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气氛,回荡在日式的正室里。
椎名爱平淡而刺骨的发言,让其余三人频繁对视,富坚长雄只是静静为自己倒茶,用清茶滋润嗓子。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看向神色阴沉的老人。
“真谷桑,听说你手头还有一些资源?”
“粗枝烂叶而已,没有什么价值。”真谷低沉着嗓音,“每年盈利不足三亿,椎名小姐肯定不会感兴趣。”
“哦……那海盛桑呢?”
“还有一些真品字画,都是老朽近些年来的收藏。”
“三朝桑?”
“倒是可以把宅子和土地拿出来。”
三人脸上都带着被榨出底线的不愉,动作还算恭敬。
但如今形势,也说不得什么。
椎名爱什么都没说,凛然的目光直视富坚长雄。
“anb的底线,我在来时就有了解,他们愿意再出一栋小型办公楼,地址在上野,上下七层,竣工于87年。”富坚长雄放下茶杯,“两套办公楼,一些地产和经济,收藏,乃至企业赔偿,与始作俑者终年流放,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anb,朝日改名前的简称,改名后依旧有很多人这么叫。
“先生觉得呢?”椎名爱问。
“椎名,”富坚长雄沉声喊出她的名字,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心怀不愉,但人总要向前看,有了这些基础,你才能重新在东京站稳脚跟。”
“是我记错了吗,我家丢的可不止这些东西。”
椎名爱话音一落,场上的气氛显著紧张起来。
宇川晓听得一怔,看来这场争斗果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以前的椎名家在东京扎根,又被人抢走了?
什么时候?
宇川晓忽然想起进门之前,椎名爱对自己说的话。
三年前,她的爷爷去世,整个椎名家的主脉只剩她一个未成年人执掌大局。
就连亲近的旁系,都会在察觉到机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展开暗杀。
没说父母,但肯定不好。
宇川晓看了眼她挺拔的背影。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句话是谁说的,托尔斯泰?
“你不能把其他人的错,全都归咎于现在。”富坚长雄赶紧说。
“那他们急着来杀我做什么?”椎名爱小口小口的喝干净茶水,放下杯子。
看着默不作声的几人,她开口道:“先生,您明事理,这点东西换不来椎名家丢的,也比不了我的性命。”
“如果下次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介意再冒一次险。”
她作势准备离席,高谷伸手叫住了她。
“等一下,椎名小姐,我们可以再向家族请示。”
“没错,家族的资产还有很多,绝对会让你满意。”
“我们现在就打电话!”
阴谋,是低位者向高位者发起的挑战。
同时也意味着,一旦被发现,就会面临全盘皆输的境地。
椎名爱对他们的表现并不意外,或者说脸上本来就不会出现多少表情:“我只给你们二十分钟。”
几人迅速拨响电话,富坚长雄重新泡了杯茶,为椎名爱送来一杯。
这次椎名爱没接。
富坚长雄也不觉得尴尬,转头看向她身后宇川晓:“这位小先生喜欢喝茶吗?”
被前首xiang搭话,一般人绝对会表现慌张。
这一点对前世的宇川晓来说或许也一样,但现在,他勉强还算是有个撑得住场子的后台。
宇川晓看了眼椎名爱,视线在她白皙的后颈停留片刻,见她没有阻拦,便说道:“我喜欢喝白开水。”
“?”
这个年代,白开水还没在东京传播开。
“噗……”偌大的房间,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笑声。
交谈声一下子停下,众人都惊异地看过来。
“不许乱说话。”颇有风情地回瞪他一眼,椎名爱回复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戳中她的笑点了。
这个小插曲,让富坚长雄多看了他好几眼。
最后,三人连同anb在现有赔偿的基础上,加上了一栋港区半开发大楼的使用权,以及一片港区竞标住宅区的开发权。
赔偿到现在才开始有了诚意,作为发展最迅速,最高档的港区,这些东西毫无疑问都是最值钱的。
稳步发展,催生出几个上亿富豪毫无压力。
椎名爱依旧不乐意,想要在这份基础上提高百分之五十,被否决,场面陷入拉锯战。
大多数时间都是对方三四张嘴否决,一通说明,认为自己相当有诚意,然后被椎名爱两个字打回去。
这种情形,有点像是宇川晓在银行面对金融厅的盘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终究是强者更有发言权,即使再不忿,该赔的钱也是要赔,否则……
这么想着的时候,场面形势产生变化。
被气到脸色通红的高谷,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怀剑,嘴里喊着快到让人听不懂的日语,朝着椎名爱胸口刺了过来。
坐的距离有些远,椎名爱稍一后退,剑尖在三厘米处划过。
椎名爱手臂被人抓住,朝后一倒,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宇川晓侧身护住椎名爱,另一个手臂掏枪,上膛,开火,将对方持刀的手腕打碎。
“啊!!!”
“高谷桑,你在干什么!”事发突然,富坚长雄下意识往角落躲。
另外两人却像商量好了一样,从架子上取来长短太刀,分别从不同方向斩来。
距离太近,只有开一枪的机会。
宇川晓抬起手枪,子弹射穿左方来人的锁骨。
手指一松,黑漆漆的枪械落向怀中的椎名爱,宇川晓俯冲逼近,迫使对方不得不把刀斜劈向自己。
腰部挺劲,下弯,以毫厘之差躲过剑锋。
宇川晓回忆与保镖的训练,动作,情形,发力方式,丝毫不差!
纤长有力的小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比刀具还锋利的弧度,落在及近的侧脸上。
对方很夸张地倒飞了两三米,摔倒在地。
“嘭。”
没来得及起身,椎名爱已经抬起枪,将一颗子弹印在他的额头上。
直到这时,外面的保镖才齐刷刷聚集过来。
椎名爱没管他们,举起手枪,对着还倒在地上的两人补了几下,然后抬起头,视线凛然地投向富坚长雄。
“先生,您算计我?”
“不,不可能,这绝对是误会!”
“排演的这么好,您觉得这话说得过去?”
都是什么破烂事,早知道不趟这浑水了……回想起来之前三家不绝的奉承,富坚长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