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张家惨案
一叶扁舟轻帆卷,暂泊广济寻定陶。
仲夏的气温并不高,河道处还有狂风呼啸,时不时将人的衣袍吹的鼓胀起来。从梁山下到广济军并不费什么功夫,走广济河说瞬息就至有些夸张,然而也是极快的。
定陶靠着广济河而建立,为了方便运输,在城东处专门修了个码头,此时梁山的船队就停泊在此。
吕布牵了赤兔下船,定定看着这陌生的熟悉之所,不由得有些失神,虎目转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小七在后面笑嘻嘻的跟着下来:“哥哥,还是乘船快吧。”
吕布一惊,收回心神,暗道莫不是老了?如何这般爱想从前。
马灵跟在阮小七后面下船:“小七哥这话说的,若是逆风你还能如此快不成?”
阮小七将头一摆:“到时自会划船而行,还是比陆上快些。”
顿了下又道:“自然比不得哥哥的宝马良驹,可哥哥也不能一个人上路啊,咱们是陪邓飞哥哥去襄阳的。”
吕布无奈的摇摇头:“算你有理,这次行程算你一个。”
“多谢哥哥,有俺在,定不叫蟊贼伤者恁分毫。”阮小七大喜,他是好动的性子,本来在山上只是待的无聊,因此主动出声要送吕布邓飞,出了水泊倒是真有些不想马上回去。
“哥哥哪里还需要伱保护。”邓飞从后面船上下来,抻了抻腿,走过来拍了拍阮小七的肩膀道:“莫要到时还要哥哥前去救你。”
阮小七翻了个白眼:“哥哥在路上称雄,俺只在水中护着他就是。”
潘忠是同邓飞一艘船,此时也下了来,提着一根哨棒牵着马匹,有些不解的看向吕布:“哥哥如何一定要在此停船,可是有甚要紧事要办?”
“确是有些事情。”吕布点点头,看着几人道:“可还记得某出来一趟带回去的几车杂货?”
潘忠、阮小七二人茫然的看着吕布,不知他在说什么,邓飞与马灵却是心中一动,邓飞看向吕布道:“可是哥哥结识那什么小李广花荣之时的事?”
吕布点点头,歉意的看着潘忠、阮小七:“倒是忘了当时二位贤弟尚未上山。”
二人连连摆手示意无妨,吕布看着几人道:“那次的货物其实是这里一个叫张坵的商人所有,其人为救花荣浑家而死。某承诺过那花娘子要买下这些货物,之前山寨一直忙碌却是忘记了,今次正好来将账平了。”
“哥哥仁义。”邓飞感慨的低下头道:“换寻常江湖人早就将货吞了闷声发大财,偏哥哥还想着要去付账。”
吕布不知如何今日来了兴趣,当下打趣道:“一些杂货而已,若是奇珍异宝说不得某也就如你所说,闷声发财了。”
“哥哥说笑了。”三人乐呵呵的道。
当下四人让两个喽啰拿了钱财下来,吕布心疼赤兔坐船时间长久,牵了它往城内走,其余几人也只潘忠带了坐骑,学着吕布带下船来给坐骑活动下筋骨,马灵、阮小七与邓飞三个则是溜溜达达跟在后面。
只是这一路行走却也让邓飞、潘忠两个老江湖发现了些异常,邓飞连忙靠近吕布道:“哥哥,似乎有些问题,这城中的人看起来一个个有些愤慨,不知是何缘故。”
吕布缓缓点头:“看到了,应不是我等的问题。”
“师父,可要我去探查一番吗?”马灵耳尖,在后面听了两人的说话,连忙凑了过来。
“且先不忙。”吕布思忖一阵,摇摇头道:“你去找人问问那张大官人在何处,我等……”
转头四望一番,一指前边一座酒楼道:“我等在那处等你吧,快去快回,注意官差。”
“好嘞,师父放心。”马灵应了一声,快步朝一旁得岔道钻去,三转两转没了影子。
当下吕布四人牵着马进了酒楼,将马匹交给店小二,吩咐好生照料,四人跨进大厅,与另一小二一番交谈后,就靠窗的地方坐了。
吕布要了些酒店拿手菜,又给几人要了壶酒,几人一边吃着一边等着马灵。
原以为尚需等上些时间,不想刚刚上齐了酒菜,马灵就一阵风般的跑了进来。
“师父。”马灵步入酒店看到吕布众人,连忙同小二说了,跑过来一屁股坐到给他预留的位置上,看了看没人注意他们,低声道:“那张大官人家找到了。”
“哦?缘何如此之快?可是离得不远?”吕布没有去动酒,把手拿了一条鸡腿在慢慢撕咬着。
“是,唔……也不是。”马灵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吕布闻言皱起眉头看向他:“到底是还不是?”
