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你在逼朕杀你啊?”
朱祁钰喃喃自语,他本不想杀于谦,既然你帮朱祁镇说话,那就为他陪葬吧!
慢慢向上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中间,指着灵柩,高声道:“于谦!你知不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谁?太监王勤!他为救朕而亡!若没有他,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朕问你!”
“京营大营到紫禁城,往返距离不超过一个时辰!仁寿宫起火至你赶来救驾,中间间隔两个半时辰,你在干什么?眼睁睁看着叛军攻打皇宫?偏不救驾?是想让朕对你感激涕零吗?还是居心叵测,想捞個二次从龙之功呢?”
“于谦!你就是这般提督京营,拱卫京师的吗?枉费朕对你的信任!”
朱祁钰发难。
“臣有罪!”
于谦叩首:“昨天晚上,臣收到朱骥传来的消息,便星夜赶去大营,看见皇宫起火后,就率领兵马入城平叛。可是,京城城守孙镗封锁城门,不让臣进城,才耽误了救驾时间!”
朱祁钰瞳孔微缩,看向范广,范广跪下称是。
于谦也滑溜,全都推孙镗身上了,可如果孙镗不开城门,凭你带来的千人队能硬打进城?都是借口!
“那朕若死了呢?”朱祁钰声音一沉。
“臣有罪,甘愿受罚!”于谦把官帽摘下来放在地上,面容清冷,仿佛对这污浊的世界充满了不屑。
尴尬了!
朱祁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却打在棉花上。
一句甘愿受罚,让朱祁钰无数问责之话全都堵在嗓子眼里,这就是文官,不争不抢却是又争又抢。
文官们心里嘲笑皇帝,你能如何?你敢如何?
朱祁钰单手虚扶:“罢了,于爱卿乃社稷忠臣,于大明社稷有大功,此次救驾虽有瑕疵,却认错态度良好,朕便不再追究。但国有国法,就打二十大板,意思意思,让天下臣民知道朕回护之意,舒良,你去行刑吧。”
你想当忠臣,想当英雄,想流芳千古,好,朕成全你,就给朱祁镇陪葬吧!
“奴婢遵旨。”舒良跪下谢恩。
打杖是有讲究的,可能一百杖也打不死,也可能二十杖就没气儿了,就让于少保尝尝奴婢的手法吧。
于谦脸色惊变!皇帝真要杀他!
“请陛下听老臣一言!”
萧镃出列跪下:“于少保于社稷有大功,今夜又救驾有功,岁数也不轻了,请陛下看在往日的功劳上,宽恕他吧!”
“少师是用往日的功劳胁迫朕吗?”朱祁钰不悦。
“微臣不敢,于少保的确劳苦功高,于社稷有功。但此次救驾确实有错,理应受罚。可若受了这二十杖,京营那边就没人看顾了,如此动乱关头,恐怕会出乱子呀,臣是为大明社稷着想,绝无私心,请陛下三思。”
萧镃这次会转弯了,这种走太监门路升入内阁的文官都脑子灵活,天子呆板他就装刚直,天子聪明他就能做实事,除了不忠哪里都不错。
“臣等认为萧少师此乃老成谋国之言!请陛下三思!”商辂和江渊支持。
王竑、杨瑄等御史也出来帮于谦说话,大部分文官跟着求情。
甚至勋贵那边也有人帮忙说话。
朱祁钰眉头越皱越深,历史上朱祁镇杀于谦时,为什么没人帮他求情?轮到朕了,就真杀不成?是张氏兄弟能控制住京营吗?文武百官欺辱朕没有兵权?
“陛下!”
范广却跪了下来:“微臣用性命担保,救驾路上于少保没有半分耽搁,都是孙镗不许开城门,扯皮了许久,耽误了救驾时机,还请陛下原谅!”
朱祁钰的脸直接就黑了!
他现在能依仗的只有范广,狐假虎威靠的都是范广,可范广怎么会是于谦的人呢?这让他措手不及。
看着跪在地上那么多人,朱祁钰内心无比迫切,兵权!若兵权在手,老子管他沸反盈天,杀了便是!反对的全都杀了!夷三族!看谁敢反对!太祖随意杀功臣,把儒臣当猪狗,把士绅当肥羊,谁敢反他?
