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道炼气，虽然在当年法脉革新后喷涌了一批人物，但放在整个景朝，也算的上一方人物了”

苏于平说这番话时，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得意，但他立刻清醒过来，连忙道：“当然，在道长和护法的面前小的还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入道炼气，一方人物？”

江水寒眼神微动，看着苏于平道：“天下间踏入炼气的不多？各个江湖法脉不应该有不少吗？”

苏于平略有些纳闷，但还是老实的道：“和以前相比是要多出不少，但即便有十二重楼法，登上这第十三重楼也不是那么容易。终究是多数法脉弟子浪迹红尘人间，只有零星的能炼气入道，看一看那长生道途。

“不算上那些仙宗大派弟子，天下有多少炼气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但只知道，但凡能踏入炼气的，即便是一郡郡守也会礼待有加，奉为座上之宾。”

江水寒微微点头，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根据苏于平之前和现在所说，仙宗大派，踪迹缥缈，难得一见。

世间炼气之辈已经是郡守座上宾，不出意外的话，江湖法脉，朝堂世家，应当是相互合流，各有关联。

而阴昌城，却有能够让天资低劣之人，同样踏上炼气之境的方法，可见其比江湖法脉和那朝堂世家，高出不少。

“小的自幼家贫困顿，早早便和野狗乞儿抢食，直到十八岁被师父碰到，才算是正经吃过一顿饱饭。”苏于平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当初知晓炼气的威风，便立志踏足炼气。

“谁成想，天资不够，悟性不足。若不是有阴昌城，此生永远无望。

“十一楼之境，在一些地方也能抖擞威风，这些年在一些小地方，在景朝之外的一些部族也算是圆了当年之梦。”

江水寒没有心情听他感慨，问道：

“阴昌城能让你这等天资都有望踏入炼气，在江湖法脉之中岂不是趋之若鹜？无论延寿，还是修行前路，对这些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江湖法脉之中，又有多少人知道阴昌城，和阴昌城有联系？”

苏于平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得色：“阴昌城的名声，确实有不少法脉知晓。但知道是一回事，能联络，能前往阴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阴昌城虽说是天下万族皆可前往，也有不少景朝之人去过阴昌，但终究讲究一个缘法。甚至一些炼气入道的法脉修行者想要进入阴昌，却一直不得门而入。

“即便是跟人交易了秘法秘术，别人用着好用，但到了那炼气修士手中反而无用了。”

驴子在一旁突然道：“那你交没交易过这秘法？那个和你合作的大汉是怎么回事？”

“那大汉是个有缘散修，无依无靠小的也缺个人手，一拍即合，便合作起来。秘法小的没交易过，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我这一脉能够进入阴昌。”苏于平嘴角带上一丝自嘲道，“我这一脉历来谨小慎微，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也许是快要踏入十二楼了，又是在这偏僻之地，未曾想到会有道长和驴护法这等人物，失去了警惕和谨慎，才有如今的下场。

“不过……”

苏于平看着江水寒不解道：“当时初见，小人就用了阴昌所得秘术，确定道长头顶灵光冲霄，但无论肉身还是体内元气，都如同凡人一般。

“这秘术小人这一脉用了多年，从未出错，所以才笃定道长是一普通人，可以轻易拿捏。

“没想到阴昌秘术，终究在道长身上失手了。”

江水寒眼神微动，有没有可能……那秘术没有失手？贫道这具肉身，可不就和普通人一样？

甚至若是探查魂魄，也只会得到和普通人相差不大的结论。真正的神异之处，全在于那沉睡在无定河的神躯那里。

“你身上有不少阴昌秘术吧？”江水寒看向他，“影遁、造畜、夺人灵慧……都是来源阴昌吧？影遁不用说，这造畜之术和你交手之时你也未曾用过，想来发动条件苛刻，既然如此，为何不将那秘术换成别的？”

苏于平点头道：“没错，这些都是阴昌秘术，至于造畜……那是因为，小人在阴昌的交易，和那阴昌的一些悬赏都需要此术。”

“哦？”江水寒眼神一亮道，“仔细说说。”

“道长看到我将这一村人变成羊了吧？这就是货物。景朝虽然有不少能在阴昌交易兑换的货物，但大多数都不是小人能取得的，唯有这‘人畜’，以小人的本事，轻松便能拿下一批。

“‘人畜’颇为讲究，不能直接是人，必须是用造畜秘法将人变为牲畜十二天以上。

“这个过程不能在阴昌，只能在阳间。十二天之后，这些人就变成了能交易的人畜，别看简单，但这货物在阴昌颇为畅销，每一次都供不应求。

“据他们所说，这些阳间人畜做出的饭菜可口鲜嫩，效果甚至不下于一些灵丹灵……”

苏于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神瑟缩的向前看去，只看到江水寒冰冷的眼神，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人畜……饭菜……灵丹……”

江水寒笑了笑，但笑容里全都是寒意，“交易的牲畜中有其他各族吗？”

苏于平脑中迅速回忆，随后摇了摇头道：“似乎……并没有。据说以前曾经有过，但自从有了人畜之后，就没有了其余各族，听他们说……人畜的效果，要比其他的好处来数倍，价格……价格又便宜。”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苏于平声音都是在颤抖的，江水寒面色平静，但这周围却仿佛已经被无形的怒火所包围了。

“好……很好……”

江水寒怒极反笑，在众人祭拜河神，由羊回归于人后，他已经对阴昌造畜术有所感悟。

天书聚拢权柄，敕封九品，虽也可收拢信仰为己用，但本质上并不是信仰之神。

是以在众人祭拜之时，他们的信念信仰会在正神权柄的引导之下，先冲刷自身，反哺自身之后，才会化为神力，归于神明。

在众人祭拜河神，信仰香火冲刷自身，化为神力之后，恰恰和造畜术起了根本冲突，才让他们由羊重新变人。

而原因，很简单——

造畜术，是神术。

是神明神力让他们化为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