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三次陷入诡景。
好消息是他这一次至少见到了诡景。
要知道,原身与诡眼对视的那一瞬便被同化,连记忆都未曾留下。
说明神魂强度的提升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免疫了一波即死影响。
坏消息则是一大串眼珠垂落,犹如一串硕大饱满的葡萄,正悬挂在他面前。
那一颗颗四处乱转的眼球突然齐齐注视过来。
数十道目光下,他全然无法动弹。
浑身上下的血肉在这繁多的注视下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肌肉线条纹理透过皮肉显现……
另一边,幻象丛生,一幕幕与眼前诡异毫不相干的场景浮现。
山村中,一道披头散发的瘦小身影敏捷地奔行于屋舍之间。
最后,它停留在一座破旧的小院中。
它的手爪被鲜血侵染,显示出一种沉淀入里的暗红。
它爪尖的指缝中卡着不知名的碎肉。
亮出尖锐的指甲,它的手爪伸向了一只老旧水缸,在一只托起水缸木盖的稚嫩小手上留下了三个细若针尖般的黑点。
突然间,它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果断而去。
一老道随后即至,皱着眉头在村庄里寻了一圈,最后从破旧小院带走了一位迷惘少年……
眼球与记忆来回穿插,混乱至极。
但楚门丝毫没有慌乱。
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也许一个抉择失误,迎接他的便是万劫不复。
对比曾经历过的尸林诡景,以及浮梦三十六阵的“松”阵,不难看出,他现在所面对的诡景残缺程度极高。
尸林诡景为倒生树投影之力所生,景中强制限定视角,蕴含颠倒法则,还有一排排倒插的尸树供能。
当然,最致命的还是倒生树投影本身,那源源不断涌现的知识,冥冥之中就能一步步加深入景者与祂之间的关联。
这一系列的限制仿佛是一层层枷锁,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等待着被诡景同化。
而他现在所面对的,虽也能感受到限制,但身体并不是完全动不了,他的眼珠还能转动,意识也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
此景也有规则,自己身上的血肉透明化便是这种规则的具现。
可其缺少供给,变化缓慢。
总体而言,此景更偏向于“松”阵,而非完整的诡景。
景中的主体应是那一串大眼珠子,似乎缺失同化之能,诡咒这才引动他脑中的幻象来弥补。
这也就给了他机会。
电光石火间,楚门便理清了一切。
既有反抗可能,那便没什么好迟疑的。
太上清音还未入门,他所学之中能对【景】产生作用的就只有一剑。
剑式,避世。
楚门御起【火炬】,自面前横斩而下,幻象骤然消散……
剑锋所向,他这才发现那一道道凝视的目光实则是一条条扭曲透明的纽带。
这些纽带连至自身血肉,才造成了种种异象。
仿佛一下回过神,楚门依旧保持着翻腕的动作,四周一片漆黑。
唯有手腕血红色肌理上附着的那颗眼球色彩分明。
他逃离了目光锁定,却没有真正脱出诡景。
一切似乎都与手腕上这颗已经醒来的眼球有关。
避世有用。
却不完全有用……
不想再与腕上眼球对视,楚门下意识抬了下头,可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抬头动作,便引发了全身的疼痛,火辣辣的一片。
黑暗之中,全身刺痛。
一股难言的恐慌浮现在心底。
恐惧一旦出现,便很难再消去。
但楚门颤抖着深吸了几口气,忍着稍动便会引发的疼痛缓了过来。
整整一年,他都生活在诡咒的阴影下,日日殚精竭虑。
诡物也让他失去了这一世的父母。
两世未曾体会父母之情,这一世本还有指望,却也被诡物夺了去。
他心中或许没有那种切身的刻骨仇恨,但有着满腔的愤慨。
如今,这诡咒还要夺走他报仇的希望。
不可饶恕!
心中一丝丝火焰凝聚起来,形成了一株火苗。
火苗暴涨,最终燃起了一片熊熊大火。
火势压过了恐惧。
就算这诡东西是法,是道,是规则,他也要为了往后的精彩,为了死去之人,为了活着,而拼上一把!
【历练:2532-2362】
【剑式·避世(精通):9-50】
【火炬】发出一声清鸣,横空斩下。
一股疏远,清冷的晦涩意味自剑锋下蔓延开来。
黑暗中,眼珠串不知何时藏匿了起来,从一颗颗眼球中延展出的更为细小的透明丝线在这股清冷之意下纷纷显现。
这些如附骨之蛆般的透明丝线被无限拉长后再被剑锋绞断,断丝转眼间便与他隔开了不知多少距离……
仍是剑式,避世。
右腕上的大眼珠子在这一斩下也终于不再瞪得浑圆。
眼球逐渐失去神采,黯淡呆滞了起来。
心下一狠,楚门再次调动真气。
【火炬】刹那间化作一道流光,扎向右腕。
剑尖顺着眼眶边缘剔入,将失神的眼珠整颗剜出!
诡异的是,剑尖抵住看似脆弱的眼球,竟无法将其刺破。
眼球下还连着数条仍在扭动的肉芽,扎根于血肉深处。
神经性的阵痛让他目眦欲裂。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
他强行调动真气。
剑式,出尘!
强大的推力下,一颗带着数条肉触的干瘪眼球伴随着污秽的鲜血飞出,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
【历练:2362-3941】
视野恢复,楚门只觉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又瞬息间退去。
整个右臂像是被抽出了几根筋似的,软塌塌的,再无知觉。
喉头像是有一口黏稠的鲜血,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哇”地一声,他喷出一口混着鲜血的唾沫星子喷出,整个人慢慢软倒在地……
自穿越来就一直压在心头的威胁除去,外加长时间剧痛的折磨,楚门想就这样倒地睡去。
可他知道他不能。
他本就快走至石林小集,路上并非无人。
就这般重伤到底昏迷难免受人觊觎。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可右臂失去知觉,无力支撑。
只得躺伏着,从储物袋中取出那粒子午生脉丸服下,就地调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