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烈火焚空,暴击倭寇!官啊官,心里哪有半分民啊!(1.3万)
轰隆!
夜战刚持续半个时辰,佛宁门从内部被打开。
但城门巨大、笨重、巨沉,二十几个倭寇推了半天都没有推开,但已经裂开一条缝。
“大家使劲,把门推开呀!”
有倭寇回到江上禀报大王。
无数木头船之中,有一艘指挥船,船支庞大,吃水很深,倭寇的首脑张大有站立船支之上。
张大有是世代倭寇,他母亲是倭人,但他自认为自己是明人,甚至操着一口地道的闽南方言,自称海大王,他的老巢盘踞在澎湖,以及在宝岛北部行动。
张大有闻听城门被打开。
立刻指挥所有倭寇往佛宁门的方向聚集,并从佛宁门进入南京城。
他也亲自下船,骑上高头大马,手中高举倭刀,让他的军队能看到他。
参与劫掠南京的,一共有三股倭寇队伍。
张大有是势力最大的一波。
另外两拨,一个叫胡南山,一个叫胡冲。
这两个手里各有一万兵,盘踞在宁波,他们两个都是南直隶人,胡冲是胡南山的叔叔,他们并非完全做寇,更多的是行商。
这次带来的,都是他们的航海卫队。
三个匪首呈品字形,骑着高头大马,指挥倭寇攻门。无数倭众拥簇着三个匪首,浩浩荡荡朝着佛宁门而来。
五万多人,全部下船,挤满了整个河滩,如潮水一般往佛宁门涌来。
而在佛宁门前。
无数倭寇在用手推门,巨大的城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已经推出一个一人的缝隙。
“钻进去!”
张大有距离佛宁门越来越近,手持倭刀高声厉喝。
他手下的倭众,收到命令,如鱼儿一般,侧着身从佛宁门的缝隙里,钻进南京城里。
无数倭众有样学样,钻进城门之中。
吱嘎!
两边同时用力,巨大的城门掀开一条一人宽度的缝隙,无数倭寇往里面挤,如此繁华的南京城,里面可都是银子啊!快点进去抢啊!
噗!
一道雪亮的刀光,瞬间斩落。
一个刚脑袋刚钻进佛宁门的倭寇,刚刚抬头,迎头却看见了一道闪着寒光的刀光,带起一蓬鲜血,脑袋滚落在地上。
一个人倒在地上,根本不影响后面的倭寇往里面挤。
“冲进去!”张大有下达命令。
吱嘎!吱嘎!
佛宁门开的缝隙越来越大。
倭寇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佛宁门。
然而,第一批冲进去的倭寇,却踢到了同伴的尸身,巨大的门洞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黑洞洞一片,没有明军,也没有接应的人。
仿佛什么都没有。
只有,十几颗同伴的脑袋。
“里面有诈,不要进来了!”
有倭寇嘶声大吼。
但他的声音,被无数涌进来的倭寇的脚步声给掩盖住了,他们的大王张大有下令,让他们进去尽情的抢掠。
抢掠的心,犹如烈火般炽热,当倭寇,就是为了钱为了娘们,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住他们。
“斩!”
而在门洞之外,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身着一身赤红色、纹着仙鹤的官袍,高高举起天子剑!
咻!咻!咻!
无数箭矢,往门洞里射了进去。
“啊啊啊!”
倭寇火红的抢掠之心,瞬间变成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谁也没想到,刚进来就遭到了箭矢袭击。
一轮箭矢射完。
换上第二批弓弩手,又来一轮。
而裂开的佛宁门缝,还有倭寇往里面挤,整个佛宁门门洞子犹如修罗地狱,只有惨叫声和鲜血。
后面的倭寇终于发现前面的人都死了,赶紧回去禀报张大有,张大有此刻已经离开指挥船一百多步了,距离佛宁门,也有一百多步,就在中间,不尴不尬。
而且,他还高举着倭刀,一副胜利巡视的模样。
结果,佛宁门是计,里面的人射弩,他的人都被杀了。
“胡冲,你他娘的骗老子!”
张大有猛地一刀劈向胡冲。
胡冲此刻聚精会神的观察战局,却忽然遭到一刀,人从马上掉下来。
胡南山见叔叔坠马,指着张大有叱骂:“张大有,你要干什么?要私吞南京城财货不成?”
“私吞你娘!”
张大有厉吼:“这是个计,伱们合伙骗老子!”
“什么?”
胡南山还在懵,但发现拥堵在佛宁门的倭寇疯狂后退,才意识到不对劲。
张大有用倭刀指着胡南山,指挥左右去杀他。
“海大王,肯定是误会!”
胡南山急了,快马往边上跑,疾呼道:“不要中了明军的计策,这个时候咱们乱了,得利的反而是明军!”
“啊!”掉下马的胡冲却惨叫一声。
他的扈从根本来不及救他。
张大有驱使战马,从他身上踩踏而过,人被踩死了。
胡南山却认为张大有要私吞南京城财货,不想跟他们分润。
因为,打开佛宁门的计策,是他献给张大有的,他在南京城里有关系,到了约定时辰,南京城就会打开城门,放外面的倭寇进来。
吱嘎!
