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忽然敲钟,五军都督府忽然动起来。
整个各衙门办公的朝臣,脸上大写的懵逼。
然后向皇宫汇聚而来。
他们看见无数文人垂头丧气的被押走,录入名字、籍贯、家人等信息后,才会放归。
朝臣们跪在午门口,等候开启宫门。
吱嘎!吱嘎!
太监推开了宫门,让群臣入宫。
进入乾清宫,皇帝一身戎装,手拄长剑,定定而立。
“臣等恭问陛下圣躬安!”群臣跪在地上。
“朕安,平身!”
朱祁钰紧绷着脸:“朕让诸卿担忧了!”
“陛下,发生何事?才要敲钟?”耿九畴脸上都是汗珠,整张脸又油又腻。
“那些江南文人在西华门前聚众闹事,朕才调军入宫!”
朱祁钰道:“如今事平,朕已令京中照常恢复,诸卿无须担忧。”
耿九畴刚要说话,胡濙却给他个眼色。
有些事,不能瞎管。
文官势力进一步萎缩,可不能因为这些无关人等,损失耿九畴这员大将。
而且,皇帝背后的深意,也要领会。
“如今乱事已经平定,造反叛乱者,无处可逃!”
“劳烦诸卿挂念了。”
“朕……”
朱祁钰刚要说话。
在承乾宫伺候的太监急匆匆闯进来,噗通跪在地上:“给皇爷报喜,给皇爷报喜!”
“何喜?”朱祁钰没责骂他不守规矩。
“回皇爷,贵妃娘娘有喜了!”小太监张越不停磕头。
群臣又惊又喜。
朱祁钰也愣了下:“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皇爷,贵妃娘娘真的有喜了!”
“哈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出声:“诸卿,朕刚刚就要告诉尔等一个好消息!”
“谈选侍已经有喜。”
“如今贵妃也有了身孕,双喜临门!”
“朕的家里,要添新丁了,好,大好事!”
“赏!”
“承乾宫伺候的宫人,全赏!”
群臣跪在地上:“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但心里都不太是滋味。
张瑾骂皇帝无子缺德,搞到皇帝心态爆炸,疯狂揽权。
结果,皇帝一炮双响,儿子来了。
但皇帝抓到手的权力,还能退回去吗?
继续做那个和朝臣友好相处的皇帝吗?
“诸卿!”
“高兴是可以,但朕希望这两个孩子,平安出世,健康长大。”
“可不能出现丝毫错漏啊。”
朱祁钰语气阴寒。
铿锵!
剑锋出鞘。
“千万别逼朕,动刀子啊!”朱祁钰直接警告朝臣,别动孩子的念头。
朕有孩子,还可能收敛暴戾。
若孩子出个三长两短,朕就让你们给他们陪葬!
“臣等不敢!”
朝臣敢说什么?能说什么?
朱祁钰只是看着他们。
叶盛咬牙道:“若陛下诞下长子,请陛下改立东宫!”
这是犯忌讳的话啊!
当初朱祁钰为了改立东宫,立朱见济为太子,花了多少心思?
甚至不惜给内阁阁臣送礼。
最后由四十多个官员联名请立东宫。
但天下人多有不服,骂皇帝不守祖制的官员,更如过江之鲫。
几年时间过去。
仅仅后妃怀孕,尚未确定男女之时,便有阁臣请求皇帝改立太子,足见皇权之盛。
“请陛下改立东宫!”耿九畴、白圭等朝臣跟进。
倒是王竑目光犹疑,他已经请求皇帝改立一次太子了,如今再来?万一新太子夭折,难道还要再立朱见深吗?
“请陛下改立东宫!”就在王竑犹豫的时候,王复立刻道。
连胡濙也跪在地上,请求皇帝立长子为太子。
王竑后知后觉,才跪在地上跟着高呼。
朱祁钰嘴角翘起,幽幽道:“太子并未犯错,朕没理由废了太子,朕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健康、平安地长大,不求权位,这是朕的真心话。”
呸!
信了你的邪!
“陛下……”叶盛还要表明态度。
“此事到此为止,不许再议。”
现在有朱见深当靶子,何乐不为?
他朱祁钰今年才三十岁,还死不了,怎么可能先培养太子呢?
就让朱见深继续当人型靶子。
等他的孩儿健康长大,再改立东宫。
“臣遵旨!”叶盛磕个头,却心花怒放。
他这番话,是向皇帝表忠心。
皇帝有了儿子,他们的未来也就有了维系。
不然等皇位转到朱见深那一支去,鬼知道朱见深会怎么对待他们这些景泰老臣。
“都起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朱祁钰收了剑,笑道:“朕不图其他,只想着让孩子健健康康长大,朱见济的覆辙,可不能再重演了。”
这话意有所指。
朝臣双腿突突。
朱见济是怎么死的,还有问吗?
里面的猫腻儿多着呢。
朱祁钰点到为止。
他今天在西华门前杀人,就是在警告那些不听话的人,谁敢打朕儿子的主意,朕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记住了,这天下是姓朱的,是朕的!
