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连江县县衙阁楼顶端，贾尽忠迷离的眼睛突然一凝，匆匆来到了窗前。

他抬起头看着那天穹处洞穿的阴云，整个人一个哆嗦：

“这他娘的是什么积年老怪？

“怎么连江县这小破地方突然这么危险了，不行不行，本官还得再仔细看看那几个地方……

“这小县城都快不能呆了，什么世道啊！”

……

“钟判，钟判你看……”

捕快们的声音带着几分惶急和兴奋。

钟昭抬起头，看着那被洞穿旋转的阴云，看着月华从空洞洒落，眉头不自觉的一皱，这些年来，连江县可没有修行者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

“当真是多事之秋……”

……

连江县内，一座豪宅之内。

华服男子站在窗边，任凭风雪从身边吹过，他盯着那天穹之上洞开的空洞，面上冷冷一笑：

“装腔作势，今天当真是什么跳梁小丑，妖魔鬼怪都跳出来了。

“看起来声威赫赫，也不过是拨开一片阴云。

“想要吓谁？”

男子面色冰冷：“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染指的。”

……

“嘶……这是哪位道友在展露神通？”

老道士面露惊愕的看着天穹：“不得了啊不得了，这是拨开云雾，聚拢天地精气……”

“嗯？”

大和尚摸着光头，面露吃惊，他眨了眨眼看向那洞开的阴云：“牛鼻子，你没看错？拨开云雾也就罢了，聚拢天地精气……还是这么大范围？

“这手段，起码是炼气才行吧？”

“贫道道法自然，当然不会看错。”老道士瞥了他一眼，捋了捋山羊胡子，面上带着疑惑，“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有炼气入道之辈来到这里。

“走秃驴，去查查问问，这些天连江周边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消息。

“竟然连炼气入道之辈都惊动了。”

……

昌盛酒楼，客房内。

与江水寒交谈的书生推开窗子，看着天穹的空洞，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好手段……”

他重新睁开眼，略有几分赞叹的看向上方，但眼中又有几分疑惑：“当年我也能做到这一步，但却无法这般举重若轻。

“天地相合……还是在不知多少里外……”

他的目光越过了无数阁楼房屋，跨过了村落山水，顺着连江县的水域向着上游看去：

“连江县所属内，何时出现了这样的角色？

“我竟然，一点不知。”

………………

连江县内，众多百姓惊讶的看着这幅奇景。

众多修行者或是惊讶骇然，或是不屑一顾，或是敬畏不已。不论他们对这般景象是何等态度，都知晓，接下来的连江县，怕是要涌动风云。

江水寒在院落中对此毫不知情。

月华洒遍连江，天地精气涌动。

他只感觉到一股股无形之力顺着浑身百千毛孔，百千窍穴钻入体内，融入皮、融入肉、融入骨……

他这具羸弱的肉身，也在这精气的刺激融入下，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纯阳剑解在心中流淌，新编纂的修行法在脑中回响。

剑术神通的绝顶悟性和见解，让他清晰的知道每一步，每一下应该如何去做，应该如何达到圆满。

手臂，脚步，腰腹，肩肘……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这天地精气灌注中动了起来。

阴云虽被洞开，天空中依旧有雪花飘落。

此时江水寒的身体动了起来，一道道风随他身形而动，让那一片片飘落的雪花随风而舞。

护法的驴子瞪大了眼睛，只看到满天飞雪汇聚变化，如同一条玉带一般环绕着江水寒周身舞动。

伴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变化，不断的改变。

从一开始的缠缠绵绵，逐渐变得凌厉迅捷，甚至周围的空气中逐步生出了嗤嗤的声响。

驴子眼神锐利，清晰的看到，有一些从远处汇集而来的雪花，凌空断为了两截！

“这是……剑气？”

驴子很快摇了摇脑袋：“不对，我没感觉到剑气涌动，就仿佛是那些雪花靠近老爷，就自然而然的断裂了一般……”

他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再度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顿时发觉，那一片片的雪花，但凡飘落在江水寒舞动的“玉带”周边一尺，瞬间便裂成两半。

仿佛被无形锋锐从中划过……

“这就是老爷感悟的纯阳剑解？”

驴子心中正暗暗感叹间，耳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那声音细微而绵长，悠远而清脆。

似乎从身边，又仿佛从百里之外。

只是瞬息之间，那细微的声音越发的清晰，驴子愕然的抬起头看向周围。

看向地面，看向房屋，看向……天上！

砖石、沙砾、木棍、断枝……乃至，雪花。

他视线范围内，所有的一切都在发出清吟，发出那清脆的声响，发出那遍传八方，让人心中激荡的声音——

铮！

“剑鸣！？”

钟昭愕然的看着自己剑鞘内的长剑，这非是凡俗利刃，而是以精金合玄铁铸造的剑器。

内蕴符箓，多年下来和他气息相连，自从十年前宛如一体后，这长剑就再也没有无端自鸣。

但现在，不仅仅它无端自鸣，在他的周围，在他目光所及的一切范围内，所有的死物似乎都在无端自鸣。

他甚至从天空中的雪花中看到了一缕剑意一般。

钟昭伸出手，敏锐的感知甚至能体会到一些刺痛，那是从雪花，从石块，从断木……从周围的种种死物上，感受的一缕锋锐！

这让他脑中猛然回想起一句久远的话：

“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

贾尽忠的酒完全醒了，他嘴角抽动，端起酒杯，但送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他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不知品尝过多少酒水的滋味。

好得坏的，酸的甜的，爽口的辛辣的……

但这扎嘴的，他还是第一次喝。

窗前的一点水渍，就是他喷出去的酒水。

“他奶奶的！欺人太甚了吧！连口酒都不让喝是吧！？”

贾尽忠怒气冲冲的推开窗户，刚要开口痛骂，冷风一吹，刺痛的感觉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罢了罢了，今天就少喝一点。”

他耳朵动了动，听着那似有似无的声音嘀咕道：

“万物成剑，八方齐鸣……惹不起惹不起……

“天下间，又要出一个剑仙种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