佛宁门忽然大开。
无数骑着快马的明军从里面冲出来,高举火铳,嘭嘭嘭,一铳带起一蓬血花。
“逃啊!”
倭寇哭爹喊娘,疯狂后退。
而倭寇又没经过训练,后退就会大规模踩踏,直接就乱了建制,甚至有凶的,直接挥刀砍杀前面挡道的同伴。
如此杀戮之后,倭寇之间互相砍杀,伤亡更大。
而后退的倭寇,和后面前进的倭寇互相堵住了,一方想往江上跑,一方想往城里涌,彼此相向而行。
逃命逃红了眼,彼此挥刀开始砍杀。
而在中间的张大有、胡南山等人反而陷入战场的中心。
胡南山看着英姿勃发的明军,喃喃自语道:“这不是守军,不是守军!”
守军中的精锐,都被宋伟带走了。
而这些骑兵,个个身高臂长,高头大马,骑术精湛,模样也不是南人,而是北人。
这么多北人骑兵,肯定是李震率领的无当军!
无当军总额三万人,出自京营、边军和良家子,都是精于骑射的骑兵,又非古代骑兵,而是使用火器的现代骑兵。
“李震回来了,李震回来了!”
胡南山倍感惊恐:“快跑,快撤啊!”
李震,来到南直隶之后,一直在剿匪,南直隶所有匪类,闻听李震的名字都感到恐惧,管他叫金牌李。
倭寇敢侵袭南京城,主要因为李震以及他率领的无当军,不在南京城。
根据测算,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打破南京城,洗劫一天之后,立刻逃命而去。
正好这个时间点,李震回防,而他们扬长而去,李震连他们尾巴都抓不住。
可是,李震怎么提前回来了?
而且,悄无声息的入城!
三万无当军,主力在哪?
胡南山产生了对未知的恐惧,而局面乱糟糟的,根本来不及细想,就被裹挟着逃命。
“槽你娘的,你们胡家在骗老子!”
张大有也知道李震,虽没交过手,但在岸上,他们肯定不是正规军的对手。
问题是,城里无数骑兵,如潮水般涌出来。
每个人都装备精良的火器,对着倭寇不停开铳。
倭寇没有铠甲,又是黑夜里,彼此互相都看不清楚,忽然一铳,尿都吓出来了,四散逃命去吧,还打个屁仗啊。
“撤!撤!”
张大有掉过身去,让亲兵调头后撤。
但五万倭寇啊,人头攒动,挤满了整个河滩,前面的被明军驱赶,后面的还不知道呢!
还在做梦,争着抢着想进城里抢劫呢。
结果,前面的人往后面跑,后面的人往前冲。彼此语言还不通,有的说家乡方言,有的说倭话,有的说鸟语,说什么的都有。
彼此都听不懂,直接用刀子说话。
至于张大有的屁话,根本没人听,大家是来发财的,认你当老大,那是你有钱,你要是没钱,谁给你卖命呀!
你张大有又不是皇帝,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杀!”
张大有带头开杀,对自己的手下下手。
杀出一条血路来。
嘭!
城头之上,火炮响起。
开花弹,在人群中炸开,顿时火光四射。
杀伤力不强,震慑力极强。
彼此相堵的倭寇,同时愣住了,想进城发财的倭寇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往回跑,明军杀过来了!
而往江上跑的倭寇更加急了,他们背后的明军不停开铳,谁也不知道谁倒霉就挨了一下。
只能不停挥刀杀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杀着杀着,自己竟然倒在了地上,被人踩踏成一团烂肉。
“撤回船上去,回船!”
张大有吼了几声,根本没人听他的。
他的贼众本就不成建制,无法犹如臂使,打顺风仗的时候,显露不出来,遇到逆风仗,他就知道苦处了。
这就导致,无数人堵在河滩上,彼此冲杀,越杀越乱。
他已经看到自己的船了,此刻嫌弃手下人太多了,他又不会飞,根本回不到自己的船上去!
嘭嘭嘭!
火铳声越来越近。
“不对,这火铳不是从后面来的!”
张大有惊恐地看向左右两侧,惊恐发现,火铳声是从左右两侧来的,说明李震驱使骑兵,从左右两翼包抄他,把他们往水下赶。
而且,当佛宁门打开后,他还下令,令攻打其他两门的手下,都往佛宁门聚拢,等于进了李震的包围圈。
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河滩没有藏人的地方,李震藏在哪了?
“他娘的,败就败了,在澎湖老子还有一万多人,大不了从头再来!”
张大有把衣服脱了,撕碎,把自己绑在战马上。
然后,一刀捅在马屁股上。
吃痛的战马长嘶,奔腾起来,挡在路上的倭寇,根本扛不住战马的奔腾,不知多少手下被踩成烂泥。
他距离河滩越来越近了,已经看到水了,他的指挥船近在咫尺,上了船,明军有再大的能耐也留不下他……
咻!
