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分为三列,排成长龙行进。
周围共有8队,共24名斥候,向不同方向侦查。
只有前军及保护物资的后军穿着半甲,护住躯干。其余各军多不着甲,只拿兵戈行进。
民夫们使用木牛运输辎重、箭矢、甲胄。
他们的队伍庞大,有不少低级军官维持秩序,呵斥劝阻,令他们坠在大军尾部。
在行军时,重甲步兵是不会穿甲的。
《武帝传》中就记载,魏军在爬白狼山时,与乌桓主力相遇,结果辎重车在后方,披着铠甲的人少,众人都很惊恐。
又如张绣诈降曹操时,便用了贾诩的计策说:辎重车太少了,请求让士兵们穿上甲胄行军。
曹操中计,张绣军便乘机偷袭了不着甲的魏军。
因为铁甲太重,严重消耗体力,只有开战时才会在辅兵的帮助下穿甲。
真正消耗体力的是交战,不少没经过训练的现代人,连跳个舞都累的气喘吁吁。
何况是旷日持久的战争?
一次交战,从早至晚,实在稀疏平常。
也正因此,以逸待劳这个看似简单的计谋,也是三十六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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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都至都安共70公里,诸葛瞻率军4日抵达。
这还多亏了湔水水运,粮草辎重等可以通过输船运输,大军只需携带兵戈甲胄、弩弓箭矢以及十五日之粮。
都安即后世都江堰
原为湔县,先帝入蜀,改之。
都安位于成都平原西侧边缘,正是川西高原与成都平原的分界线。
都安西侧有龙门山,属横断山脉北部。
这其实已经是青藏高原的边缘地带。
西北、西南则分别是岷山山脉与邛崃山。
此刻该地区还很落后,但到了四百年后,这里便将崛起盛唐的死敌——吐蕃帝国。
俱往矣!
诸葛瞻回过神来,安顿大军。
阎宇为主将,他安排手下曲侯、屯将安营扎寨,诸葛瞻则与罗宪、何随、蒲元、魏霸兄弟一同向都安县观坂走去。
此处西高东低,毗邻汶水,俯视都江堰,为汶水之阳,正是安营扎寨之处。
站在观坂,俯视滔滔江水。
何随开口询问:
“君侯是否有了主意?”
只因身处军中,自然要注意称呼上的讲究。
诸葛瞻实为帅也,是故众人一改往日小侯爷的称呼。
诸葛瞻避而不答,只是反问道:
“季业觉得,我们应该先做什么?”
何随沉思:
“威望?”
诸葛瞻点头赞许:
“是要威望。”
“但他们若是不给的话,季业,如之奈何啊?”
何随的脸上浮现凶狠的表情:
“自然是杀。”
汉儒多能杀人,大概是高祖、世祖出生底层,所以对世家大族,地方豪强毫不手软。
但诸葛瞻的目的不是除豪强,而是聚众。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用杀人这种捷径了。
他需要搭建一个大大的舞台,容得下汶山郡各方势力粉墨登场。
诸葛瞻笑着说道:
“我要这汶山郡的人心都归于我。”
何随有些不解。
汶山郡纷乱如麻,世家盘节,人心怎么会归我?
诸葛瞻却不作解释,只是将这天地美景尽数纳于胸怀。
阎宇气喘吁吁的爬上观坂,他已命手下曲侯建造简陋军营,以供大军住宿,此刻上来却是来觐见诸葛瞻的。
“参见君侯,末将不负使命,已将大军安置完毕。”
诸葛瞻回头,向下望去。
一座木制营寨已基本建好,只剩下些民夫还在营寨之外挖掘壕沟,布置陷阱。
诸葛瞻眯着眼睛,向都江堰的方向询问道:
“那里似乎有军寨,是朝廷的兵马吗?”
