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江水寒一声厉喝,羊圈周围的风定住了。
狂暴的风,凌乱的雪花都在刹那间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天空中的阴云巨脸露出一丝惊讶:“好奇怪的小道士,有趣有趣……拿了你,那破掉本座法术的事,便既往不咎了。”
话音落下,冬日里滚滚雷鸣从阴云之中传出,天际上,两股阴云化为手臂,瞬间抓向下方的江水寒。
当——!!!
铜钟镇响,发出清越之音,和那滚滚雷鸣碰撞,放大的钟身已然悬挂在江水寒上方。
侧面的驴子呲牙咧嘴,浑身驴毛倒竖,躯体迎风就涨,眨眼间便足有三丈之高,壮硕而具有美感的身躯,无不昭示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但那两股阴云并未和一驴一钟纠缠,转瞬间,只见阴云手臂化为万千细丝分散四面八方,随即又动如雷霆,齐齐跨越数十丈空间,来到下方江水寒身前。
铜钟猛然落下,将江水寒罩住,清脆的击打声接连响起。
铜钟稳固,坚不可摧,只有一声声碰撞之音不断传出。
那一缕缕阴云化为得无数细丝立时缠绕起来,困住铜钟各处,齐齐发力将它摘起。
铜钟浑身巨震,猛然膨胀,然而它一膨胀,那些阴云也随之膨胀,甚至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阴云丝线齐齐降落,将钟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继续向上拽去。
眼看钟身晃动不已,似乎要被拉离地面,熟悉的清朗声音再度在这片天空中响起:
“恭请玄穹神君,于此伏魔。”
哗啦啦……
话音落下,水声响起,仿佛一条浩荡长河突然涌入文溪村中,冲刷着四面八方,发出响亮的声音。
同一时刻,无定河神庙。
一缕缕清辉从神庙正中升腾而起,直入天穹。
灰蒙蒙的神像泛起清光,冻结的无定河上一片片水流声越发的响亮,这条冻结的长河上一道河流虚影浮现出来,向着天空尽力的奔腾流淌。
轰!
大河倒灌,垂落九天。
覆盖在文溪村上方的阴云,瞬间被河水洞穿。
那一根根阴云丝线,在无定河虚影冲击之下根根崩断碎裂,消弭于无形。
大半张脸被河水冲毁的阴云浮现一抹惊讶,显得格外狰狞:“无定河?
“好好好……无定河神玄穹神君,本座记住了,希望下一次本座真身能和你相见。”
话音落下,残余的半张脸也被奔腾的河流虚影冲刷粉碎,天际间阴云不再,只留下一条浩荡长河,从九天垂落,洗尽尘埃。
苏于平欣喜的情绪还处在顶峰,看到这一切大脑不由一阵嗡鸣,只觉的天旋地转,周围所有的影像都变成了虚幻一般。
他今天的大起大落太多了,即便以他自认坚韧的心神也略有些撑不住了。
“河神爷……是河神爷出手了!这就是无定河的模样!”
柱子一脸兴奋,带着那一群群恢复过来的村民,齐齐向着河流虚影叩首拜谢。
嗡……
铜钟缩小,挂在腰间,江水寒面无表情的看向垂落的长河,很是平静。但不远处的驴子却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它那驴眼一眼便看出来,老爷的心情不好。
甚至比之前在庙里忍饥挨饿的时候还要糟糕!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驴护法驴脑开始疯狂的思考:
“不行……驴子我得想个办法溜到一边,这要是被老爷迁怒了……找谁当那个替罪羊呢?”
江水寒的心情确实不好,他没有想到,在表演了一番祭祀河神,用点化之法将众人灵慧提升后,竟会出现这种情况。
众人由羊化人,因为柱子的说法他早有预料,当时更是翻阅天书,喜滋滋的看着信徒增加,感受着权柄恢复,神躯修复。但阴云汇聚的人脸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若是没有两护法在旁边纠缠阻拦了一瞬,他连唤醒神躯的机会都不会有,便会被抓走。
这具身体虽然能借河神神力,施展出不可思议的威力,但本身确实太过羸弱。
但最重要的是……他唤醒神躯,动用无定河影是有代价的。
神躯苏醒了多久,他的意识和意志就要重新享受十倍时间的灌输还有磨砺磨炼。
黄粱一梦,一梦数十载。
江水寒虽然不知道他在梦中磨砺了多少年,即便不如黄粱一梦数十载那么夸张也绝对有数载,他这唤醒神躯虽只有几息的功夫,但沉睡几十息,梦中也足以过上好一阵了。
刚摆脱那痛苦磨砺没多久,就要重新体验,就连信徒增加,恢复些神通的喜悦都淡了。
看着河流虚影逐渐消失,江水寒走到苏于平面前:“你应该还有一些需要和我们好好说一说的吧?”
苏于平晃了晃脑袋:“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了你们就会放过我?不可能……”
“但是可以给你个痛快。”驴子刺溜蹿了过来,滴溜溜的驴眼看着苏于平,两个前蹄相互搓了搓,颇为期待的道,“本护法建议你还是别说的好,等本护法将手艺一个个试试后,你再说也不迟。
“说句老实话,你之前的表现,本护法很失望。
“太不硬气了。”
苏于平眼角一抽,那种痛苦下硬气?自己又不是一根筋,又不是那些蛮子,哪有人自己找揍的?
看了看跃跃欲试的驴子,和那铜钟,他咽了咽口水,艰难的点了点头道:“小道长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只求你能给个痛快。”
“不急,村民刚恢复过来,村子需要好好的收拾收拾,然后再好好谈谈。”
江水寒平静的看着他,“贫道有的是时间,可以听你慢慢说,仔细说。无论是你们这一脉,还是你自身的神通术法,还是刚刚那张巨脸,贫道都很有兴趣。
“希望你这一次,不会像之前一样愚蠢,不然……”
驴护法配合的露出狰狞和期待的表情,两个蹄子动的越发的频繁。
苏于平连忙道:“不敢不敢,道长多虑了,小的如今最后的依仗都没了,哪里还敢有其他心思?”
驴子呲着牙道:“本护法倒希望你小子能多多作死,不然我这一身本领,也没人来好好验证一下。”
江水寒转身离开:“那你就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说吧,阴昌……贫道现在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