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城。
大虞国北部边陲重城,接连四方商道,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闻名遐迩。
此时,天已放亮。
一轮红日跃出凤鸣山脉,斜斜的向大地泼下一掬金晖,整个古城霎时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房屋楼阁都蒙上了氤氲神秘的色彩。
街道一隅。
魏守仁胳膊肘夹着魏玄,脚步匆匆的出了风月楼,一脸兴奋。
“昨晚带着祖宗先人去勾栏听曲,一夜潇洒,就问还有谁不服?!”
“老汉我算不算大孝子?”
“一直说老汉我亏先人,昨晚先人肯定乐的冒泡了,哈哈哈!”
他抖着胡子摸着魏玄,老眼熠熠生光的大笑。
怀抱里,魏玄也在笑。
昨夜,他的确感受到了极致的快乐。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
彻骨销魂,难以描述,青铜身躯上现在还残留着诗诗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正说魏子诚所说,
“哟,这不是老魏吗,这么早啊!”
路上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妪认出了魏守仁,热情的打招呼,魏守仁蹬了蹬老腿笑道:“是啊,晨起锻炼身体,今天空气真好!”
说着话,已经快步走了,老妪在身后追喊道:“魏守仁,不要见了我就跑,咱们两家的亲事得抓点紧啊,我家姑娘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魏守仁嘴角一抽,脚步更快了些。
天色尚早,街上行人并不多。
但早起卖烧饼、包子、稀饭、肠粉、豆腐脑的叫卖声已此起彼伏,炸油条的香气在街头巷尾飘荡。
这是人间烟火的气息,也是生活的味道。
魏玄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过去。
“来一碗豆腐脑,一笼包子,三根油条,豆腐脑少盐少辣,多放芫荽。”
魏守仁打包带走。
抱着魏玄出门在外,他不敢大意,生怕弄丢了魏玄。
凤鸣城的治安并不好,盗贼可是多得很啊!
魏家之前的镇族法宝都能失窃,可见一斑。
走过热闹繁华的中街,行过石桥,再走两三里地,转过一家刚开门的磨坊,终于来到了镇东三里胡同。
这里,是凤鸣城的老城区。
曾经繁花似锦,如今人迹罕至,非常冷清,清晰可闻狗吠鸡鸣之声。
街道两边的建筑均老旧不堪,地面砖石坑坑洼洼,昨夜下了雨,地面泥泞一片,还有积水残留,里面飘着几片枯叶,几只流浪狗在舔水喝。
魏守仁抱着魏玄回来了。
隔着一射之地,
魏玄就遥遥的看见了一座老旧的大宅院。
门口的石狮子已不复当年的颜色,上面满是裂痕,还有孩童的涂鸦。
门巷倾颓,墙垣朽败,一角院墙也坍塌无人修葺,大门上的匾额字迹模糊,一半被岁月侵蚀,仅余两个字:
“鬼宅”。
魏玄看的无语。
这算是魏氏家族的特色吗?
院外的南墙下,几个老人坐在马扎子上晒着太阳,神态慈祥又安静,嘴角噙笑。
金灿灿的晨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就像是一尊尊镀金的弥勒佛一样。
当魏守仁走近的时候.....
“呀,父亲,您老今天好早啊!”
其中一个正在抽烟斗的微胖老头咧嘴一笑,大声打招呼,称呼魏守仁为父亲。
同时还跟旁边一个老太太炫耀说:“我父亲今年九十九,我七十九,但看起来我比他还老,他走路一个拐杖,我走路得两个拐,别人都说我是他爹......”
魏守仁听到了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呵斥道:“魏有志,皮紧了不是!?”
抽烟斗胖老头顿时蔫了,垂头不敢说话。
魏守仁走过去,把手里的包子递了一个,魏有志欢喜的接在手里,又看到魏守仁怀里抱着的魏玄,好奇道:
“父亲,这是大长老他们昨天挖出的宝贝吗?看起来像是个绝世至宝啊!来,让我摸摸!”
