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大军渐渐退去,有三百里秦川阻隔,褒中只需驻扎少量精兵即可守住褒斜道。
诸葛瞻这些天接连见到了王平、马岱、吴懿、句扶、廖化等一众军中宿将,当然还有这场荒诞闹剧的另一位主角——杨仪。
只是他对诸葛瞻的观感显然很差,那不善的目光令诸葛瞻很是遭不住。
这也正常,前世杨仪以斩杀魏延以己功,自以为丞相故去,北伐大军在手,自己会是继承丞相的那个人。
谁曾想,那个往日里班位次于自己的蒋琬,竟然成了丞相的继承人,而他只是被拜了个中军师的虚职。
非常有趣的是上一个中军师是刘琰,刘禅唯二杀的一个人。
株连家小这种事很让人鄙夷,前世不仅杨仪因此事而被淡出中枢,就连操刀的马岱都消失于历史之中。
马岱官至平北将军、封陈仓侯,235年独自率数千人北伐,被牛金击退。
之后便再无他的记载。
这也不是什么北伐的好时机,丞相刚死不过1年。
据蒋琬传记载,那时是:时新丧元帅,远近危悚。
丞相死后4年,蜀汉都没怎么用兵,要到238年,司马懿出兵辽东,蒋琬才以大司马之职率兵驻守汉中,伺机北伐。
是故马岱北伐看上去实在疑点重重,兵少、时机不对、马岱本人也就此不见于史。
诸葛瞻对这个有性格缺陷的杨仪没什么兴趣。
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谯周居然也来了!
这几日来拜祭诸葛亮的人不少,但朝廷中没什么重量级人物到来,询问费祎后得知,陛下专门下诏禁止群臣前往汉中拜祭,以免扰乱政务。
谯周则是一听到丞相病卒的消失就出发,压根没收到诏令。
不过作为蜀中大儒的谯周,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因拜祭丞相而被处罚,这说出去实在离谱。
费祎、姜维等人处理军务,没空管诸葛瞻。
诸葛瞻奔波数日,也总算得到了几分安宁。
早有家将拿来丧服为诸葛瞻换上,虽说已过头七,但为父守灵还是无可指摘的。
穿越,入宫,奔赴汉中,劝说魏延,一切应接不暇。
此时此刻,诸葛瞻总算有时间为自己与蜀汉的未来谋划了。
蜀汉的灭亡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蜀汉并非没有良臣名将,263年蜀汉灭亡,还有姜维、董厥、廖化、宗预一干人,即便年轻一代,依旧有霍弋、罗宪等。
甚至连蜀汉后期的政斗都不如其他政斗那般血腥、那般黑白分明。
陈袛、姜维锐意北伐,陈袛虽与黄皓交好,却尽力保住姜维。
诸葛瞻、廖化、张翼、谯周想要停止北伐,也没问题,蜀地凋敝,姜维不如丞相,却十一次北伐,就算是天府之国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黄皓想要阎宇代替姜维,阎宇也不是什么反派啊!
三国志记载:阎宇,宿有功干,于事精勤。继踵在忠后,其威风称绩,皆不及忠。
阎宇虽然阿谀黄皓,但黄皓将罗宪贬为永安太守,阎宇能识其才,拜罗宪为领军,担任自己的副将。
阎宇无非是: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将一切罪过归于宦官与奸臣的身上实在太过浅薄。
蜀汉之所以灭亡的原因,在诸葛瞻看来是:得其土,而不能用其民。
以掌握中枢的录、平尚书事,尚书令为例。
诸葛亮父子及蜀三相不提,姜维、董厥、法正、刘巴、李严、陈震、吕乂、陈袛、樊建这些都不是蜀中人士。
蜀汉立国43年,仅有籍贯巴西阆中的镇南大将军马忠一人录尚书事。
在这种情况下,你让蜀人如何爱这个蜀国?