大明立国百年,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文官!勋贵更不缺,待朕将来亲征漠北,亲自带出来一批勋贵又有何难?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养好身体,夺回兵权,重整中枢,集皇权于一身,真正君临天下!
“哈哈哈!”
“诸爱卿平身吧,于少保乃从龙功臣,是朕的肱骨,天下人的楷模,朕怎么舍得罚他呢?再说了,救驾虽有瑕疵,终究是救驾,救驾就有大功,朕不但不罚,还要加封于少保为太子少傅。”
“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错也该罚,于少保于社稷有大功,便不罚了……朱骥还没被押出宫吧?拖回来,打完二十大板再送走!”
朱祁钰嘴角勾起恶趣味笑容:“忘了告诉诸卿了,朕处罚了锦衣卫指挥使朱骥,很不巧,朱骥是于少傅的女婿,于少傅,朕这般处置,你不会有意见吗?”
于谦面皮抽动一下,跪在地上:“臣圣上隆恩!”
“看看,不愧是我大明楷模,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如此胸襟,诸卿都该学习!向于少傅学习!舒良,去行刑吧,就在这里行刑,让天下人警醒,这天下终究是姓朱的。”
朱祁钰盛赞,但脸上却没半分笑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瞟了文官一眼,若有刀,你们算个屁。
很快,朱骥就被拖回来了,他穿着单衣,锦衣卫的衣袍早被剥下去了,本该被逐出京师去铁岭的,结果又被拖回来,八掉衣服,当众撘屁股……
至于他怎么想的,心里如何委屈,没人在乎。
啪啪啪!
木杖每落一下,打在朱骥身上,却仿佛在打于谦的脸!
舒良使了手段,杖击声音特别大,让百官听得清清楚楚,而行刑的位置,距离于谦很近,于谦能清楚看到朱骥脸上痛苦的表情。
自始至终于谦面无表情,仿佛一切和他无关,永远这张冰块脸。
舒良请示过朱祁钰,用不用打死,朱祁钰摇摇头,先忍着吧,没兵权做事就会被掣肘,朱骥只是小人物,慢慢炮制便好。
本来打算夺回京营中的一个团营,让范广当指挥使,可范广若真是于谦的人,反倒要好好考量范广的忠心了。
至于杀朱祁镇……
他眼珠一转,走下台阶,范广随行,走到瓦罐鸡前。
火烧的很旺,里面传来襄王的惨叫声,水缸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听起来声音不大,朱祁钰坐在龙椅上就什么也没听到。
可走近了,却听得无比清楚,声音凄厉刺耳,不时还能闻到肉香。负责烤肉的孙继宗,面无表情,皇帝靠近,他便跪下行礼,不说话也不搞刺杀,想找茬杀了他都做不到。
“彘墡,可能听见朕的声音?”朱祁钰高声问。
“给我痛快,给我个痛快吧……”襄王声音断断续续的,被烤熟而死的滋味,比坠入地狱还难受,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死也不会保孙太后,这种死法太痛苦了!想当初朱高煦被烤死时,他还在宫里嘲笑了一番,不想他也会是这个结局!
“那你告诉朕,夺门的主谋是谁?”朱祁钰再次剑指朱祁镇。
“我,我不知道啊……”襄王不想为了那一丝少年人幻想再受这罪了,问题是他没参与夺门叛乱啊,他只是无诏入京,试图废立来着,别的都不知道啊!
“嗯?”
朱祁钰暗恼,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明白?看来襄王被烤傻了。
“我知道!是朱祁镇!是朱祁镇!给我个痛快吧!求你了!”襄王泪如雨下。
老朱家的叔叔真的跟火有缘,湘王朱柏被建文帝逼得自焚而死,汉王朱高煦被宣宗烤死,他也是皇帝的亲叔叔,也被烤成了瓦罐鸡!
“诸卿!”
“还有什么好说的!”
“证据确凿!”
“朕要开太庙,杀朱祁镇!谁敢拦朕!”
朱祁钰立刻发作,他担心群臣反对,提着天子剑朝朱祁镇而去,开太庙太过麻烦,其中变数太多,不如直接亲手杀了他,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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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于谦,不知道能不能让大佬们满意,既爱且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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