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歇,万物成银。
雪地之上,已然没有柱子两人昨天行走的痕迹。
河神庙位置偏僻荒凉,本就没有一条正常通往外界的道路。
此时在大雪的覆盖之下,这数十里地更是如同荒原山林一般。
不……荒原野地还会有野兽出没形成的小径,但这周围却连这种小径都不存在。道路难走不说,若不是方向感强的人,很容易便会在这迷失方向。
好在驴护法不是一头普通的驴,虽然因为河神的权柄不全,它这护法神将的威势神通威能也有所残缺,离开了神庙还会有所下降,但终究是护法神将。
这般道路,对它来说和平地没有丝毫区,只见它四蹄纷飞,如同一道闪电在白雪上疾驰,片刻功夫便窜出去十数里。
江水寒稳稳的坐在驴身上,皮袄加上控风,未曾感觉到丝毫凉意。
他感应着柱子两人的大致位置,让驴子调整方向。
周围景色飞速倒退,颇有几分前世坐车时候的感觉。甚至比前世的轿车更稳当,更舒服。
突然之间,他双眼一凝:
“停!”
正疾驰的驴子猛的定在了雪路上,驴身丝毫未曾晃动,它扭过脑袋看向江水寒问道:“老爷,是到地方了吗?”
“没感应错的话,柱子他们两个就在这个山口后面。”江水寒看了看周围,虽然被白雪覆盖,但还能看出这是明显的大道路,显然是条多年修缮,供行人行走的道路。
“这个位置……”驴子挠了挠头,“老爷,柱子他们不会在村子里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你现在就是一头普通的驴,走。”
“昂……”
驴护法叫了一声,立刻如同一头正常的驴子一般迈着蹄子向前方走去,没走多久便绕过山口,眼前霍然出现了一个村落。
村落看起来并不算大,村口处两棵白杨树立在道边,后面是有些古旧的石大门,上方两丈高位置的牌匾刻着三个字——文溪村。
大门两边的围墙有些破损,砖石都裸露破碎,似乎踹上一脚就能掉下来几块
而在这围墙下面的石桌旁,还有一个约有七八十岁的老者坐在那里,好像是在发呆一般。
江水寒眼神微动,拍了拍驴子,缓步走上前抱拳道:“这位老丈……敢问这里离最近的县城还有多远。”
那老丈顿了一瞬,才抬起头,指着自己道:“你问我?问什么?”
“老丈,这里离县城还有多远?”
“什么远?”
“离最近县城多远!”
“什么城?”
“县城!”
“哦哦……”老丈艰难的张嘴道:“我们这没有县城……你要去县城找。”
?
江水寒听的眼皮直跳,刚要说话,耳中便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小道长勿怪,张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便,脑子也也有些不灵光。”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村头一个约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穿着厚袄走出来拱手道:“在下是文溪村村长,小道长这是进山被风雪所阻,迷路了吧?
“我们这儿离县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路,道长这一路走来想来也多有疲惫,不妨在我们村里歇息歇息,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贫道确实有几分疲惫,那就叨扰了。”江水寒面露喜色,拱手称谢,牵着驴子跟着这村长走进村内。
等他们进村不久,那石桌旁的老丈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雪地:“什么远?什么县?记不得了……想不起来了……”
那枯瘦的双手抱紧脑袋,似乎正在为失忆感到痛苦。
啵的一声轻响,枯瘦的双手直接将老丈的脑袋从脖子上拔了出来,一股股血液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将周围染的通红。
那拔掉的头颅发出古怪的笑声,上下的牙齿撞击着:“嘿嘿,嘿嘿……
“想不起来,脑子不好,那就去换一个,换一个年轻的。
“年轻人,脑子好。
“记得多,记得牢。”
他说着话,站起来,抱着摘下的脑袋,一路流着血,摇摇晃晃的向村里走去。
……
……
村子里面比外面热闹不少。
江水寒进来没走多远,便见到大多数人家都有人在外干活,挑水、清雪、劈柴、烧锅……
似乎所有人都在为生活忙碌,仅仅是几步路便让人感觉这村里有一股别样的活力和生机。
“村长,你们村的人都很勤奋啊,这一大早上我看都没什么闲人。”
村长笑了笑,眼角看了看一个正在反复劈柴,似乎要把柴劈成牙签的身影,侧前走了一步,拦住江水寒右侧视线道:“没办法,村子里生活赚些辛苦钱,就得勤快些。
“几代人这样过来,自然而然的便形成风气了。”
“原来如此……”江水寒恍然,伸手指向左侧,“但我看这大哥怎么干活不利索啊,他劈了七八下,都没把那柴伙劈开,诶,村长你看,这大哥怎么还伸出舌头来了?还眼歪嘴斜的……”
啊?
村长眼神一缩,连忙道:“你说他啊,唉,这也是个可怜人。他先天不全,天生体弱多病,还有些偏瘫。这些年才好些,之前连斧头都举不起来。之前请的郎中让他多活动些身子。
“虽说比之前好些了,但那偏瘫的症状还会时不时的出现……他劈柴,就是为自己治病,甚至有时候还会让他打井,凿冰什么的,也是没办法。”
“原来如此……”江水寒一脸恍然,“那这大哥还真是可怜啊……”
“谁说不是呢……世上总多苦命人……”村长摇头叹息两声,走几步拐了个弯后,伸手指着前面的一座房子道:
“小道长,前面就是我家,里面有些茶水,你先到那好好歇息一番。”
“好,那就麻烦村长了。”
江水寒点了点头,看向侧面的瞳孔却陡然一缩。
砖瓦房门前,两个看起来有些痴呆的汉子一左一右的坐在门前,嘿嘿的傻笑着。
而这二人的模样,分明是到过神庙的柱子兄弟!
“不对……我的感应中,柱子兄弟虽然在这村落里,但根本不是在那……”江水寒心中念头转动,拍了拍身旁驴子。
驴子立刻心领神会,抽动两下鼻子,驴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
他们身上的气味,和柱子兄弟一样。
“模样一样,气味也一样,但信徒的感应不在这里……”江水寒目光扫了扫四周,这文溪村也到处透着一股古怪的感觉。
跟着村长走进了他家中,将驴子拴在院内,江水寒和村长一起进了屋中。
“小道长坐坐坐,这里是我泡好的茶,来暖暖身子,这还有些吃食,先垫垫肚子。”村长热情的端出东西招呼江水寒,“我还有些事,小道长你先在这里歇息,等我忙完了再好好款待你。”
“村长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这算不得什么,我们文溪村可是远近闻名的热情好客。”村长连连摆手,顿了顿道,“不过村子里有些人脾气不好,小道长还是不要乱走的好,要是碰到他们……多少是个麻烦事。
“道长若要逛一逛村子,我可以找个靠谱的人带着你走走。”
“村长放心,我不会乱走。”江水寒摸了摸肚子道,“这一阵大雪可给我饿坏了,我先填饱肚子再说。”
“那就好,我先去忙去了,道长好好歇息。”
说完这话,村长出了房门,看了眼拴在门口的驴子舔了舔嘴唇,抓了把草料放到了食槽里。几步走出大门,来到了之前的街道上杀气腾腾的道:“刚才是哪几个鬼东西露出破绽了?
“是不是我这一阵太温和了?
“还是你们……
“想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