一道火箭,从左右两翼射了出来。
一道又一道火箭,从两翼射出来。
轰的一声,漂浮在江面上的木头船,瞬间燃烧起来。
而正朝战船狂奔的张大有,无比惊恐地看到,无数木头船忽然就着火了,铺天盖地的火焰,瞬间把整个河滩给照亮了。
“啊!”
炽热的火焰燎到张大有的面门,张大有下意识勒紧马腹,让马停止奔腾。
但是!
战马受了伤,已经失去了理智。
竟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火焰冲了进去。
而他,被绑在了马上!
“啊啊啊!”
张大有跟着战马冲进了火海!
“胡家,老子和你势不两立!”张大有的嘶吼声,被火焰彻底吞没。
他自以为聪明,把自己绑在战马上,谨防受伤的战马把他掀起来,但他万没想到,战马会飞蛾扑火,他想跳下马都没有机会了。
而整个长江江面,被滔天的火焰照红照亮。
倭寇们亲眼看到自己的木头船被焚烧殆尽,而四面八方都是骑马的明军,生路彻底断绝。
这一霎,他们竟全都安静了,也不跑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船支。
下一刻,竟跪在地上乞降。
出来混的,都是求财,打不过就投降,哪有什么道义可言。
江面上,在江滩的斜对面,一个骑乘着高大战马,身披铠甲的中年人,正密切关注着战局。
“守备大人,倭寇求生之心已断,是接收俘虏,还是斩尽杀绝?”
李震目光阴沉,计算战局得失,缓缓道:“接收俘虏!”
“遵令!”
传令兵传达命令。
整个天空被火焰照亮,犹如白昼,传令兵可用战旗传令。
之前骑兵摸黑战斗,只能在城墙附近,不敢靠近江滩,担心战马陷入沙滩之中,被倭寇反杀。
“传令各军,降者不杀!”
李震发布命令后,立刻入城。
与此同时。
正在观音门上厮杀的陈舞阳,忽然被滔天的火焰震到了,江面上漂浮着五万条木头船,顷刻间被焚烧,将整个南京城照得犹如白昼。
“李震回来了!”
陈舞阳喃喃自语,本以为必死的陈舞阳,倏地笑了起来:“天不灭陈,老子活了呀!天佑大明!陛下洪福齐天!洪福齐天!”
咚的一声,他摔倒在地上。
身上再也提不起任何一丝力气来,刀也扔了,现在就来一个小孩子,都能杀死他。
幸好倭寇已经褪去了,城头上都是自己人,彼此之间,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我们赢了,赢了!”
笑着笑着,都哭了。
而在内城各部官员,看到那映照得犹如白昼的大火,竟有几分五味陈杂。
在守备府,徐承宗和徐永宁听到堂外弹冠相庆的声音,一颗心正在沉入谷底。
佛宁门,张凤手持天子剑,当听到接收俘虏的命令时,整个人差点瘫倒。
就差一点点,南京城就破了!
张凤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督抚大人!”
李震快马入城,同时关闭了佛宁门,城外的无当军在接收俘虏,严防倭寇流窜入城。
“天幸啊,懋学,天幸啊!”
张凤声音都在哆嗦:“就差一点点,南京城就破了,若老夫晚回来一点点,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大人,都过去了。”李震也是一身冷汗啊。
张凤紧紧攥住他的手:“懋学,幸亏有你啊,保住了南京城!保住了老夫的命,保住了陛下的声名啊!”
他老泪纵横。
收到宋伟的信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坏了,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南京城。
但他手上才几百人,势单力孤。
就算回南京城,也难以抵抗倭寇大军。
南京城的精兵被布于城外,可一直都没有消息,显然人是没了。
幸好,李震非常有政治眼光。
没等张凤的命令,收到宋伟的信后,就立刻令所有兵卒,放下缴获、脱掉铠甲,轻装快行,用最快的速度从滁州赶回南京。
张凤抵达南京时,倭寇已经在攻城了。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世界末日。
万幸,李震率领先遣部队,和张凤同一时间抵达京师,并在凤仪门外相遇,这才有了张凤率军,堵住佛宁门的一幕。
至于火油、器械,只有南京城才有。
张凤入城后,立刻打开军备库,取用军械,抵达各门。
因为李震的先遣部队,只有一万人,张凤率领三千人,驰援外城三门,每个城门,只有一千人。
所以,他只能在门洞子里故弄玄虚,根本不敢和倭寇野战。
他就用箭矢杀人,根本不敢直接动用火铳。
目的是吓唬倭寇,让倭寇自乱阵脚。
也在给李震拖延时间。
李震的无当军一共有三万人,带回来的一万人是骑快马回来的,跑死了七千匹战马。
饶是李震这等宿将,昼夜兼程,大腿内侧都磨破了。
就回程路上,就跑丢了一千多人,跑死了七百多人。
无当军都是李震的心尖子,战场上从来没死过这么多人的,却因为意外战损。
剩余两万人,是乘船回来的。
李震在渡口等着船支抵达,也派人探听倭寇布阵,结果发现,倭寇压根就没有布阵,连放哨的都没有。
他埋伏在凤仪门外的岛上,等待部下抵达。
第一批运送的连兵带马,只有四千人。
他就在两翼故作疑兵,趁着夜色,大肆开铳,给倭寇造成埋伏的错觉。
其实就是乱倭寇的军心。
直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刻,第二批船支才到,也只有四千人。
但倭寇已经全无战心,一场大火,把倭寇的心气儿烧没了,不用打就赢了。
所以,他派人接收俘虏,而不是杀光倭寇。
倘若他三万铁骑在手,他直接下令杀光了,但他手上只有八千铁骑,城内一万人,只有三千匹战马,一共才一万一千人,怎么杀光五万倭寇?
