忆之脸色微微凝重一些,上手擦去她的眼泪,然后会意一笑,“放心吧,还有我呢。”
“真的吗。忆之,你的意思是你会帮我爸爸……我爸爸说了只要公司度过这次难关就同意我们订婚……”
“我自是会帮安氏,因为那是你的家,而不是因为我们是不是要订婚,桥杰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怎么说桥杰和集团在商业上的交集不少,我的面子多少是要给点的。”苏忆之说道。
“那订婚的事……”安菁还是有些质疑,从苏忆之的话中她根本就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复,她也慌,帮助安氏是主,订婚的事业再也耽误不得了。
许君清的介入让她真的心慌不少,就连她最引以为傲的自尊现在都在一点点消退。
苏忆之拥着她,直视着前方,视线交集处形成一片炽热,眸子中有火焰,很炽热,但是火焰中间托起的却不是安菁的身影,是那抹纯净的微笑。
“自然是越早越好。至于许君清……”提及许君清他还是顿住了,不管之前设了多少道心理防线,触及到她的那一刻瞬间崩塌,就连他眸子深处的那抹笑都变得妖艳起来。
他的眸子中不是凌若薰,是许君清……
他的眸子一闭,将那簇火焰熄灭,冷冷的说道:“我会处理好,你就放心吧。”
“恩,好,我相信你。”说完安菁就笑着躺在他的怀中。
过了一段时间安菁走了,就剩下苏忆之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手指敲打着桌面,噔噔的响声应着他的心跳,加重了他眉目间的寒气。
凛冽的眼神的目光紧盯着桌面,一个牛皮纸袋安静的躺在那里,许久他都没有拿起。
也许是累了,他的眸子张张合合,手臂支撑着头颅,葱白的手指轻按着额头,除了沉重还是沉重……
气氛凝结了一般,死寂……
所有的事态都在按照他的意图发展,可是到现在他却犹豫了。
再次将照片拿出,看着凌若薰那种稚气的脸庞,他笑了,却在强扯嘴角。
菁菁,我到底是对是错,本初的念想好像变了,你会怪我吗。
在我落入大海的那刻,我才知道那海水有多凉,才体会到你临死前的那种恐惧,我说过让你等我,可是我终究是食言了。
许君清,她和你长得真的很像,一颦一笑,像极了。你叫菁菁,她叫君清,其实我有时候就在想她是你派来的,好像冥冥之中我和她早就已经千丝万缕。
翌日清早,许君清又早早下厨了,同样还是鸡汤,在她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给苏忆之养好身子,不过,今天她去送鸡汤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静下来好好和苏忆之谈谈。
话说结婚一年多了,他们安安静静坐在一起谈心事的时间寥寥可数,有些事其实坐在一起谈谈就可以解开心结,可是他们两个都是一路人,倔得要命,宁愿冷眼相斗,可不愿低头。
孩子在她腹中一天天长大,也快瞒不住了,今天就都说清吧,还有她隐瞒多时的心意。
再次来到别墅,而只是偶尔看到几个面服心不服的佣人走过,她也只是笑笑,都是常事了,也许等以后她真真正正的正了位,一切都会变好,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这个时间苏忆之应该在公司,她又不想见到安菁引起尴尬,就一个人只身来到了后院。
说心里话,许君清很喜欢这里,静的出奇,就和照片中凌若薰的笑容一样,很纯净。
“呼……”她轻吸一口气,在这城市间这种清香是难得。
将鸡汤护在身边,她就无拘束的坐在了花圃中,看着远方的天地交合,静静地等着。
不远处,苏忆之被许君清安静的背影吸引着,眸子深处波澜愈加浓重,波澜泛起她的背影也温溺了不少。
可是他的手心一攥,一股戾气溢出,定神思量一会然后快步向许君清走去。
“你在这里干嘛。”依旧冷淡的语气,和刚刚他眸子的温溺天壤之别。
许君清听到苏忆之的声音回过眸子来,看到他的第一眼,自己习惯性的绷紧神经,抱着鸡汤站起来,亲抿了一下嘴角好像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敢直视他的眼睛。
的确,以前虽说紧张也从未这样过,大概是要吐露心声的缘故。
“我……我来给你送鸡汤……补身子的……”说罢她就将保温瓶举起挡着自己微微熏红的脸颊,视线也躲避似的看向一边。
可是过了时间流逝了,她手中的鸡汤却迟迟没有被苏忆之接过,她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谁知正对上他的冷眸,寒到刺骨。
“不用了,安菁会给我做,你拿回去吧。”干净利落,就这拒绝了。
他的话一出,许君清嘴角微妙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上竟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这鸡汤。
用安菁来拒绝自己,也真是干脆。
手臂慢慢放下,嘴角的笑容也愈加苦涩。
苏忆之还是转过身去了,看着他的背影,许君清嘴角一扯,叹了口气,往前一走抓住了他的衣角,低着头的她从后面看去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别……别走……我想和你谈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带着些乞求,这才是致命的。
