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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

幽幽山谷。

阴郁的天空响起震震雷鸣,低矮而乌黑的云层好似要塌陷下来,寒风不知从何处吹起,拂过了贺新郎的那张堪称完美的英俊脸庞。

那时的贺新郎,还不叫夏不良,仍旧是风花雪月宫的首席刺客,首领之下第一人。

而在他的眼前,则是遍地尸骸,满目疮痍。

鲜红色的血水汇聚成蜿蜒的河水,流淌到了他的脚下。

他低下头,凝视着血水之中的倒影,那一副能令世间女子都倾心迷恋的容貌怎么瞧怎么恶心。

“贺新郎,怎么,做了那么多年的刺客,今天忽然伤春悲秋起来,是后悔干这一行了吗?”

在他的身后,走出一个男子来,与贺新郎差不多的年龄,但面容阴鸷,浑身煞气,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姑娘的头颅,指尖紧紧抓挠着她长长的头发,就像提着一个篮子。

那颗头颅上死者的表情凝固在极为痛苦的一瞬间,猩红的血液从断颈处滴落,坠落崩碎成珠花。

说话的人,与贺新郎同属风花雪月宫,刺客“解佩令”。

以词牌名作为刺客的名号,也是风花雪月宫的惯例。

这看似风雅的名号之下,实则满手血腥,不得不说首领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解佩令抬起手臂,将手里的头颅拎起来,平举至眼前,似乎颇为满意这副作品,亲吻脑袋的额头,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来:“多美的女人啊,可惜不禁玩,听说她刚订了亲事,下个月就要与情郎完婚了,可惜啊,不过也没事,我会好好珍藏她的头颅,这可是本公子得意杰作。”

贺新郎转过身,眼中的愠怒神色毫不遮掩,斥责道:“江城子,首领让我们来是找传闻中的太素第九针,不是让你来玩女人的!要杀人,你一剑斩了便是,何必糟蹋他人清白!”

“反正要杀,为何不玩玩,岂不浪费了这天姿国色,再说了贺新郎,整个南宫家,明明你出手杀得人最多,怎么还有脸面教训起我了,既然要做圣人,何必又当刺客。”解佩令咧嘴讥讽道。

贺新郎神色黯淡,没有说话。

在他身后,是早已覆灭,世代为医的南宫一脉。

江湖上,杀医生是大忌,何况是灭人满门。

但这是首领的意思。

并且特意指派了贺新郎和另外两人一起执行。

只要他还在风花雪月宫,就无法违逆首领的意愿,除非去死,否则就只能做一柄杀人的利剑。

“我有些厌倦了。”他心中疲倦说道,漫无目的地走在尸堆之中。

而这个时候,一个衣衫素白的女子打着伞,朝他走来。

那女子脸上蒙着雪白面纱,素雅淡妆,长发堆鸦轻轻挽起,发髻上仅插着一根雕刻桃花的木簪子。

那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她殊丽不俗的容貌,那一双美眸灵动如水,顾盼之间好似会说话,如观朦胧水色,流连忘返。

她身躯婀娜,纤腰盈盈,挪步轻摇之间,宛若仙人作舞,令人目不转睛。

这便是苏幕遮,与贺新郎、解佩令一起执行任务的第三名刺客。

瞧着面容憔悴疲倦的贺新郎,苏幕遮的眼眸明显有着异样的波动,她上前关怀,朱唇轻启,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还好。”贺新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可别强撑,你刚刚才跟南宫家的人交手,消耗了不少真气,不妨休息一下。”她关切道。

忽然间,天空下起了小雨,苏幕遮很自然的举起手中的伞,挪到贺新郎的头顶上,似乎怕他被雨水淋湿了衣裳。

“我还不至于怕下雨吧。”贺新郎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来,感受着雨水不断滴落在掌心的感觉,似乎在用那一抹冰冷洗刷自己手中的血腥。

身后的解佩令身上腾起真气,将周遭靠近的雨水蒸发掉,他目睹了这两人互动的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显眼很厌恶苏幕遮对贺新郎的示好。

就仿佛自己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苏幕遮,南宫长春究竟把东西弄哪里去了,你究竟找到了没有?”解佩令故意问道。