把倭寇逼入绝境,必然和明军决一死战,何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呢?
只要等天亮,他的三万人就都到了。
战马、装备,在南直隶补充便是。
“督抚大人切莫如此提举末将!”李震行礼。
张凤却抓着他的手:“懋学啊,这一战,你居功至伟呀,陛下一定会封你爵位的,凭此一战,你可名垂青史啊!”
宋伟的愚蠢,成就了李震。
李震却苦笑道:“末将宁愿没有这一战,倘若慢了一刻钟,南京城就没了呀!”
说到这里,张凤眸中阴鸷。
打开佛宁门的人,已经被他抓住了。
“当老夫不杀人就是病猫吗?”
张凤眸中渐厉:“那老夫就让你们看看,我张凤是如何当官的!”
“懋学!”
“随老夫再打一场大仗!”
李震浑身一震,他知道,张凤要杀人了。
这一战处处藏着诡异。
他在路上,也在思考,换做他是宋伟,也会这样布置的。
宋伟的布置,一点问题都没有。
南京城如此繁华,他不忍战火摧残。
所以在沿江岛屿之上布防,又在丹徒、江阴等地布下精兵,一共三十几个千户所,兵力高达一万五千人。
如此精密的防御体系,怎么会一下子全都失灵了呢?
只要彼此示警,互相协作,莫说五万倭寇,五十万倭寇都不可能顷刻间抵达南京城的。
而倭寇抵达南京城的过程,足够附近周边各路防军,回防南京。
可是,如此精密的布局,全都失灵。
李震觉得宋伟很冤枉。
但他却成了获利最大的一个,他能凭此功荣封伯爵。
但一个伯爵,能满足他的胃口吗?
“陈舞阳在何处?”张凤进了守备府,立刻问,他想让陈舞阳去审问打开城门的人。
“督抚大人,陈指挥使在观音门上杀敌。”
张凤微微一愣,一个番子竟知道精忠报国,大明国公竟然不知道?
“徐承宗和徐永宁呢?”张凤眯着眼,眸中杀气爆棚。
“回大人,两位国公受了重伤,此刻在治伤呢。”
“治什么伤?拖出来!”
张凤目光凶厉:“懋学,为本督抚持天子剑!”
李震躬身,他很清楚,从张凤叫他懋学开始,就是在向他施恩,在拉拢他。
他擅长攀附,自然也乐意被张凤拉拢。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是皇帝的人,而张凤也是皇帝的人,自然就是自己人,就算和文人结党,陛下也不会在乎的。
而张凤背后可站着于谦呀。
他若能攀附上于谦,对他的仕途有着难以预想的好处。
很快,徐承宗和徐永宁被带出来。
两个人跪在地上,乞饶道:“督抚大人恕罪。”
“你们倒是乖巧!”
张凤目光凶厉:“可尔等世受国恩,竟坐看南京城被攻克,本督抚看你们活腻了!”
“李震!”
“本督抚以天子剑,诛杀两位国公!”
“行刑!”
李震抽剑出鞘。
徐承宗和徐永宁吓尿了:“大人饶命啊,吾等不敢辜负国恩,已经做好了和南京玉石俱焚的准备啊!”
“闭嘴!杀!”张凤厉吼。
李震反而犹豫了,这两位可都是国公啊。
大明一共就五个国公,一口气杀了两个,京师的两个不会怎么样,但远在云南边陲的黔国公呢?
沐家会怎么想?
若是皇帝杀了也就杀了,问题是文臣杀的,会让皇帝很难做的。
他李震是很懂政治的,不然也不会被皇帝派来坐镇南直隶。
张凤眯了他一眼。
李震咬了咬牙,想攀附张凤,就得纳投名状,杀就杀吧,陈舞阳都敢劈他们,老子拿天子剑怕什么?
噗!
李震一剑扎在徐承宗的肩窝上。
扎错了,再来!
“张凤,我乃魏国公,我家有太祖皇帝钦赐的免死铁券!你敢杀我?”
徐承宗疾呼:“想杀我,得有陛下的圣旨!没有陛下圣旨,杀我者,视为谋逆造反!”
“李震,你也要伙同张凤谋反吗?”
张凤却冷哼一声:“南京城已经破了。”
“不止老夫要死,整个南京城所有官员,都要死!”
“你魏国公算个什么?就算你先祖徐达还在,也得死!”
徐承宗瞪圆了眼睛,呆呆问:“破了?”