“朕打算册封谈氏为淑妃,本来想等胎儿出生,再行册封礼的。”
“如今贵妃也怀孕了。”
“便该提一提她的位分,让她住永和宫的主殿,做一宫之主。”
朱祁钰幽幽道。
“臣等不敢有异议。”群臣叩首。
也没问你们的意见。
只是告诉伱们,宫中两个女人都怀孕了,你们敢做点什么,问问西华门前的冤魂!
胡濙明白了。
皇帝让他在西华门前观看杀人,更深层含义是,敲打他的胡濙。
告诉他,朕今日能杀文人,明日就能杀文官,保护朕的孩子,就是保住你们自己的小命!
做事之前要想清楚喽。
“传旨,令各级将军,去西华门前跪着!”
“朕明日下了朝,再处置他们。”
朱祁钰面露阴冷:“诸卿,会试的试卷可都看了?”
“回陛下,微臣正在看。”白圭率先道。
“朕没看出哪个是天纵之才。”
“有的文章锦绣簇团,却毫无用途。”
“有的文章浮夸,毫无深意,简直狗屁不通。”
“朕看完十分失望啊。”
朱祁钰让太监过来卸甲,就在群臣面前卸甲,丝毫不顾及礼制。
而且,群臣还在跪着呢。
皇帝简直把群臣当成家奴一般。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生员不能抄袭,就原形毕露了?”
朱祁钰忽然回眸,俯视着群臣:“会不会呢?”
“陛下,微臣乃真才实学,不曾有丝毫作假……”
这次会试,已经成为白圭的心病了。
朱祁钰打断他的话:“朕没说你,只说今年的会试,那些生员的文章毫无亮点,朕看完失望至极。”
“陛下,生员水平有高有低,自然是有差距的。”胡濙给找补。
“是吗?”
朱祁钰卸了甲,也没披常服,只穿着亵衣,十分无礼。
便坐在椅子上,嗤笑道:“朕还以为,是朕抓了代瑛,不能作弊了,导致生员水平下降得厉害啊。”
乾清宫落针可闻。
皇帝会在乎生员会不会答会试题目吗?
根本不是的。
治国理政,不要太容易,哪怕做错了,错了就错了呗,也不用负什么责任,也不用改,错就按错的来便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随便找条狗来,都一样做。
皇帝根本就不在乎生员的水平,他在乎的是那股势力。
他对那股势力,讳莫如深。
“好了!”
“此事既然揭过,朕便不提了。”
“朕现在就希望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朕就这点心愿。”
朱祁钰又重复了一遍。
他在告诉文官们,千万别打朕孩子的主意。
朕之前没查,是给你们面子,你们也得让朕的孩子健康长大,否则,朕就掀了桌子,让你们统统去死!
乾清宫内所有官员身体僵硬。
“都去吧。”朱祁钰不再恐吓他们。
朝臣一个个冷汗涔涔,出宫的时候,个个嘴里发苦。
皇帝有了儿子。
他们未来的富贵有了寄托。
但是,皇帝愈发变得深不可测,尤其新生儿,身子骨薄弱,万一出个好歹,朝堂必然血流成河。
朝堂多出一颗定时炸弹,朝臣的日子可就不更好过了。
耿九畴看向胡濙,胡濙则冲他摇头。
有些话,心知肚明即可,不能说出口。
西华门前。
血迹未干,宗室中的将军,近两万人,在西华门前跪下。
一个个心有怨怼,把皇帝骂开了花了:不知道皇帝抽了哪门子邪风,把他们诏到西华门前跪着。
这还是将军爵位的,还有没有爵位的宗室呢,都在封地里彷徨呢。
而在宫中,朱祁钰秉烛夜战,把白天没看完的奏章全都看完。
“冯孝,去告诉贵妃安心养胎,朕明日下了朝便去看她。”
朱祁钰则看向在宫中伺候的胡氏。
冯孝立刻心领神会。
宫中两位贵人怀有身孕,自然需要新人伺候陛下。
如今宫中不知道多少宫女儿,希望得到皇爷临幸呢,却没想到,皇爷选中了胡氏。
胡贵菊,胡长宁的女儿,胡濙的孙女。
冯孝却想深了一层。
皇帝今日敲打胡濙,然后收了胡氏。
这是要拉拢胡濙为己用,想用胡濙,护住未出世的两个孩子。
所以,皇爷没去陪陪怀有身孕的贵妃娘娘,而是选择翻牌子。
皇爷的心呀,深不可测啊。
夜色暗沉,天边乌云密布,又要下雨。
朱祁钰休息休息眼睛,在殿内打完太极后。
便走进内宫。
胡贵菊刚被冯孝告知,皇爷翻了她的牌子,她并不受宠若惊,而是无尽恐惧。
她和林氏不一样,林氏没脑子,天天想爬上龙.床。
她是有脑子的。
她家是什么人家?
祖父位极人臣,父亲也是封疆大吏,叔叔的战功足够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