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于平这番话无比平静,但无论是吃着胡萝卜的驴子还是钟护法全都被激怒了。
“放肆!”
一声大喝,驴护法手中的鞭子猛地抽下,空中的钟护法轻轻一震,一道道比之前更加强烈,更加猛烈的痛苦汹涌的冲击着苏于平的意识和魂魄。
但这一刻,之前还被驴子鞭挞的瑟缩的苏于平,却如同一个不屈的硬汉,嘴角上扬,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嗬嗬声:
“没用的……
“他们变成了畜生,就会一辈子是畜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想救他们?没……”
“道长、道长、道长……驴护法、驴护法、驴护法……你们在哪?”
柱子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递进来,正挥舞鞭子的驴子顿时挺住,驴眼玩味的看了眼苏于平。
苏于平嘴唇颤抖,刚才还充满自信的双眼此时满是愕然:“怎么会……怎么会……不、不会的、不会的!是你们骗我对不对?是你们用法术,用傀儡什么的骗我是吧,我是不会信的……”
驴子嗤笑一声,瞥了他一眼,叫了起来:“昂啊,昂啊……这里,这里!”
话音落下,没过多久大门便被打开,披着羊皮的柱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没走两步便连忙停下脚,冲着驴子和江水寒行礼道:
“道长驴护法,我找到缘法了!我明白道长之前的话了,如今已有十三人重新变回了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于平低吼出声:“那造畜之术是无解的,你们绝对不可能破解,不可能变回人,你们应该做一辈子畜生!一辈子!”
柱子听到这声音勃然大怒,当即就想要冲过去给他两脚,但看到江水寒在此,不敢造次,忍着怒气道:“无解?你不过是下三滥的邪道妖人罢了,道长和驴护法在此,也敢说无解?
“怎么,我们十几个变回来的人都是假的?别自欺自人了,你的左道邪术在道长面前,不堪一击!”
苏于平身子动不了,眼珠子剧烈的晃动:“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骗不了我……”
“骗你,你有什么可骗的?”江水寒再一旁开口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骗你个鱼肉干什么?不过贫道有一点很好奇,是什么让你突然之间变的硬气起来了?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突然间就想要激怒我们?
“驴护法抽你的时候,你甚至眼底还浮现出期待……”
嗯!?
驴子和柱子等听到这里,浑身一个激灵,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满是嫌弃的看向苏于平。
驴子更是将蹄子上的鞭子扔出去吐出口水洗了洗蹄子,又把蹄子放到雪堆里蹭了蹭,似乎它那一对蹄子已经不干净了。
“不说?那我猜一猜……你不是什么铁血硬汉悍不畏死,也不像是受虐狂,越是痛苦越是快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江水寒看着苏于平:“你,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甚至是离开的希望。”
嗯?
驴子伸蹄子挠了挠头,老爷怎么看出这么多,本护法怎么啥都没看出来呢?
苏于平瞳孔微缩,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道士,从一开始他盯上江水寒,也只是因为这少年身上透出来的那股灵光灵气,想着能卖个好价钱。
后来被抓,从头到尾这少年道士都没出手。
他一直以为这是哪家的少爷,或是哪个大派看好准备收入门下的弟子,但现在看来……
这怕不是什么返老还童的老妖怪!
“看来我猜的还算准确。”江水寒看着苏于平继续道:“你之前一直在激怒我们,是和痛苦的打击有关?造畜被破,你情绪激烈……这个逃脱法也和造畜有关?
“但你之前很配合,也就是说,这个逃脱之法是你刚刚知道的……”
驴子面色陡然一变,警惕的看向四周,滴溜溜转动的钟护法身上泛起微光。
“不用紧张,如果真的是在这里传音告诉他,却没让我们察觉,对方可以直接将他带走,何必废那么大力气?弄这么多花活。”
有道理……
柱子听的连连点头。
“老爷,要是对方就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呢?只是为了找乐子呢?”
江水寒眼皮一跳,不善的看了驴子一眼,吓得驴子蹄子捂嘴,飞快的退到了门边,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吐出口气,江水寒继续道:“所以我猜,是对方早就给你的某些东西,在极为危险的条件下才会告知你活命之法,即便如此,那发动的条件也颇为苛刻。”
“不错,你猜的八九不离十。”
苏于平似乎破罐子破摔:“我想要活命,想要离开,确实和痛苦,和造畜有关,这些人重新成人,确实破坏了那秘法,但是……
“你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吧?
“整个村子的人,也只有十几个恢复正常,其余依旧是牲畜。”
他扯了扯嘴角,带出几分笑容:“都是灵慧未曾被摄取多少,即便成了畜生,也依旧灵动的几个。其余的人恐怕不行吧?我的纸人被毁,那些灵慧也随之消失,他们是永远恢复不成人了。
“就算恢复了,也是一个个心智未开,痴呆如婴孩,几百个这样的人,还想在这村子生存?”
苏于平看向柱子:“就靠你们几个,恐怕连吃的都凑不出来吧?到时候是杀了他们,还是饿死他们?或者是,找个拐子卖了他们?”
“你……”
柱子捏紧拳头,恨不得直接打过去。
他清楚对方说的是实话,如果村子只剩下他们十几个好人,几百个痴呆,那整个文溪村可以说已经不存在了。
没有那么多人有精力去照顾他们。
但柱子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慌乱,见识了河神的缘法之后,他心中已经笃定,文溪村不会出事,这一次的种种不过是一番磨难罢了。
度过了这次磨难,他们村子只会蒸蒸日上。
度不过……有河神爷庇佑,不可能度不过去!
“取人灵慧,与阴鬼合一凝于纸人之身……确实是不错的手段,人无灵慧,只会浑浑噩噩,茫然如野兽,但是……”
江水寒伸手,铜钟落在手上:“谁说万物灵慧有定数?
“你取走了一份,贫道就让他们再生出一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