阎宇将手放在眉上眺望道:
“那里应该是丞相所设置的堰官,共1200丁壮,专门负责保护及修理事务。”
“长官为都水掾、都水长为其贰副,官秩比300石。”
诸葛瞻点了点头,将魏昌招了过来:
“承嗣,你心思细腻,又有家传兵法,是故我有重任托付于你。”
魏昌半跪在地,行礼道:
“谨遵君侯指令。”
“你领两什部曲,拿我密信,交给都水掾,让他将那1200名丁壮交由你来训练。”
“我需要你做我的奇兵,以防不测。”
魏昌叩首。
诸葛瞻挥了挥手:
“去吧!挑选好要带走的部曲,等大军开拔后,你便附在民夫之后,悄悄脱离,奔去都江堰。”
魏昌与诸葛瞻辞别。
诸葛瞻点头应和,又对蒲元说道:
“都安是汶山郡东大门,我军粮草辎重都是自成都出发,走湔水水道抵达都安,再经都安县逆汶水而上绵虒县。”
“水路交通最重船舶,蒲先生,你便留在此处,打造船舶,都督漕运,如何?”
蒲元行礼参拜:
“属下领命。”
诸葛瞻点头,走下观坂。
大军在观坂驻扎10日,只是每日操练,及派民夫修建军营、栅栏、鹿角、陷阱之类。
这不寻常的举动不仅军中猜测连连,就是远在汶山郡治绵虒的世家豪强都猜测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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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虒县,福源酒楼。
各族商旅聚集此处,天南海北的侃着大山。
成都高层的人员调动在这青楼酒肆流传的最快,没什么娱乐方式的他们也将这作为谈资。
有人大碗饮酒,大声说道:
“那什么阎宇是不是怕了?”
“哈哈,大军裹足不前,连郡治都不敢来吗?”
又有人醉醺醺的回应道:
“换你,你不怕啊?”
“丞相之子,不过九岁,竟然随军,还是什么大将军府的参军!”
“真不愧是高门大户,九岁就出来赚资历了!”
丞相在蜀中威望甚高,诸葛瞻可是丞相遗孤,很快便有人不满的站出反驳道:
“休得胡言!”
“丞相之子,还需要从军?”
“满朝公卿,哪个没受过丞相遗泽?”
“我听说北面伪朝贼子曹丕竟然弑杀了大汉天子!”
“你再看看我们丞相!”
又有人接话道:
“都别乱说!”
“我有个亲戚就住在都安县,听说是因为丞相之子太小,不堪路途劳累,病倒了。”
“阎宇正向成都请太医治病呢!”
一老者长叹一口气:
“哎!”
“为什么要将丞相之子放在军中?”
“我看是有人要害了丞相遗孤。”
一时间,消息嘈杂,谣言乱飞。
各种有的没的消息则汇总起来,最终到了四大家族族长的案桌上。
黄老爷屈着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
“你是说...这位丞相遗孤身体虚弱,病倒在路上?”
他的手下点头哈腰,应和道:
“是的,是的!”
“阎宇是颗弃子,有人要害丞相遗孤,所以拿他背锅?”
“是的,是的!”
黄老爷突然站起,拿起他那邛竹杖在手下的身上毫不留情的敲打着。
“蠢货,蠢货,蠢货!”
“蒋琬、费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事吗?”
“就算真的要做,何必闹得众人皆知?”
“你不觉得这个消息传的太快,快到都安与绵虒相隔160里路,你竟然十日便知晓?”
禀报之人先是发出惨叫声。
接着惨叫声都变得虚弱。
最后只剩下邛竹杖与肉体碰撞的沉闷抽打声。
黄老爷气喘吁吁的将邛竹杖丢在地上,大喊道:
“来人。”
几个家丁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将那团已经被打到不成人形的肉块抬了出去。
黄老爷靠在椅上,口中喃喃自语: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一拍手,黄府管家走了进来:
“通知其他家,我老娘要过七十大寿,老爷要请客!”
引:
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盛,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
绣降,用贾诩计,乞徙军就高道,道由太祖屯中。绣又曰:“车少而重,乞得使兵各被甲。《三国志·武帝纪》
对于我们现在的军队来说,一般一日行程为3普里[22公里],这是早就明确了的;长途行军时,为了在途中有一些必要的休息日进行休整,一日行程甚至要减至2普里[15公里]……在不是连续行军的情况下,一日行程5普里[38公里],最多6普里[45公里];在连续行军的情况下,一日行程4普里[30公里]。这些都属于强行军。——克劳塞维茨《战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