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楚门心下一沉,外务堂中并无其他同队修士在场。
对青年凶狠的目光,他并没有选择回避,只是静静与之对视。
其虽精通遁法,但实际修为只有炼气六层。
刚打赢一名炼气八层的楚门又怎会虚他?
甚至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与之怄气上,而是迅速分析起了目前的局势。
连这习有六品遁法的家伙都被伤成这样,就说明他那方向逃遁的人中极有可能就只活了他一人!
这样说来,除反水的吴子黔外,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截杀他们,才造成了如此惨况。
当然,也不排除青年就是这股势力一员的可能。
将那些平均修为炼气四五层的外门引走,再突下杀手,最后伪装成受伤的样子回到外务堂……
若是这般,他的惊怒也也就有了另一重解释:
对吴子黔放掉一人的不满,以及怕自身身份被揭露的恐慌!
可眼下状况让楚门没有功夫再去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
此人显然潜藏了一重身份,加上其身上的真切伤势。
真只有一人活着逃了出来,岂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好在,这时为青年处理伤势的法师探了个头。
这位值守法师却是个熟面孔,正是在传法堂和楚门打过几次交道的陆淳。
陆淳接下来的举动使他稍稍心安。
中年法师似是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的龉龊,皱了皱眉道:
“徐腾,不要因自身遭遇迁怒他人!”
看着并没有缓和多少的气氛,陆淳叹了一口气,继续劝说:
“这小子,也算是我看着练起来的,修法天赋并不弱于你的遁法天赋。
“一门中品护体功加一门基础步法都很是精通,三两只阴木傀奈何不了他,能逃得性命也不稀罕。
“修道更注重的是心态,肢体的残缺不过是一时的,无端的猜忌才是修行之瘴。
“你是暗堂弟子,这次累计的功勋足以你进入内门。
“观中也不会忽略你的功劳,你应将目光更多地放到此次所得上。”
一通劝解,那被叫作徐腾的青年神色才有所收敛。
沉默少时,徐腾也没再看向楚门这边。
在处理完伤势后,便告辞离去。
“好了,说说你今晚遭遇的情况吧。”
陆淳将各种用于治伤的瓶瓶罐罐收好后,才有空顾上楚门。
他本隶属于传法堂,但特殊时节,被调来值守外务堂。
守备期间也需得统计清剿队的状况。
有陆淳在,无需楚门额外证明什么。
因此,他还是按原先想法将一晚上的经历全部托出。
只是隐去了击杀吴子黔的那一段,只说自己一路逃来击杀了五具阴木傀,并未碰见其他阻截。
当然,也没忘记提了一嘴徐腾率先逃跑,大部队跟从,却只有他一人逃出之事。
只不过他的描述足够客观,给足陆淳判断空间。
“他所属的暗堂本就以传递出信息为第一目标,所以徐腾在认定局势无法挽回时直接逃遁,选择将重要信息传出也无可厚非。”
虽是替徐腾解释,可陆淳语气中也是透出一丝不满。
显然认为徐腾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应采取更好的处理方法,而不是只顾着自己埋头逃。
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也不做任何安排。
只是冷酷地将这些人当成诱饵,来拖延敌方的脚步。
最后自是没如他所想,全部人被一网打尽,还搞得自己也丢了手,破了相。
“那徐腾暗堂出身,就没在山下待过,连地形都不清楚就带一群人跟着他绕远路。要不是他遁法速度快,指不定你小子还比他先回来。”
楚门心说自己还喝了会小酒定定心,耽搁了些时间,也只不过前后脚。
说到这里,他又打探起此次清剿的具体状况。
他可没忘记,张李张老爷子也被排入了清剿队伍。
陆淳也不藏着掖着,向他透露了些许隐秘。
“这次出动的清剿队伤亡不小,不少队伍中都混入了诡修,你们碰上的吴子黔应就是其中之一。
“也不知观中渗入了多少这样的暗子。”
陆淳有些心忧地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些人背后的教派尚未查明,也不知对方具体实力和目的。好在清剿行动把他们逼出来了一些。
“截至目前,大部分地区的诡物都已被清除,只剩下几片也被包围起来。
“接下去就是一片片扫荡过去了,不少队伍人员都有空缺。”
说到此处,陆淳稍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能独自应对阴木傀,要不要继续跟一队扫荡,再捡些功勋?”
“还是不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再多功勋也当不成内门弟子。
况且有吴子黔这档子事儿,楚门怎么看怎么觉着这里头水深,不想再搅和进去。
“那行,我便算你完成征召了。”
沉吟少许,陆淳赞同了楚门的决定。
将五根气息强弱不一的枯萎根须上交后,陆淳为他记下了五具阴木傀的功勋。
这笔功勋可换取五枚九还丹,折合市价约二百晶币。
特殊时期九还丹紧俏,这个价格还要再上浮一些。
他最终选择只换取两枚七返丹,其余差额以晶币补齐。
七返丹价格略低,换取后楚门还得了一百四十枚晶币,一下解了燃眉之需。
临了,陆淳还特意叮嘱他勿要舍本逐末,别只顾提升术法造诣而忽视自身修为……
……
出外务堂时,天只蒙蒙亮。
沿山路下到山南集市,正是烟花地散场时。
街面上零星有几个喝到走路都不稳的行人。
楚门路过中古杂货铺,正巧看到郑老板端着盅酒,打着哈欠站在店门口小口小口抿着。
顺势上前用刚得来的晶币将这月的欠账结清时,却见他杯中用来泡酒的竟是菟丝子。
想着这东西在修士尸体上盘踞生长的场景,楚门就觉得一阵恶寒。
知道此物多半和陆淳刚才提到的诡修脱不了干系,楚门便半开玩笑半劝解地说:
“这东西可邪门,郑哥你就这样泡茶喝?”
“呵,你小孩子懂什么?这可是一年到头都搞不到几回的好东西。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等你长大些就明白了。”
话语间看向街口那座灯光昏暗的小楼。
楼下的门帘不断被撩起,陆陆续续有一脸惬意的散客走出。
郑老板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留恋,咂摸着嘴,似这茶中还有别样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