他伸手来摸。
魏玄听得惊讶,这老小子的眼光不错啊,居然看得出我魏某是个绝世至宝。
魏有志伸手过来,就要摸魏玄。
魏守仁却忽然一吸鼻子,眉头立起,“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骂道:“祖宗之物,岂是你能摸的,每天扶墙撒尿,也不洗手。”
他闻到了魏有志手上的尿骚味。
转身欲走,又回头道:
“给老六说一声,李老太家的姑娘肚子大了,让他赶紧准备,这几天就娶人家过门......我魏守仁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六个儿女,没一个省心的!”
老六,是魏守仁的六儿。
“好的,知道了!”
魏有志应了一声,却又转头和旁边的红衣老太太有说有笑起来,并把手里的包子给了那老太吃。
另一个黑衣老太太踢了他一脚,说他偏心。
魏守仁看到这一幕,又气又无奈。
大儿魏有志年龄大了,近些年时常忘东忘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撒尿都要扶墙,而且经常尿到手上,也许还要走到自己前头去。
“哎,罢了,就让他和几个老太太去玩吧~”
魏守仁叹息。
正要进院,
对面的一个院门却开了。
只见三长老魏子诚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揉着老腰而行,满脸疲惫之态,但神色满足而兴奋。
昨夜,他彻底征服了何寡妇。
身后,跟着一只黑嘴黄毛的细狗,同样从何寡妇家出来了,边走边打哈欠,神态劳累,但尾巴高翘,一幅踌躇满志的样子。
昨夜,它彻底征服了小花。
一人一狗都满足而得意。
晒太阳的几个老头和老太太见状,都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
“老魏家的人不老实,狗子也不老实,昨晚何寡妇家的床板摇了一夜,她家的狗子也叫了一夜......”
“呀,怪不得今天早晨没看到何寡妇倒尿盆,原来是起不来了!”
“不服不行啊,老魏家的这个三长老今年有八十八了吧,比我还大两岁,却老当益壮,真不知道他每天吃几斤枸杞......”
几个老头老太太晒着太阳议论,满嘴荤话,笑个不停。
老年人要是开起车来,一般人真的扛不住。
魏守仁臊的老脸发红,低喝一声:“老不正经!”
抱着魏玄,他拂袖而去,却隐约又听到有老头议论:
“那魏老头也不老实啊,身上有胭脂香味,他昨晚该不会去风月楼了吧.....老魏啊,你回头问问你父亲是不是去了.....”
他们在和魏有志讨论魏守仁,魏有志却说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和几个老头粗脖子红脸的争论,没几句就打了起来,乱成一团。
魏守仁当做没看见,快步进了院子。
魏子诚满脸尴尬之色的跟上,但他也闻到了魏守仁身上的女人香味,非常浓郁,不由心下怨愤不虞。
家族都没钱了,财务赤字严重,可族长居然去勾栏听曲.....“等等,不对啊,族长刚才抱着青铜古盒祖宗,难道他俩一块去了.....?!”
魏子诚打了个激灵,面色一变,拍膝盖嚎叫道:“亏先人板板哦,族长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青铜古盒祖宗是男是女你都不知道,就往窑子里带......”
走在前面的魏守仁听到了这番话,身子一僵,大惊失色,脸都白了。
他一拍脑门儿跺脚道:“啊呀!糊涂啊,老汉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只想着带祖宗去勾栏听曲潇洒一夜,竟忽视了祖宗性别。”
“我昨晚应该先给祖宗点个女人,再点个男人才对......”
魏子诚听得更是气愤,红着脸道:“不是那回事,族长啊,您带祖宗去逛窑子,本身就是亏先人!!!”
他一口一个亏先人,听得魏守仁火冒三丈,瞪眼大吼道:
“咋滴啦,许你在清明节给祖先烧纸媳妇让祖先在地底下玩儿,就不兴我带祖宗去风月楼耍一耍吗?”
“至于祖宗本人是高兴,还是生气,等老汉我祭拜了祖宗,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魏守仁兴奋而期待的把魏玄举高高,自信的大声笑道:
“待会儿,他老人家一定会为老汉显个香喷喷的灵,你就嫉妒吧你!”
志强跑了过来,汪了一声,似乎不信,魏守仁乜眼笑道:“汪什么汪,等会儿你也在旁边看着,看祖宗给老汉显灵,亮瞎你的狗眼,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