“南宫长春应该是带着东西跑了,我没找到他的行踪。”苏幕遮轻声道。

“没找到你也敢回来!?那南宫老头被咱们提前下了药,功力大减,以你的本事把人跟丢了,小心回去之后,首领饶不了你。”解佩令冷笑道。

“哼,南宫长春境界可不低,真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能耐,那就自己找去,到时候我和贺新郎给你向首领邀功!”苏幕遮不悦答道。

“废物。”解佩令拎着南宫小姐的头颅,从苏幕遮身旁走过,故意念叨了一声。

若非贺新郎拉拽住了她的衣袖,苏幕遮必然会愤然出手,给解佩令一个教训。

“任务要紧,否则咱们三个回去,一个都逃不掉惩罚。”贺新郎道。

虽然风花雪月宫的刺客皆是孤儿,又是一起成长的,但彼此之间并无多少感情。

也就接受任务时才会一起行动,平日里皆是独来独往。

但贺新郎有些特别,哪怕是在这个一个残酷严苛的环境里长大,他也跟不少刺客关系熟络。

这其中或许有他天资绝佳,备受首领关注期待的缘故,但两世为人,对很多事情看得也更透彻,性格并不阴暗晦涩,反倒颇为开朗。

再加上贺新郎相貌出众,哪怕在一众英俊男子里,也是极为受人瞩目亮眼的,女人缘自然也极佳。

故而苏幕遮对贺新郎区别对待,暗自倾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解佩令走远后,苏幕遮打着伞和贺新郎走到了一处屋舍里。

“像解佩令这样的人,最看重功名利禄,为了博得首领关注,他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搜寻南宫长春的下落,咱们就偷个懒,静静等候好了。”苏幕遮轻声道。

“苏幕遮,你喜欢做刺客吗?”贺新郎忽然问道。

苏幕遮美眸疑惑瞥了他一眼,道:“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本就是无父无母的人,没有首领,或许早就死了,哪怕侥幸苟活,也不可能活得比现在更好,虽然不得不去杀人,但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的安全,要知道女人太美,在这个世道上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对着贺新郎嫣然一笑,有意无意的靠过来。

风花雪月宫的刺客,就没有不是俊男美女的,苏幕遮的容貌,也堪称第一档,虽然比起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魔教教主还有些差距,但举手投足之间,堪称倾国倾城。

“我想离开了。”贺新郎坦然道。

“会死的。”苏幕遮摇头,她明白对方的想法,但还是希望他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不是没有人试图离开组织。

但下场都很惨。

贺新郎没有再说话,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无视着屋里几具腥臭的尸骸,静静聆听着雨水落地的声音。

忽然间,他道:“如果能杀了首领呢?”

“首领可是真武境的高手,哪怕整个组织的人都联合一心,也没有多少胜算。”苏幕遮仍旧不支持他的想法。

可她又补充道:“如果你真的决意如此,我会帮你的。”

贺新郎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但立刻又否决了这个想法,除非有外力相助,否则不过是天方夜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站在了门外,他扶着门框,讥笑几声,气若游丝的说道:“你要杀了自家的首领?”

贺新郎和苏幕遮看向那人,不由得瞪大了眸子,惊呼道:“南宫长春!?”

那人就是南宫家这一代的家主,也是知晓太素第九针下落的关键之人。

“你不是趁乱跑了吗?”苏幕遮很诧异的询问。

“跑?老夫这残躯还能跑多远,被你们风花雪月宫盯上了,迟早死路一条,虽然灭我南宫家满门的人是你们,但我也知道你们不过是那个首领的刀子罢了,老夫真正的仇人是他!”

“但一般人连首领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近身了!思来想去,唯有风花雪月宫的刺客,才有机会接近他,杀了他!”

“小子,你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刺客贺新郎对吧,老夫我最善面相,一瞧你就是有反骨的人,以后若是首领栽了,必然是栽于你之手,既然如此,老夫就送你一个大好机缘,上前来!”

早已伤痕累累的南宫长春喝道。

闻言,贺新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走了上去。

南宫长春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在他耳畔轻轻耳语了一番,而苏幕遮也没有刻意偷听,站在远处,默默等候着两人。

“你听明白了吗?”南宫长春看向贺新郎。

他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再送老夫一程吧,你的剑快,死在你的剑下不会有什么痛苦,你只需记得,有朝一日砍了风花雪月宫首领的脑袋,记得告慰老夫一声即可!”南宫长春朗声大笑道。

贺新郎脸颊浮现起一丝挣扎,只道了一声“好!”