“你是世袭罔替的国公,该知道国都被攻破意味着什么?”
“亘古至今,从未有盛世王朝,被贼人攻克国都的先例。”
张凤慢慢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如今南京城破,你我都要死的,甚至,你先祖徐达,还要被贼人掘墓鞭尸!”
“你好好想一想,去了那边,如何向先中山王请罪吧。”
徐承宗惊呼一声:“怎么可能呢?南京城怎么破了呢?那你张凤怎么不去守城,守城啊!”
“是因为你们彼此纠缠,耽搁了守城的良机。”
张凤目光灼灼道:“你们,是南京城破的罪魁祸首!”
“陛下在中枢,尚且还不知道!”
“你们全家死了,还能少受点罪,等陛下圣旨传来,就是你徐家九族都要被凌迟!先中山王战功赫赫,怕是也难逃祸患!”
“我张凤,一世英名,竟没想到,却毁在你们两个蠢货的手上!”
张凤索性坐在地上,满脸颓废。
徐承宗傻傻地看着李震,惊恐道:“李震,你的兵呢?你怎么没带兵回来!”
李震面容狰狞:“老子的兵在滁州剿匪,插上翅膀回来,能回来多少人?”
“我们回来的时候,城池已经破了!”
“如今内城还在守着,但外城已经沦为一片地狱了!”
噗通!
徐承宗吓惨了,呢喃道:“不、不是这样安排的……”
“徐承宗!”徐永宁厉吼。
猛地,徐承宗醒转过来,张凤在诈他!
然而,张凤却看向了徐永宁:“李震,杀了他!”
噗!
李震一剑刺在他肚子上,徐永宁惨叫。
他下手有分寸,不会死,但会很疼。
“张凤,你在诈我?”徐承宗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计划真的不是这样的。
倭寇打破外城,会和李震回防的时间差不多,然后倭寇在外城抢掠厮杀一通,就会被李震兵击退。
如此一来,震慑效果是有的。
还不会让皇帝暴怒到,将南直隶官员、士绅杀绝的地步。
整个计划的核心,在于时机。
“本督抚何曾在诈你呀?”
“不过在跟你开个玩笑。”
张凤站了起来,轻笑道:“本督抚这就写明奏章,向圣上请罪,你们也听候发落吧。”
徐承宗暗骂自己愚蠢,若不说漏嘴,他最多一个贻误战机之罪,最多被处罚一通,爵位肯定不会丢。
反正他也没实权,能丢多少东西?
偏偏,一句说漏嘴的话,怕是要被张凤大做文章。
届时皇帝震怒,会不会直接革除国公之爵位呢?
英国公的爵位就没了呀。
看看成国公,连定好的联姻,都废除了,说明成国公朱仪过得并不自在呀。
“大人,我愿意坦白,求大人为我美言几句!”徐承宗当机立断,跳反了。
张凤目光阴沉:“你如何保证,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怎么证明我爹是我爹呀?
徐承宗带着伤,哭哭啼啼道:“若我有半句谎言,让我魏国公一脉断绝!”
这是非常毒辣的誓言了。
张凤则看向惨叫的徐永宁:“你呢?”
徐永宁登时收声,哭泣道:“我也是被迫的,现在都愿意告诉您!”
张凤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满意。
天色大亮之后。
俘虏被押解入城,战损也统计出来了。
守城四千兵,只剩下六百人,全都带伤,三座外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无当军,战死260人,受伤千余。
缴获俘虏三万七千人。
木头船还有金银财宝,大火灭后,正在打捞。
李震的三万无当军,全部抵达南京城,驻入京营。
下午时分。
王竑和王诚同时抵达南京城,王诚率军一万人,欧信率军六万正在赶来的路上。
到了晚间,任礼率领一万人,抵达南京城。
同时,奏报在昨夜已经传去北京了。
张凤、王竑、任礼、王诚四个人碰面。
李震也在其中。
但他觉得,这潭水太混了,他不想搀和其中,立刻提出:“标下愿意亲率大军,沿岸清剿倭寇!恢复长江水面安全!”
“懋学,没必要过于着急,南京之乱,根源在城内。”张凤不想李震离开。
李震是他手里的牌。
任礼和王诚来,有抢功之意。
张凤需要李震帮他,再说了,这是到手的功劳,凭什么分润出去?
你们背后站着皇帝,我张凤背后何曾站着的不是皇帝呢?
我的功劳,就是我的功劳!
李震打定主意,不敢搀和。
因为任礼是中都留守,又是老人,是皇帝的心腹。
王诚更是皇帝最贴心的太监,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这些大佬闹起来,他这个小虾米最倒霉,若只站队张凤的话,不符合他的利益。
而且,他不满于封伯,他要尽其全功,全歼境内倭寇,借机封侯!
“张督抚,懋学有立功之心,何必不许呢?”