她的声音挠着苏忆之的心,一寸又一寸,让他心里徒然涌起一种悸动,那就是抱紧她,她不该这般低声下气,他认识的许君清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他用力攥拳才压下自己心里那份悸动。
他冷漠的转过头来,毫无感情的甩开她的手,衣角一抖,她的身子也随着一晃。
转过身来,他的眸子低下,正好看到她颤抖的肩头,眉目一敛低声说道:“好,先把这个签了。”
许君清身子愣了愣,看着他手中的牛皮袋,突然感觉心里一颤,太熟悉的感觉,在一瞬间她似乎意识到了里面装着什么,眼角一弯,却还在自己劝着自己,双手颤抖的接过牛皮袋。
本来简单的一个动作她竟做了好久好久,手慢慢抽动,一行行字迹入眼,“离婚协议书”
“轰”一声脑子一炸,她手中的牛皮纸袋就落在了花圃中,她不敢相信的充红着眼睛看着苏忆之,嘴角张张合合,笑着,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离婚协议书,你要和我离婚……”
“为什么……”她没有激动地大声嘶吼,只是看着他那熟悉的脸庞,小声问道。
苏忆之定身看着她,似乎想看到她眸子的深处,可是又怕自己被某种怪力吸住,仅看了一眼身子就转向了一边,淡淡的说道:“家族婚姻,本就没有感情,二种结果,一是互相利用,恪守终生,二是,好聚好散,互不冲突。”
“那我们是哪一种。”她向前又走了几步,他越是疏远,她就越不死心,“第二种吗。我的利用价值没了对吗。”
“好聚好散,真的好听,好聚好散……”她自己嘟念着,念着念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的自知之明呢,我说过千万不要爱上我,本就注定的结果,签个字而已,没必要那么多废话,上面的条条例例你可以多敏究敏究,你放心你应得的一分也不会少。”
听到他的话,许君清半蹲下颤抖着捡起地上的文件,呵……真的一分都不少,房产,资产,样样聚齐,可以说只要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书,以后她的生活可以吃喝不愁。
苏忆之几乎给了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可是这些钱怎么够买她的心……
文件遮住了她小巧的脸,可是她颤抖的肩膀却在倾诉着她的痛苦。最后一张上已经签好了他的名字,他的字体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有力,可是如今那强劲的字体正一刀刀划着她的心房。
她的嘴角还在上扬,上扬的弧度却愈加自嘲,苦涩蔓延到心口,然后慢慢铺张开,晕红了整个眼眶。
平整的文件在她的手心慢慢有了褶皱,指骨间的苍白和纸张相应,也不知道她有了多少力气才把这几张纸拿稳。
她看着脚下那支滑落的签字笔,嘴角用力一扯,慢慢蹲下身去,就在捡起笔的那一刻,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胎动。
感受到这阵刺痛,她身子一怔立刻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含泪看向自己的小腹。
宝宝,你是不是不想让妈妈签字。签了字你就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一想到签了字之后她和苏忆之再也交集,她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他们的过去,虽然没有那般甜密,但是在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每一次相见都是弥足珍贵的。
以后真的再也不可能了吗。
她抬眼看着苏忆之,俯视上去看到的只有他绝尘的背影,好像她就只是一个过客,对他而言没有一点感情。
眼泪滴在纸上,将他的字体晕开。
在看向离婚协议书,她的整个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拒绝。
孩子还在动,她的身子还在颤抖,可是她的想法却一点点加固了,不可以,却对不可以签。
就算真的没有爱也不可以签,只要不签她就永远是他的妻,他就永远是孩子的父亲,要是真的签了,孩子的以后怎么办。
她绝对不允许孩子像自己一样,生活在没有父爱的童年里。
同年的嘲笑,异样的眼光,孤僻的性格,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可以出现在她的孩子身上。
想到这她拿着协议书就站直了身子,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一看手背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泪流满面了。
“我不签,我为什么要签。”
苏忆之转过头来,看着她盈泪的眸子,脸上柔情竟现,但是仅仅一刹那,他又凭自己的意志压了下去,在她面前,他所有的理智都消失了。
“这就是命,你无权拒绝。”
“呵呵……无权拒绝……”许君清痴笑一番,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的眸子深处,可是现在的她看的只能是寒意,“你说的对,我们的婚姻就是相互利用,你为了附和爸爸,而我为了救妈妈还有贪恋这富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