旋即剑光一闪,将南宫长春的头颅剁下。

却在此刻,解佩令大笑走出,道:“贺新郎,你刚刚与这南宫长春的对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你竟然敢对首领不敬,意图背叛,有胆量!”

“怎么,你也有这个想法?”贺新郎抖了抖手中的剑,看向一脸阴暗的解佩令。

“不错,你只需告诉我,你刚刚与这死人刚刚究竟说了什么,我到时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瞒你说,我也不爽首领很久了,他一死,世间再无桎梏我等!”

其实刚刚南宫长春压根就没跟贺新郎在耳畔说什么,而是将手按在他的心脏上,用仅存的内力秘密传音。

所以解佩令只知道贺新郎想背叛组织,却不知道他们最后谈话的内容。

“如果我拒绝呢?”贺新郎看向他,眼眸之中杀意凛然。

“怎么,你信不过我?”解佩令也缓缓摸向自己的剑,哪怕打不过贺新郎,他自信也能够跑掉。

“你不可信,而且让你撞破我这么大的秘密,你不死,我心不安啊!”话音刚落,贺新郎赫然拔剑斩去。

一道磅礴无匹的剑气自剑身上迸发而出,直接将他面前的大地斩出一道可怖的沟壑。

漫天的风雨霎时之间也消散无踪。

剑鸣声动,仿若龙吟,盖过了高天之上的震震雷声。

只见剑光如大日凌空,笼罩四周,等到光辉散去,解佩令的心脏早已被一剑捅穿,甚至来不及出剑抵挡。

“你的剑法……怎么会……”解佩令难以置信地看向贺新郎,他无比痛苦的扭紧眉头,在临死之前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一直在隐瞒自己的实力!”

“原来你压根就不知道我是意合境的功力啊,也难怪,这种事情首领虽然知道,却压根懒得跟你们说。”贺新郎催动剑气,将解佩令的身躯彻底震碎。

苏幕遮此刻才走上前,忧虑道:“解佩令死了,也没有太素第九针的下落,咱们如何跟首领交待。”

“南宫长春死前跟我说,为了防止有人来抢夺太素第九针,他早就做了准备,提前制造了一本假的医书。至于解佩令的死,我会自己跟首领解释,你全程什么都不知道,别牵扯进来了。”

随后,贺新郎走向幽谷里的一处隐蔽洞穴里。

在解开重重机关后,将一本龙鳞装的书籍拿出来,封面上写着八字:“九针回阳,九窍返生”。

书页翻动间,响起纸张间独有的悦耳摩擦声音。

但这本装订精美,制作精良的书籍确实是假的,真的太素第九针压根就不在谷中。

此刻,贺新郎的心中回响起南宫长春临死前说得话。

“太素第九针里藏着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当年老夫为了从师父手中夺得此书,也是害死了不少人,南宫家有今日苦果,也是因果报应了,将假的医书给首领,他绝对看不出什么眉目了,而真的……就交给你好好参悟了。”

……

……

记忆的回想到此为止,夏不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到了最后,他既没有参悟第九针的秘密,更没办法施展出来,只是通过假死,逃离了风花雪月宫。

“到底一本医书能有什么秘密呢?”

因为夏不良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本很正常的医书啊!

从头到尾都在讲针灸之法。

甚至他试过用水浸润,用火炙烤,用血去滴,查看是否有夹层,用遍了他可以想到的一切办法,都没有瞧出半点名堂来。

他想不通,搞不懂,只好将此事暂且抛诸脑后。

“高兴,跟师父出去好好撮一顿!”夏不良摸了摸饿了一整天的肚子,喊道。

“好咧~!”女仆装的萝莉徒弟充满了期待。

忽又听夏不良道:“记得多吃点,瞧你这身高,跳起来也只能打到我膝盖,啧啧啧。”

高兴抿了抿嘴,一脸幽怨,攥紧了拳头,憋红了可爱婉约的小脸。

多好的师父啊,可惜长了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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