任礼笑道:“再说了,倭寇在这长江水面上,是我们嘴边肥肉,不吃掉就可惜了。”
“何况,放任倭寇回到大海上,咱们再想清剿就困难了。”
他之前担任南京守备的时候,和李震关系不错。
毕竟李震是一条好舔狗,最擅长跪舔。
张凤微微皱眉,任礼是宋伟请来的,看来是不分润到功劳,不打算走了。
“任留守,就算懋学想竟全功,他无当军都是骑兵,也不会水呀。”张凤道。
王诚却笑道:“咱家不才,最近练了一支水师,是守备府郭懋帮着练的,完全可以借给李守备嘛。”
“大家都是为国朝效力,咱家虽是太监,但也不敢有一丝怠慢之心。”
“这支水师,李守备可随便用。”
王诚在交好李震,这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他也想纳入麾下。
张凤却有几分不满,李震是本督抚的人,你们凭什么抢?
他估计还不知道,李震是谁都舔,而且功夫了得。
“王总兵能有几千水师呀?而倭寇盘踞在长江各岛之上,人数众多,如何清剿?”张凤是坚决反对。
李震诺诺不敢说话。
王诚笑道:“咱家倒是有一法。”
“我们收获三万多倭寇俘虏,这些倭寇是现成的水师料子,何不就地整编……”
话没说完,就遭到张凤和任礼的同时反对。
“王总兵,这些人刚刚投降,就让他们掌兵去打仗,还是打自己人,这不是让他们造反吗?”
张凤坚决反对,到手的战功绝对不能丢了。
李震却眼前一亮,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这些倭寇,无非是求财,只要投其所好,他们肯定愿意为自己征战的。
到时候把他们都杀光了丢进江里,又是大功一件。
问题现在是四个大佬彼此倾轧,根本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谈利益。
李震忽然觉得心累。
战局如何,反而不重要了。
没人在乎多少百姓遭殃,至于松江府的情况,他们连想都不想,而是一门心思在争权夺利。
一直没开口的王竑却道:“王总兵的话有几分道理。”
“倭寇就是贼,贼就是为了财货。”
“咱们投其所好,给他们钱,让他们帮咱们打一仗,他们肯定愿意帮忙。”
“反正咱们有水师,用水师控制他们便是。”
“等仗打完了,再直接把他们杀光,向陛下讲明便是,想必陛下也会给李将军记一笔大功。”
张凤恼怒王竑背叛他。
王竑明显在向着王诚说话。
这番讨论,根本就不是在讨论战局,而是在讨论战后的利益分配!
王竑站在了王诚那边,王诚一定要进来捞一笔的。
张凤只能寻求和任礼合作,也得允许任礼进来分一份。
本来都是他自己的功劳,却分润出去这么多!
张凤心情好就怪了。
“罢了,就让李震酌情去剿匪吧。”张凤喟然长叹。
称呼都变了,说明和李震的关系正在破裂。
一向很会跪舔的李震,此刻真的不敢舔了。
四个大佬,站谁那边都是大问题。
“标下谢督抚大人成全!”
李震快速退出去,还是战场上更适合他。
“等一下!”
王诚忽然道:“李守备,占据崇明之后,封锁长江口,不许任何商船出入长江口,并沿着南直隶封锁,任何人不许出海!”
这……
李震不敢违背,立刻行礼答应下来。
而在松江府,青浦城。
宋伟在复盘整个倭寇犯边事件。
他隐隐觉得,这是一张巨网,把他宋伟给装进去了。
从房屋里放烟熏,大概熏出来七千多倭寇,都被他杀光,将所有难民尸体葬在一起,在他们墓碑前,筑起一座巨大的京观。
全是倭寇的头!
宋伟手上只剩下一千五百人。
他根本无力剿匪。
休整之后,他率军赶到华亭。
果然,那个官员是倭寇假扮的,此刻已经消失了。
他派人收尸,把已经发臭的尸体全部埋葬起来,再把倭寇的头,筑成京观,祭奠百姓。
休整一日之后,又往南走,赶到金山卫,金山卫之中,遍地是尸体,很少有活口了。
“倭寇登岸,距离我赶到此地,最多五天时间。”
宋伟养成了爱思考的习惯,他反复将整场战事复盘,反复思考,反复记录。
“松江府人口百万,就算百姓引颈就戮,让人来杀,五天时间,不可能完全杀光的。”
“这金山卫更不对劲。”
“一个卫,设有三个千户,总共实额三千人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逃走的吗?”
宋伟在思考:“而且,倭寇只侵袭松江府,像南直隶的苏州府、浙江的嘉兴府,看都不看。”
“就松江府有钱?其他府都穷得揭不开锅吗?”
“在青浦城,我大概葬了不足十万人。”
“可归档中的青浦城,人口在二十万以上,那十万人呢?”
“还有,这青浦、华亭、金山三个地方,死的都是衣不蔽体的老百姓,一个贵人都没死?一个穿丝绸的都没有?”
若说丝绸被扒了。
但皮肤都很黑,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劳作造成的,而皮肤白的,一个都没有。
这就有意思了。
松江府百万人口离奇消失了!
