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无忧点了点头,旋即出口问道:“师父,难道官府就不管管安南城和沛城之间的道路问题?”
赵晋中闻言一愣,旋即失笑道:“官府?这幽州可没有官府这个东西。想来你也是从书籍之上,看到的这些东西吧?为师就和你说的详细一些。”
“大陆之上,诸州之间的统治势力大多数都不相同。当然,也有一力统治着数个州的势力存在。”
“远的暂且不论,我就和你说说幽州、云州、雷州这三州。这三州各自被一个修行者宗门统治。统治幽州的修行者宗门,名为天冥宗。而天冥宗又在幽州各郡城设有分部,分而治之。至于再往下,也多多少少是派遣有修行者驻守的。”
“你口中的官府,只有那些个统治势力为皇朝的州之内,方才存在。”
计无忧若有所思,“师父…这天玄大陆,到底分为多少个州啊?书上说的三千道州,莫非也是夸大杜撰之词?”
赵晋中轻应一声,“三千道州?的确是夸大之词。但整个大陆加起来,数百个州应该是有的。”
伸出五指,赵晋中道:“为师也早有告知过你,大陆统共分为五个疆域。分别为南疆,北境,东土,西漠,以及中土神州。”
“这五个疆域之内,虽然都是以州来划分地界,但有的却是不太好统计,所以大陆之上到底存在多少个州,怕是鲜有人知。况且为师究其一生,都还未去过南疆之外,再多的也不太了解。”
侧过身子直直盯着计无忧,赵晋中神色郑重,“而且无忧,为师得着重提醒你一番。修行者大都自视过高,虽然仍是人族,但真要论起来,他们或许可以重新划为一个种族。”
“幽州的统治者—天冥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于他们而言,普通人和家养的牲口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予取予求,所作所为,简直一言难以道尽。”
“安南城位置偏僻,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但出了安南城之后,自沛城起…所以,为师有一句话要告知于你,且你一定要时刻谨记心间。”
计无忧点了点头,“师父您说便是。”
正所谓手握利刃,杀心自起。而且很多时候起的也不一定是杀心。赵晋中短短的几句言语,计无忧已经大致可以猜到,身处幽州的普通人,生活的怕是…
赵晋中也在此时缓缓出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要有什么少年意气、一腔热血、路见不平。你救的了受害之人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天冥宗一日不倒,幽州的这番状况便一日不可能根除。”
“普通人,大多都是愚昧的。修行之人的万般手段,于他们而言,又与仙神何异?他们却是忘了,修行之人还不是自普通人之中诞生的。”
“甚至有时你出手帮忙,换来的只有诋毁和谩骂,而不是感恩。祖祖辈辈,代代相传。他们早已被愚昧无知蒙蔽了双眼,有些甚至会以为那些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计无忧默然。
……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计无忧二人白日赶路,晚上便停下休息。
偶尔去路旁林间捉几只野兔、獐子之类的动物,剥皮去脏,简单烤制一番,打打牙祭。就着干粮清水,也还算得上可口。
从安南城出发,起初的道路还算的上平坦。几日之后,全是碎石铺就的小道,堪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行不说,还分外颠簸。
一路还要不时下马车清理一些诸如断木、巨石之类的障碍。
索性计无忧到此时,也早就适应了。二城之间的道路虽然荒废,却还能堪一用,他已经知足了。总比双脚走路来的强。
一路上遇到的豺狼虎豹自然也不在少数。但在赵晋中面前,别说是这些毫无灵智的野兽,就算是四境妖王来了,也未必能讨上半点便宜。
夜,乌云蔽月。天色伸手不见五指,天地间的凉意也浓了几分。
天边不时划过几道璀璨闪电,隆隆雷声紧随而至。
解下缰绳,将马儿牵到一旁废弃的屋舍之内拴好,计无忧转身走向主屋。
赵晋中曾走过二城之间的这条道路,各处位置自然是算得上明了。每日路程都规划的分毫不差,总能在入夜之前,到达下一处还算得上能栖身的地方。
就比如此时二人到达的这处废弃屋舍。
推门入屋,合上房门。赵晋中也在此时扭头看向计无忧,“忙活好了就过来吃东西吧。”
简易搭建的灶台之上,烧的黢黑的瓦罐之内。浓稠白皙的汤汁正煮的沸腾,诱人的香味不断自其间溢散而出,充斥屋内。
计无忧快步走到赵晋中身旁坐下,“师父,您这手艺真乃一绝。”
赵晋中莞尔,“你小子看了这么多次,怕是早已学会了吧?下次你掌厨,让为师尝尝你学到了几分。”
盛出一碗肉汤递给赵晋中,计无忧笑道:“师父不嫌弃徒儿做的难吃便成。”
二人喝着肉汤,就着干粮,没一会儿便将整罐肉汤吃的一干二净。
看着正整理碗筷的计无忧,赵晋中眸子微动,“收拾完便早些休息吧。待会儿怕是雨势不小,这屋子里可没地儿给你练习拳法。”
计无忧轻应一声,将碗筷收到一旁放置。师徒二人挨着火炉打着地铺,就这么和衣而眠。
没过多久,雨水落在屋顶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呜呜的狂风声初听似女子幽咽,再闻又好似错觉一般。
火炉之内,柴火燃烧的正旺,温热的暖意充斥屋内。
夜渐深,半梦半醒之间,计无忧听到了阵阵富有规律的敲门之声。
豁然睁开双眼,计无忧望向房门。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传来,计无忧缓缓撑起身子,看了一旁熟睡的赵晋中一眼后,眼中满是惊疑不定。这荒郊野岭的,哪儿来的人敲门?