邓飞一拍马灵肩膀,滋溜一口酒道:“怎生吞吞吐吐地,何时变得如此不爽利?真急死个人。”
马灵挠挠头看向众人道:“师父,各位兄弟,那张大官人家恁也不用去找了,他家里已是没人了。”
几人闻言俱是抬头看向马灵,邓飞心直口快:“可是搬了家了?”
马灵摇摇头,叹口气,倒了杯酒吃了:“若是如此还好,叵耐那张大官人去后久久不回,家中接到外人通知说是已经故去了,待着人抬回灵柩后是一顿痛哭,为此摆了几天白事,没想到却是惹下祸事。”
“什么祸事?”潘忠忍不住插了句嘴,小眼睛里满是疑惑,想不通白事能惹出什么祸事。
马灵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叹息道:“那张大官人交友广阔,出殡时来了好多客人,家属自是需要答礼,偏他有一女儿,已是快到碧玉之年,出落地十分水灵,不知是答礼时被贼子窥视,还是扶棺痛哭时被那采花淫贼看见,等那张大官人头七过后没几天,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那张府将人侮辱了,那张氏女不堪受辱悬梁自尽死了。
张大娘子先是死了官人又痛失爱女,受不了这打击,也在第二日投河自尽了。因着张家灭门,这事闹得极大,是以满城百姓皆知,俺不过找人问了下就打探的详细。”
提起杯子喝了一口润润喉咙又道:“这满城之人都说这淫贼还要找地方作案,是以闹得人心惶惶。”
几人见说嘿然不语,半晌阮小七一拍桌子,红赤着张脸道:“还有这种腌臜淫厮,若叫爷爷看了,非将他砍成八块喂狗。”
此时酒店中每人,他这声音又极大,几桌客人与那店小二同掌柜都看了过来。
阮小七见众人望过来,心道不好,自家这里可是有着几个通缉要犯,不当吸引目光,此番却是做错了。当下急中生智,一句话脱口而出:“看什么看,老子替张大官人妻女鸣不平,你等有意见?”
果如马灵所说,这满城人都知这张家之事,听了这话都是不少人都是摇头叹息,脸上一副惋惜之色。
阮小七见人都回过头去,不由舒了口气,正要说话,不想身后一张桌子上有人说道:“那汉子,你若真替张大官人鸣不平,当去捉那淫贼,在此拍桌子大叫有何用处?”
吕布这桌人俱都是一愣,纷纷看向后方,就见一穿着宝蓝劲装的青年人坐在那里吃酒,但见他生的一字眉,眼若铜铃,鼻若悬胆,黝黑的面皮,大阔口,颔下带点髭鬚,二十多岁年纪,身材壮硕,状貌凶恶,一身彪悍之气,他桌上放着两盘下酒菜,此时正一手端杯,一边看着他们。
“你这厮是谁?”阮小七皱了下眉头,心下隐隐有些不耐。
那青年人一笑,喝了口酒道:“俺叫田八,此次出来就是为找寻那淫贼,不知你等是?”
吕布听了招手道:“田小官人,不若坐过来讲,如此隔空喊话却是费劲。”
“却是好。”
那田八也是个热情的,听了吕布的招呼立马端了酒菜过来。
邓飞与潘忠临的近,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挪动了下座位,将中间空出一个位置来,那田八见了就将酒菜放到二人空出的桌面上,自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了:“见过各位仁兄,不知你等端的是谁?”
