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原委的底层士人很是高兴。
毛笔字是一种天赋,也有不少底层士人有着一手虽称不上漂亮,但也算得上方正的隶书。
诸葛瞻则指挥着家将,将通过审核的士人送到向朗以及谯周那里。
武乡侯府的人越聚越多,诸葛瞻的法子类似传销,1个带3个,3个带9个。
这种裂变般的增加速度在淳朴的三国时代是第一次出现,诸葛瞻很快便见识到它的威力了。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全靠他一人指挥着。
明明自己应该是运筹帷幄之中的张良才对啊!看样子,自己是时候找个帮手了,只是不知道谁会愿意投靠我这个8岁孺子呢?
动静闹得这么大,各家消息灵通的高门大户自然知晓。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讶然,有人嫉恨罢了。
此刻出现在武乡侯府的,多是些小吏、商贩之子,鲜有世家子到来。
毕竟像商贩一般争抢,实在太不体面!
作为世家,谁家祖上没出过几位大儒?需要为一卷书而抢破脑袋吗?
污浊,实在是太污浊了!
诸葛瞻却心情不错,只因他未来想做的事,其实更依赖小官吏而非世家。
王安石变法,若是能有底层官吏的支持,他也不至于将善政搞成害民的恶政,以至于后世竟有人将宋亡的原因归罪于王安石的身上,何其谬哉!
多做多错,不做不错,难道要将泥塑的菩萨摆在庙堂之上?
何随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他面色如常,好似不觉得有什么。
至于陪伴他一起进来的谢灵更是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和父亲去乡下收粮,时长被村民们团团包围,那股牛粪臭味阴魂不散,现在不过是有些汗臭罢了。
何随拿过毛笔,一挥而就的写下了鞠躬尽瘁四个大字。
西席眼前一亮,判定何随通过。
何随拱了拱手,向诸葛瞻走去,恭敬的行了个揖礼:
“谢小侯爷赠书之恩。古语云:有教无类。不曾想我今日竟在小侯爷的身上看到,实在是令我羞愧。”
“晚生何随愿将家中所藏书籍尽数奉上,只希望小侯爷能将其传授世人即可!”
诸葛瞻的脑袋一懵,你上来不自我介绍的吗?你哪位啊?
这可让我怎么回答!
好似看出了诸葛瞻的疑问一般,何随介绍道:
“在下何随,字季业,家父双,为双柏县长;家祖宗,为大鸿胪。”
诸葛瞻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上前一步握住何随的手说道:
“原来是季业啊!”
“季业可要帮帮我!如此多的人,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何随行礼:
“遵命。”
诸葛瞻将权力下放给何随,这第一个向他靠近的益州士人。他又不是丞相,事必躬亲,那样太累,还是选贤任能,知人善用更佳。
何随令家将把那些通过测试的人带到后花园,又令家将大开侧门,令管家将部分通过测试的人带去向朗家。
他又令丫鬟沏出几壶茶,免费供给士人,再令一什家将巡视左右,以防盗窃。
诸葛瞻在一旁看的很是满意,敢于毛遂自荐,又善于治人,是个可用之才啊!
此事持续五日,方才结束,武乡侯府算是大大的扬名,整个成都无人不知道丞相之子诸葛瞻不仅将书公布、任由抄写,还打算新建一个藏书阁。
诸葛瞻也任命何随为自己的长史,负责侯府中的大小事宜。
一切都在稳步推进,造纸坊每日都在生产过十万的武侯纸,大部供给蒋琬的尚书府,少数为诸葛瞻所留,预备印刷新书所用。
蒲元与陶匠王伍并数百工匠专心烧制泥版准备用于印刷,他们日前刻出了一本《道德经》的泥版,涂墨印刷,成功印刷出一本道德经,此刻正在刻印其他书。
而武侯阁的骨干已经建好,诸葛瞻特意按后世模样打造了长桌与椅子。
此时坐具多为几,一种实心小板凳,无靠背;且时人认为跽坐才是有修养的坐姿!
跽坐即跪在地上,上身挺直,屁股压在小腿与足底上。
这与后世的压脚掌颇为相似,那种酸痛感谁试谁知道。且长时间的跽坐会导致小腿血液不流通,有酸麻感,所以古人坐着坐着就要活动一下腿脚。
不夸张的说,诸葛瞻算是把后世的图书馆搬到了古代。
不仅如此,诸葛瞻还打算引入图书管理员,设定借读归还制度,以及提供茶饮等点心。
或许,这会是世界上第一个书咖?
将蜀中文人学士尽数集中于此,诸葛瞻可以想象,等到自己成年之后,即便是要损害世家大族的利益,也依旧会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诸葛瞻还在浮想联翩,便见费祎锁着眉头走了进来。
“文伟叔?这是...怎么了?”
费祎直截了当的说道:
“成都谣言四起,有人说你在养望,是另一个王莽;有人说你跋扈不仁,于成都城内纵马,引起众怨!”
“这,这...”
诸葛瞻哭笑不得:
“可是文伟叔,我是个小孩子啊!”
“就算他们针对我,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将我抓入大牢不成?”
费祎的表情严肃,不见往日的笑意:
“有人在打击你的名望,你还笑得出来!”
诸葛瞻拉过费祎的大手,轻轻拍了拍:
“文伟叔,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难道你要封禁所有人的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说,便让他们说呗!”
“当年我父亲临危受命,辅佐天子,难道就没人传我父亲的谣言吗?”
“李平要我父称王,加九锡。”
“曹魏诱我父举国而降。”
“那个时候,多少人怀疑我的父亲又是一个王莽,霍光呢?”
诸葛瞻笑着道:
“我问心无愧,他们这种魑魅魍魉的手段是见不得光的!”
“只是不知是谁在散布推动这个谣言?公琰叔是荆州士人领袖,谯师是益州士人领袖,谁敢得罪他们两个,去散布我的谣言?”
费祎气的发出呵呵冷笑:
“还能有谁?自然是杨威公那个小人!”
诸葛瞻诧异,杨仪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何况他有能力散布不假,但哪有能力把这谣言推动出去?
诸葛瞻开口问道
“只有杨仪?”。
费祎答:
“自然不止,不少益州世家大族也在悄悄推动,只是都是些奴仆再说,顶多就是个管教不严罢了!”
诸葛瞻还是有些想不通。
先主是只要有才,无论亲疏远近都能得到重用。
董和、黄权、李严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吴壹、费观等又璋之婚亲也,彭羕又璋之所排摈也,刘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皆处之显任,尽其器能。有志之士,无不竞劝。
自己的父亲是,赏罚分明,功必赏,罪必惩;加之以身作则,所以即便是被惩罚的人都是毫无怨言。
於是外连东吴,内平南越,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极,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於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也。
在这种情况下,蜀中世家大族干嘛和自己这个炽手可热的明日之花作对?
蒋琬、费祎、谯周、甚至刘禅都站在我这边,他们图什么?
一股闪电在诸葛瞻的脑海中滑过:造纸,印刷,建图书馆。
他的嘴角咧起一丝笑容:
“看样子是有聪明人察觉到了我的深意,感到危险了!”
“科举制早晚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拉下马,不过放心,我会先积攒力量,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