宋伟一路走,只看到荒凉,没有大明百姓,也没有倭寇。
毛五带着一万来人,消失在松江府。
宋伟认为,毛五没走,肯定没离开松江府,因为毛五身受重伤,到了海上,必死无疑。
他是个惜命的人,一定躲在松江府。
而容纳一万人,有吃有喝,还不会泄露行藏的地方。
宋伟看向了在乡下的一个个庄子。
这些庄子真的空无一人吗?
那天,射向自己的一箭,真的是意外吗?
宋伟让兵卒攻打入庄搜查。
兵卒们没懂,一个空庄子有什么可搜的?
军吏立刻劝谏,没必要在庄子里面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松江府百万人口失踪,作为南直隶守备,本官难道就看着吗?”
“知情不报,也是大罪!”
宋伟厉喝:“本将传令,去搜!”
军吏看着面容狰狞的宋伟,不敢再劝。
第一个庄子没搜出什么。
而沿着庄子,往乡下小道走,又发现一个庄子,这一搜,竟然搜出来很多人!
一个肥胖的地主被拉出来,他跪在地上,哭嚎:“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啊!”
“本官乃南直隶守备,宋伟!不是什么大王!”
那地主脸色一变,立刻哭嚎起来,诉说自己苦啊。
嘭!
宋伟一脚把他踹翻:“少啰嗦,本将问,你答!”
那地主还要啰嗦。
火铳却顶在他脑门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倭寇可曾来过?”宋伟问。
那地主说来过,他家有地道,藏在地道里了,所以没事。
宋伟看向兵卒,兵卒没看见地道啊。
那地主让儿子领着去找,还真找到了一条地道,能藏三个人最多了,藏四个都关不上门。
“这些人是什么人?”宋伟又问。
那地主苦笑道:“都是家中佃户、庄客,都是家里人。”
“把身契拿出来。”
地主却支支吾吾说没在这个庄子里。
嘭!
宋伟直接开铳了。
一铳打在他肚子上。
“还他娘的骗老子?”
“他们是不是你佃户,老子看不出来吗?”
“你区区一个小地主,家中有上千佃户?”
那地主惨叫,宋伟直接把铳管塞进他的嘴里:“说!他们是什么人!”
地主家有人异动。
立刻有兵卒一箭射中,同时,所有兵卒用弓弩对准所有人。
“本官是南直隶守备宋伟,谁敢异动,形同造反!”
宋伟用当地土话厉吼。
那些所谓的佃户,听到家乡话,才明白这个人是官,登时哭嚎起来,跪在地上,哭喊着救命。
宋伟用铳使劲怼地主的嗓子眼:“你跟本官说,这些人是你的佃户?那为什么跟本官叫救命呢?”
“来人!”
“把他家所有人抓起来!”
“拘捕者,杀无赦!”
这些人,就是松江府的百姓!
这些百姓根本没有被倭寇杀绝,而是被本地的地主老财给控制了起来,然后变成佃户,变成流民,变成奴隶!
咻咻咻!
有地主家的家丁异动,立刻被箭矢射杀。
宋伟的兵,都是精锐。
倭寇都不是对手,何况地主武装了?
很快,宋伟就审问清楚了,这些百姓是倭寇来之前,就被转移走了的,城里死的,都是不听话的。
“好一个,逼良为佃啊!”
宋伟下令,将地主家人全部处死。
军吏却来劝谏,说这些地主都是本地大户,杀了他们,朝堂怪罪下来,反而惹得一身骚。
“陛下不会怪罪本官的,反倒是你在怪罪本官啊!”
宋伟幽幽地看着他:“你究竟是大明的官啊?还是地主的走狗啊?”
“滚出去!”
“即刻起,你降为军卒,出去戍守,再有乱语,立刻诛杀!”
那军吏跪下求情,宋伟不饶恕。
继续清剿庄子。
发现一批又一批百姓。
而这些地主直接杀了,的确会引起天怒人怨,因为宋伟遭遇了十几次刺杀,甚至有人在军中散布谣言,导致军心动摇。
宋伟只能放走流民,抓住地主。
他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们害怕才会刺杀你。
你停止杀戮,他们怎么会害怕你呢?
果然,某天夜里,那些被抓住的地主,全都逃跑了,导致寂静无比的松江府,瞬间乱了起来。
那些不知道藏于何处的倭寇,忽然出现,跑到城池里,大肆杀戮百姓。
宋伟还在释放百姓。
却不知道,因为他的释放,而让百姓殒命。
但是,宋伟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在寻找倭寇的落脚点。
用百姓当诱饵,诱使倭寇出来。
果然,这些倭寇出来杀害百姓,也暴露自己的行踪,有逃出来的百姓找到宋伟,向宋伟哭诉。
宋伟立刻回师,在几个庄子里找到倭寇据点,猎杀了上千倭寇,收降近千人。
这次他不会再犯错了。
他没有下令杀俘,而是收降后整编。
让这些倭寇冲在前面,为他征战。
还承诺倭寇,他们得到的财货明军不会收回。同时,他们以后得到的财货,分三成给明军即可。
这就导致了宋伟越剿寇,人手越多。
最让他惊恐的是,整个松江府,竟藏着三万多倭寇。
这些倭寇,杀掉百姓之后,把自己化妆成了百姓,潜伏下来,得到一个正经身份。
若非宋伟清剿,等到官府安置存活百姓的时候,反而会将他们当成百姓,安置在松江府。
最多十年后,整个松江府,就会成为倭寇的据点,整个府内的百姓全是倭寇。
官府来的时候,就是民,官府走了就是寇。
好在宋伟不杀降,也不贪墨倭寇的缴获,导致宋伟在倭寇中间名声还挺好。
而宋伟从一千五百人,膨胀到了七千人。
宋伟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官还是寇了。
清剿一个又一个倭寇据点,驱赶着倭寇满地跑,反倒毛五峰消失了,一直没找到他的踪迹。
“大人,不能继续收降倭寇了,这些人都是人渣,自己人都残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咱们一口。”赖六小声建议。
宋伟瞥了他一眼:“本官尚且不怕,你怕什么?”
