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也愈加鲜红。

老牛山，徐家村。

这个坐落在缓坡之上的村落，本该是烧火做饭的点，家家户户却不见一点炊烟冒出。

陆白望着山腰处遥遥在望的老村，再次加快了脚下步伐，然而随着愈发靠近，一股血腥味却顺着晚风飘来，让他内心一紧。

“出事了！”

……

徐家村现场。

待到最后一个站立在眼前的流寇倒下，冯宝宝缓缓将手收回，目光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远处是被吓的蹲伏在地，目光惊恐的几十个徐家村人，他们互相之间紧紧凑着，看待冯宝宝的眼神好似见到了吃肉的妖怪。

解决完“敌人”，冯宝宝回过了身，自顾自地走到丢下柴火的地方，俯下身子一根一根地又将其拾起，抱在怀中，走到目光颤抖着的徐大山一家面前：

“你们啷个还在这里？不回家煮饭吗？”

“宝儿姐……”小徐翔正想开口，却被一旁的徐母捂住了嘴，后者看向冯宝宝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切与温柔，而是充满了震惊与畏惧。

冯宝宝有些不解，她抬起头，看向徐翔一家背后的更多徐家村人。

却见他们一个个皆是目光畏惧，与徐母一般无二。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轻轻开口，舒缓清脆的声音响起。

“妖……妖怪！”

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伸出了手，指着冯宝宝大叫道，恐惧的面容与刚刚面对流寇时一模一样。

“我？妖怪？”冯宝宝呆了呆，用沾染着血腥的手指指了指自己。（?_?）

“对！你这个吃人的妖怪，你快走！”

另一个年轻男子哆哆嗦嗦地朝着她叫骂道。

于是更多的徐家村人开始出声让冯宝宝离开，或是好言劝之，但更多的则是语气不善，斥责着她。

还有一群人保持着沉默，用畏惧地眼神偷偷打量着这个往日里勤劳可爱的少女。

“看她刚刚杀人的模样，一定是个妖怪啊！她今天能杀了这么多人，明天就有可能把我们也给杀了！”

“对头！让这妖怪滚出我们徐家村！”

“快走！”

“滚啊！”

“……”

从胆大的开始领头怒骂后，越来越多地加入了驱逐冯宝宝的行列中。

看到她一脸茫然，没有再伤人的意思后，更是得寸进尺，呵斥着更加大声。

“狗娃子她妈，你咋收留了妖怪在家里哦，赶紧把她赶走撒！”一名肥胖的妇女吞了口唾沫，拽了拽徐母的胳膊说道。

“宝儿姐她不是妖怪！”

愤怒的小徐翔扯开了徐母的手，为其辩解道。

然而一个九岁小孩的话，又有谁去听呢？

看着一个个或是恐惧，或是冷漠的目光，听着一声声对自己的呵斥，来自徐家村人的恶意让冯宝宝感到茫然无措，手中依旧抱着拾回的柴禾。

自己不过是为了保护徐大哥一家人，为什么……大家都变得这么陌生了？

一些人默默起身，拿着自家被流寇抢走的粮食就要离开，但更多的人依旧在驱赶着冯宝宝。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看着呆呆不动的冯宝宝，偷偷从地上拾起了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就要狠狠地朝着对方砸去。

忽然。

“啪！！！”

还没来得及出手，这位村民只感觉眼前一黑，脸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血腥味混合着两颗牙齿从嘴中吐出，整个人摔倒在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感觉身边一道寒风吹过，两侧那些凶狠叫骂着冯宝宝的村民们，或是挨耳光，或是眼睛挨了一拳，眨眼间全都痛苦嚎叫地摔倒在地。

而在冯宝宝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眼神冰冷的陌生男子。

是终于赶到的陆白。

刚刚他在靠近现场，看到四周土匪的尸体以及被村民呵斥着的冯宝宝之后，心里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怒从心起，恨不得直接让那几个忘恩负义的村民永远闭上嘴，但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只是稍施以惩戒。

此刻，原本嘈杂的四周转瞬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刚刚破口大骂的村民都被收拾成了猪头，痛苦地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不敢直视陆白。

“宝儿，你没事吧？”

陆白扭头朝着冯宝宝说道，看着对方满身血腥，以及眼神中那一股茫然无措之后，更是感到心疼。

“相公。”冯宝宝看着陆白的脸，不由自主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怀中抱着的柴禾随之散落在地，另一只手伸出，指着瑟瑟发抖的徐村众人说道：

“刚刚有坏人想要杀徐大哥，我记得你说的，所以我……”

“没事，我都知道，你做的很对。”陆白温柔出声，示意宝儿不必多说，而后伸手与她沾染血腥的十指合握，紧紧牵着对方。

“陆大哥！”徐翔惊喜地喊出了声。

“嗯。”陆白向其点头示意，而后目光看向其身后的徐大山与徐母，在后者复杂的目光中，鞠躬拜谢：

“这些日子，多谢徐哥徐嫂照顾宝儿，后续若有机会，陆某自当报答。”

道完谢，他又扭头看向其余的徐家村人，目光顿时变得冷冽，停顿了会儿，终究是一言不发，牵着冯宝宝转身离去。

不过是一群被世道裹挟的穷苦农民罢了。

被扇成猪头的徐家村人浑身颤抖，待到陆白与冯宝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后，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收拾着一地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