正犹疑之间,敲门声再次响起。
站起身子,端起一旁摇曳的灯盏,计无忧迈步走向房门的同时,出口问道:“谁啊?”
“父亲父亲,我就说屋里面有人的吧?都亮着灯火呢。我们直接进去不就行了,还敲了这么久的门。荒郊野岭的,这屋子不就是给过路的人歇脚的?”
“哎,智儿,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虽然是荒废的屋子,但做事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多嘴问上几句又如何?万一人家不方便与我们同住呢?”
“那父亲你就说,人家要是不方便又如何?拢共就两间屋子,不住这里,难道去和那匹马挤一间屋子?届时是否还要问一问那马儿是否方便?”
“智儿你…”
计无忧站在门口,听着这疑似父子二人的对话,斟酌片刻之后,再度出声问道:“门外何人?”
“哎哟,瞅瞅我这记性。智儿你可莫要再出口打断为父。”
“小先生,小先生。我们父子二人赶路忘了时辰,而后天降骤雨,却是淋得和那落汤鸡一般无二。你看看能否借个地儿,我们生火烤干衣物的同时,也鼓捣点吃食。”
“父亲,我都说了他又不是此地的主人,您询问他的意见做甚?要我说,我们直接进去选处地儿不就成了?您一身伤病,再久穿湿透的衣物,可不要明早一起便染了风寒。”
计无忧微微打开一条门缝,这父子二人说话还真有意思。
透过门缝,只见得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头,和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正站在门外。
却是如老头先前所说,二者周身衣物湿透,看着好不狼狈。虽然心中仍有疑惑,计无忧却是半点畏惧都没有的。且不说自己粗通武艺,赵晋中还在屋内躺着呐。
若真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也可以见识见识赵晋中的本事。毕竟先前遇到的那些豺狼虎豹,甚至都不用赵晋中出手,他便可轻松拿下。
念及至此,计无忧缓缓打开屋门,“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二位请进吧。只是动静得放小一些,家中长辈还在休息,将其吵醒便颇有不美了。”
老者对着计无忧抱了抱拳,“那就多谢小先生了。”
青年一脸犹豫,旋即朝着计无忧微微一躬,“小兄弟。我父亲年老体衰,此时却是需要快点换下湿透的衣物。可我二人行李还在路旁马车之上,诸多杂物夹杂其间,也算得上沉重。能否麻烦你和我一道前去取来?”
计无忧闻言眉头一挑,旋即看向不远处的官道。朦朦胧胧间,确实能看到有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
“这位大哥,你去将马车驾到这里,到时我再帮你搬运行李可成?顺便还可以将马匹拉入另一间屋内避雨。这人淋雨久了容易生病,牲畜又何尝不是?”
青年闻言一愣,旋即笑道:“我…我家那马儿品种优良,却是不惧这些许雨水的。一来二往也过于麻烦,小兄弟你就当是帮大哥一个忙,陪大哥走一趟搬运行李如何?一会儿大哥另有回报。”
计无忧本来就觉得这父子二人出现的蹊跷。这青年此时又借口帮他搬运行李,不依不挠,眼见不成又打算利诱。莫不是打算分而击之?
脑中思绪涌动,赵晋中的声音却在此时自身后缓缓响起。
“你俩的遭遇老夫表示同情。但身死之后为虎作伥,就不值得提倡了。那头蠢老虎跟了一路,看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决定出手了么?后果…它可未必承受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