吕布使了个颜色,马灵笑嘻嘻的拱手一礼道:“仁兄请了,俺们是张大官人的朋友,都是在北地做些买卖讨生活。”
比了下吕布道:“这是俺们掌柜的姓吕,名先。”
田八听了,冲着吕布拱拱手:“吕掌柜。”
马灵接着又介绍其他人道:“这是俺们账房邓灵,那是护卫潘七,这是车夫阮忠,俺是马飞,跟着掌柜的学些规矩。”
田八做恍然大悟状,冲着几人道:“各位是张大官人的旧识?”
吕布见马灵介绍完,方才开口道:“我等确与张大官人有旧,碰上此事甚是心痛,兄弟来的早,可是有些眉目了?”
田八点点头,喝了口酒道:“却是有些眉头,只是此事也是麻烦,因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行事。”
邓飞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个:“兄弟就爽快的直说吧,俺们也是外乡来的,若不是和大官人有旧,也不想趟这浑水。”
田八见说低头思索一下,抬起头展颜一笑道:“罢了,听你们口音当不是本地人,告诉你们应是无碍。”
当下抬头四处看看,见没人关注,方才低声道:“此事当与那何二脱不了关系。”
潘忠见他压低声音,知道必有缘故,也低低的道:“这何二是谁?怎生和这事脱不了关系?”
田八夹了块熟肉吃了,方才开口:“这何二有个诨号叫做何二虎,他兄长乃是定陶县的县尉,这小子仗着他哥哥的势在城里事无恶不作,多有淫人妻女之事发生,是以俺专门打探了下张大官人的邻居。”
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那左邻右舍都说这何二虎曾痴缠张氏女,事发前一晚也是见他与两个坏种窥伺那张家宅院,说不得真是他做下的恶事。”
吕布等几人相互看看,马灵开口低声问道:“那何二虎做的坏事很多?”
“何止多,定陶人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田八摇摇头,坐直了下身体,然后又弯下腰低声说着:“这何二虎行的诸多恶事,欺行霸市,放贷杀牛,最爱的还是勾搭妇人,定陶城内外多有被他上手坏了贞洁之人,此人还同那些姘头毒杀苦主,端的可恶。
而且更可恨的是,这人若是勾搭不上,便惯会用强,常致人死命,若他大哥不是县尉,县官儿又是个爱财收了银子给他办事的,这人早就被告倒了。”
“真就没人治他?”邓飞有些不可思议。
“有。”田八点头:“听闻以前这里还有个将种唤作花荣,这何二虎去撩拨他浑家,被这花荣打了个半死,若不是那何大求情,遮莫就没后面的事了。”
吕布闻言笑了一下:“原还有着花贤弟的事情。”
“怎么?你们还认识花荣?”田八听了看向吕布,有些惊讶。
吕布点点头:“向日里曾一起吃酒,多有亲近。”
田八见说叹了口气:“曾听张大官人说过,这花荣救过他的命,是以在定陶城多与他亲近,两人关系最好,是以一直记挂着,不知若是花荣知这张家事会如何做。”
“多半也如田兄弟一般前来为张大官人之女鸣不平吧。”吕布用食指一下下的点着桌面,想起那个向往江湖的将种,不由嘴角一勾:“不过某来了也是一样。”
其余几人看向吕布,阮小七面带喜色的道:“哥……掌柜的也要管此事?”
吕布点了下头,笑容有些狰狞:“毕竟欠了张大官人一笔货钱,这银子送不到活人手上,那就送他些别的吧。”
田八抓了抓头道:“几位可是要去那张氏墓地祭拜一番?”
吕布虎目瞟来,漆黑的眼瞳似是燃起幽幽的火焰,嘴角裂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人头去祭拜岂不是更好?”
屋内食客众多,屋外行人匆匆,嘈杂之声不绝于耳,然而田八看着吕布的笑容却如坠入冰水中一般,浑身只觉得发寒。
这人……端的只是个行商之人?师父身上也没他这般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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