钟会灭蜀之后,司马昭下令将蜀汉官员迁回原籍,很难说这不是蜀中人士建议的。
诸葛瞻不知道前辈们是怎么想的,是不信任蜀人、还是认为蜀人不会支持北伐,是故不将权力交给蜀人。
但这种情况决不能继续下去了!
千人同心则得千人之力,万人异心则无一人可用。
这是最为浅显的道理,不得蜀人之心,做什么都不会成。
诸葛瞻是穿越者,他知道北面的曹魏和东边的孙权将会发生什么,那个强大的曹魏,竟然会先蜀汉灭亡。
曹丕当年对刘协步步紧逼,若他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子嗣竟被当街格杀,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首先要做的就是整理内政,吸纳蜀地士人,搞些发明创造,向南开辟商路,将茶马古道掌握在手......
可是我才八岁啊!
看着自己这还没发育的身体,诸葛瞻不禁长叹一声。
是了,是了,我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先长大啊!
对于诸葛瞻而言,想要上位压根不需要什么政斗,前世诸葛瞻27岁便升为尚书仆射、为费祎贰副,34岁升至卫将军、平尚书事。
这种升官速度,放在整个三国都无出其右。
无他,这真的是有个好爹。
诸葛亮的名气太大,名声太好。百姓爱戴他,百官拥护他,就连皇帝也仰慕他。
诸葛亮真的做到了他在《出师表》中所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随着星落五丈原,百姓,百官,乃至皇帝都将这份怜爱给到了诸葛瞻这个孤儿的身上。
那么,立下大志第一步?
诸葛瞻向前移了几步,对同样为诸葛亮披麻的谯周揖了一礼。
“先生可是谯允南?”
“感谢先生特意拜祭家父,家父若在,听闻先生不避艰险而来,也一定会引先生为友。”
谯周神情恍惚,轻哼一声:
“我?我也有资格成为武侯的朋友吗?”
诸葛瞻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弯着腰:
“先父还未出仕时,便躬耕于南阳,时有三五好友,长啸山林。先生此刻,难道不是跟先父一样吗?”
谯周一声长叹:
“纵然我是卧龙,世上难道还会再有一个刘先主吗?”
“童子诸葛瞻,愿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教习之。”
谯周愕然,忍不住发出轻笑声:
“这么说,你是我的刘先主了?”
诸葛瞻厚着脸皮,仗着自己年纪还小,眨巴着那双明亮的眸子说道:
“怎么会?分明先生是我的先帝啊!”
说完便长跪在谯周面前。
这股机灵劲打动了谯周,况且作为诸葛亮的资深铁粉,能够在刘禅下诏,禁止前往汉中祭拜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弃官前往汉中拜祭诸葛亮。
他对诸葛亮的感情之深可想而知。
是啊!又有谁不怀念丞相呢?
终於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
谯周一脸严肃,将手搭在诸葛瞻的肩膀上:
“你若是要做我的学生,我可不会顾忌什么武乡侯的爵位,你可想清楚了?”
诸葛瞻的心中一阵狂喜: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谯周满意的点了点头,弯下腰,双手放在诸葛瞻的肩上将他慢慢扶起。
改造蜀国第一步,先成为大儒的弟子!
引:
谯周字允南,巴西西充国人也。字荣始,治尚书,兼通诸经及图、纬。州郡辟请,皆不应,州就假师友从事。周幼孤,与母兄同居。既长,耽古笃学,家贫未尝问产业,诵读典籍,欣然独笑,以忘寝食。研精六经,尤善书札。颇晓天文,而不以留意;诸子文章非心所存,不悉遍视也。身长八尺,体貌素朴,性推诚不饰,无造次辩论之才,然潜识内敏。
建兴中,丞相亮领益州牧,命周为劝学从事。亮卒於敌庭,周在家闻问,即便奔赴,寻有诏书禁断,惟周以速行得达。大将军蒋琬领刺史,徙为典学从事,总州之学者。
后主立太子,以周为仆,转家令。时后主颇出游观,增广声乐。周上疏谏曰:“昔王莽之败...下为子孙节俭之教。”徙为中散大夫,犹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