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雨后

秦松猛然坐起，打开门，是王局。

“刚才门卫过来说，雨太大，起山洪了，咱们都出去看看。”

一行人冲进了大雨里，都没有雨具，就这样的大雨，穿雨衣也是白搭。好在是夏天，大家都短裤凉鞋的，就蜂拥着冲出住宿楼。

到了车库附近一看，交通局一侧的车库，有一间靠近山体的，都被上面急冲下来的水流冲塌了一个屋角，其他的几间车库，包括这边劳动局的两个车库，也都承受着山顶的水流冲击，岌岌可危。

王局和交通局的人一商量，赶紧把车开出来，省得压到里面。

几个交通局的师傅和李岩纷纷去打开车库门，开始把里面停的大解放开出来。

秦松跟着李岩过来一看，两个库里，只有一辆车，就对李岩说，我来吧，你关门。

秦松把大车开到了学车场的水泥场地里面，现在稍稍有坡度的地方，水到了脚踝以上，没有坡度的地方，几乎到了人的膝盖。

秦松还没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忙中出错，一位交通局的师傅，把一辆大解放停在学车场的路边，没开进水泥场地，但他是顺着路的方向停了，为了再回去开一辆车出库，他一急之下，没有拉手刹，车就在路上深及膝盖的水流冲刷下，溜坡了！

秦松赶紧跳下车，想跑过去。这时，李岩飞快地启动了，趁着车滑到身前的时候，飞快地拉开车门，登上驾驶位，又很快地启动车辆，顺势开下辅路，转个圈回来，打横停在了练车场里。

一群人都吓了一跳，好在有惊无险。

这时，值班的门卫又喊了，“大伙帮我看看这边，水太大了！”

大家又赶紧跟着门卫，到了生产区的围墙处，就看围墙里面，从上面山坡冲下来的水，越来越多，都被圈在单行的红砖墙里，一个可以容纳小汽车进出的铁门，是上半部带铁栏杆的，下半部分都的实心钢板，正好挡住流水，形成闸门。

“这样下去不行啊，墙都得冲倒。”

“得把水泄掉。”

“拆墙吧，拆一段！”

“不用费那劲，把门打开就行！”

门卫这时说，“钥匙在门口，我去拿。”

秦松抢前一步，“我怕来回折腾，来不及了，我去把门踹开！”

秦松说着，就双手攥住铁门上部的栏杆，把自己引体向上，窜到半腰处，抬右腿跨过铁门栏杆，进入门里，再反身冲着外面众人，手拉着铁栏杆，将自己降下地面。

“你们让开点儿！”

秦松等外面稍稍反应过来，在缝隙处见大家已经退后以后，抬起右脚，左腿一个垫步蓄力，右脚猛然发力，一脚就把铁门踢开，挂在外面的锁飞进雨水中，也幸好是外开的铁门，要不然，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力气。

秦松继续各来一脚，让两扇铁门向外彻底打开。

这时，围墙内的水，终于找到逃跑的孔道，一下子都涌到铁门这里来，瞬间水就到秦松的大腿根，秦松赶紧跑出去，与众人会合。

顺着山势下来的水，在新开辟的道路中肆意穿行，虽然很急，但显然围墙的压力解除了，秦松又和大家转了几个地方，确定了暂时没有什么险情，大家这才回宿舍楼安歇，时间都到了后半夜两点。

雨一直下到早上六点才停，李岩还想再留一天，王局坚决反对，他认为，这样大的雨，市里面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定会有抢险救灾的事情，赶紧走吧。

吃了早饭，三人匆匆赶回单位。

由于地势的原因，兵工厂等于建在一条山谷的中上游，他们需要一路沿山谷边的战备路下行，再到谷口左转，开向海西到岭前矿的公路。

山水还在一直向下流，连战备路上的水流都几近脚背。

开着开着，车就好像压到什么东西，并且车轮一滑，车内都急剧地颠簸了一下。

李岩赶紧慢慢地踩了刹车，靠边停下车，打开车门向后一看，后面压的是一条鱼！

这时，秦松三人也发现了，前面的路上，隐隐的还有鱼在翻动身体，在路上跳舞。

车辆继续启动，只不过开的很慢，再开一段，李岩停下车，

“哈哈哈，太大了，这鱼太大了。”

王局和秦松也下了车，见前边的路边，草丛里跳动的鱼，都有成人整条胳膊一样的长，足足有11，12斤，王局高兴地说，“这一定是上面小水库昨天晚上跑的鱼，咱们捡几条吧，要不然，扔这荒郊野地的，也都烂了。”

“正好我车里有大塑料袋子。”

三人在四周寻找，捡了9条大鱼装了三个袋子，小一点的，实在是在大鱼的比照下，没人看上，还是李岩，又拿个袋子，专门装了手掌大的一袋鱼，说你们不要我要，回家做鱼酱吃。

三人谈起晚上即将会有的炖鱼盛宴，无不开开心心。

继续向前开车，这回见到大鱼也不再停车了，慢慢地开到了谷口，准备拐向左侧的战备路。

这时，一群附近农村的村民，骑着自行车，结队而来，看他们喜气洋洋的样子，还有每个车上挂着的大筐，毫无疑问，山谷里有鱼的消息，已经泄露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这些鱼，在雨后的阳光下腐烂变质，作为鱼嘛，还是应该牺牲在农家的铁锅炖里，而不是山谷的荒草丛中。

车到海西，已经是中午了。没跟着回单位，秦松拿着一袋子大鱼，走向了小食品批发市场。

还没走进市场，就看见马路边是一片狼藉。

一大片的淤泥就在市场口上堆积，里面有无数花花绿绿的包装纸，碎纸片，纸盒箱，泡沫板，还有碎裂的啤酒瓶子，瘪塌的易拉罐。

秦松小心地看着脚下，慢慢地走进市场，就看见一条齐腰的水线，整齐地画在市场两边的摊床和店铺，有的在店铺的窗台下，有的房子地势低，这水线就不是在窗台下，而是在玻璃上。

秦松完全可以想见，当时的小食品批发市场，一定是一场突发的水漫金山。

秦松看到郭强和媳妇在自己的摊位前忙着搬运潮湿的纸箱子，“郭哥，严重不？损失的大嘛？”

“我还行，都是啤酒饮料的，也是该着，昨天码在这地下的箱子外面有塑料封膜，箱子没泡塌。晒晒还继续卖。那边卖饼干蛋糕的就亏大了。”

“你这过水了多少？”

“不到七百箱吧。基本都是易拉罐的箱子塌了，无所谓了，就零着卖也行，给饭店一兜一兜送货呗。”

“那行，看到你没有被洪水击垮，我就放心了。这鱼给你，安慰一下你这个灾民。”

“净扯！你给我干啥啊？你自己留着吃啊。”

“我一个住单身宿舍的，吃什么鱼？必须给你。”

“那晚上你来家啊，咱们一起造了它。”

“我可不去，不瞒你说，我都吃腻了。你知道这鱼咋回事儿？”

秦松接着讲起山谷寻鱼的故事，让郭强大呼过瘾，可惜他没在场捡鱼。

秦松要走，郭强一把拉住，“手里还有票码？我再给你拿点儿。”

“不年不节的，我拿它干什么。”

“你就备着点儿啊，啥时候掏出来，还不是你说了算？”

“也对啊，那给我拿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