“这……”
赖六苦笑:“大人,这些倭寇都是禽兽呀,刚害了松江府百姓,现在又跟咱们清剿倭寇,小人担心坏了您一世英名。”
“本官还剩下什么英名啊?”
宋伟嗤笑:“赖六,你就是个普通兵丁,懂得倒是不少呀,看来本将以前看你看走眼了。”
“小人不敢担守备大人赞美。”赖六低着头,眼神闪烁,仿佛在犹豫。
“还想杀死本将吗?”宋伟忽然压低声音问他。
赖六吓了一跳。
“本将脑后长眼,那天你射本将,本将看到了。”宋伟忽然抽刀,架在他脖子上。
赖六立刻大呼冤枉。
“闭嘴!”
宋伟目光凌厉:“你和那个军吏,是谁的人?”
“大人,小人是您的人呀……啊!”赖六惨叫一声,因为宋伟在他脖子上一划,鲜血暴流。
在侧脖划开,不会死,但很疼的。
“本将观察你很久了。”
“有几次,你站在本将身后的时候,都在摸自己的弩。”
“若非本将机警,你早就射杀本将了吧?”
宋伟已经确认了,那个军吏,和这个赖六,都是策划倭寇犯边的幕后黑手的人!
赖六还要说冤枉。
但宋伟又要划他。
赖六忽然痴痴而笑:“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天!”
宋伟认真道:“但怀疑已经很久了,从你在青浦县衙射本将一箭的时候,本将就在怀疑你!”
“不,准确的讲,你那天进去县衙探查,本将就该怀疑你的,因为你告诉了本将假消息。”
没错。
赖六就是那个被踹进县衙打探的兵。
他告诉了宋伟的消息,和事实有所出入,导致宋伟做出了错误判断。
而且,这个赖六是主动愿意承担探查任务的,当时就怀疑他,但宋伟以为赖六是一腔热血,没想到呀。
“不止本将身边,那个毛五身边,也有你们的人!”
“但是前天,本将和那个倭将讨价还价的时候,你却动了弓弩,当本将没看到?”
宋伟眸中凶厉:“说,你在给谁卖命?”
赖六却痴痴而笑。
忽然,使劲咬断舌头。
宋伟却先一刀,斩在他脖子上,让他吃痛之下惨叫,根本咬不到舌头。
“跟本将玩这套?你还太嫩了!”
宋伟一脚把他踹倒,然后骑在他身上,把刀尖放在他眼睛上:“本将问,你说。”
“否则,本将不杀你,但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以前的宋伟,虽在军营里锤炼,但还是个贵公子,出淤泥而不染。
历经无数次失败的宋伟,变得狠辣、狡诈,做什么都愿意多想一点,而动手的时候,比以前要凌厉、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今天和赖六撕破脸。
不管赖六是不是奸细,赖六都是必死的。
只要撕破脸,就要赶尽杀绝。
就如他杀地主,释放百姓,根本就不是救百姓,而是用百姓当诱饵,把倭寇引出来。
他变了。
和那个因松江府被倭寇屠杀而倍感愤怒的宋伟不一样了;和那个抛下南京城,救援松江府百姓的宋伟不一样了。
刀尖轻轻碰一下眼睛,就痛得不得了。
赖六想闭上眼睛,但被宋伟使劲扒开:“本将的耐心是有限的!”
赖六瞳孔中的刀尖被无限放大。
他感到惊恐。
噗!
“啊!”赖六凄厉惨叫。
宋伟直接把刀尖戳进眼珠子里,带起来一只眼睛。
门外有人进来。
宋伟厉喝一声:“滚出去!”
然后把他另一只眼睛扒开:“本将问,你答!”
“杀了我,杀了我吧!”赖六惨叫。
但宋伟却把刀尖悬在他另一只眼睛上:“别逼本将折磨你。”
“不管你心中如何叵测,起码伺候本将一场,也有主仆之情。”
“又杀过倭寇,算是有功之臣,本将不想把事情做绝。”
宋伟表情冷淡,语气冷淡。
但却让赖六无比恐惧,哭嚎道:“我知道的不多……小人说了后,求求大人,给小人一个痛快!”
争取明天还是大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