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灵剑宗位于河归领的腹心，倚靠天河，坐拥一领之中灵气最为活跃浓郁之地。门内数峰相互呼应，平日汇聚灵气供修士修炼，若是遇到危急时刻，则会自主峰逐步起阵，升起护宗阵法。

在这种情况下，山门所在之处，与归灵剑宗实际驻地着实有着不短的距离。毕竟起阵需要时间，若是山门离得太近的话，护宗大阵还没启动，敌人都打下主峰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倘若当真来敌，这点距离真的足够宗内反应吗？”

“启动大阵其实也不需要多少时间，约莫两息左右就行，防范元婴以下的修士绰绰有余了。况且，山门之所以会离得这么远，主要防的也不是修士，而是凡人。”

柳弘才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侯岂语的疑问。从外门到山门处，以他们的脚程也要走两个时辰。虽说入宗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了一遍，但侯岂语还是忍不住在路上吐起了槽。

“凡人？除了十年一度的入宗考核，别的时间也有凡人来这里吗？”

“不算少数吧。大部分都被迷踪阵拦在门外了，若是真进来了，宗门也会把他当作可塑之才培养。”

这点反倒是黎谦比较了解。毕竟他还是凡人时寻仙问道了好几年，对归灵剑宗在凡人中的各类传说也有所耳闻。

河归领很大，人口也很多，抛却少数修士以及异族以外，大部分都是凡人。

如何处理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关系，在修真界一直是个难题。虽说引气入体后的修士已经在物种上与凡人大不相同了，甚至随着修为的提升，越是高阶的修士，就越是与凡人天差地别。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修士都很难彻底抛却与凡人关系，毕竟修士本身就是凡人修炼而成的。

父母、子女是凡人的修士不在少数，而在成为修士之前，他们也同样是作为凡人接受教育、感知世界的，将修士与凡人彻底对立是一件费时费力，又讨不到好处的事情。

而且，凡人也算不上是彻底的累赘。且不提人口越多，产生的修士就越多这样显而易见的事，依附于修士的凡人也同样是一份不可或缺的资源。尽管效率比较低，但雇佣凡人进行灵矿开采、灵植种植之类的活动性价比极高，特别是作为统治者的时候，控制一个凡人国家，所能收集到的资源往往是修士单打独斗的数十倍。

河归领地大物博，光是已经探明的灵矿就有数千处，其中更是有两座高达地阶下品的灵石矿脉。归灵剑宗垄断了这些矿脉的开采权，甚至借此取得了云州灵石的发行权。

没错，在云州，何为下品灵石、何为中品灵石，乃至这些灵石所具有的价值，其实是由几个大势力决定的。其实不止云州，九州之内大多如此，甚至因为九州各自相对独立的原因，在不同的州，即使同为下品灵石，其成色和价值都会有所不同。

仔细想想，这些是很容易理解的事。灵石内部的灵气含量各有不同，但即使粗分为不同品阶，其开采出来后也会有不同的大小。大小都不统一，怎么用来交易呢？因此，在其成为修真界的一般等价物后，其在度量衡上的统一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修真世界，伟力归于自身，这固然导致修士个体难以服从权威、遵纪守法的特性，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只要实力足够，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将自己的意志贯彻九州。在上古时期，这种存在被称为“大帝”，他们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人族，自然，也能使整个修真界奉行他们所立下的规矩。

但随着修真道路的发展壮大，这种凭借个人的天赋才情远远领先整个世界的存在越来越少。随着修炼越发体系化的发展，诸如炼气、筑基、紫府、金丹之类的境界也被确立，那种一朝悟道便得道飞升的故事越来越少见，最终形成了如今等级森严的修真社会。

黎谦在明心阁的诸多笔记杂谈中不止一次看到，如今的修真界已经是一个被诸多势力瓜分完毕的状态。横跨数州的超级势力，州内称雄的大势力，闻名数领的普通势力，领内发展的小势力，几乎每个生态位都早已被占据。大宗门剥削小宗门，小宗门剥削更小的宗门，而这些宗门一起剥削散修。

所不同的地方在于，正道控制的地方，往往还盖上了一层比较温和的遮羞布，寻常修士能够依靠努力、机缘改命，甚至因为各州之间各自独立的缘故，不少散修还能够借此捞到些好处；而魔道横行之地，那可就是真正的弱肉强食了。

归灵剑宗传承悠久，底蕴深厚，经年累月的发展下，与同处河归领的其他宗门拉开了断崖式的差距，影响力更是远辐河朔、河东二领，垄断了三河之地绝大部分的修仙资源。而三河之地，又是整个云州最为膏腴之处，因此自然而然地成了声名威震整个云州的大势力。

虽说今时不比往日，但归灵剑宗毕竟根植河归领，在领内依然是毋庸置疑的霸主。领内上千座凡人城市，宗门皆有炼气弟子驻扎，几座修士聚集的城市更是有紫府甚至金丹修士坐镇。

而黎谦一行人所要去的“江源城”，便是一座凡人城市。对于这种城市，宗门一直是无为而治的状态，派遣的修士会保护城内的凡人不受其他修真者与妖兽的侵扰，而城市则要每月缴纳相应的资源。只要城市的管理者缴纳上相应的资源，宗门也不会进一步干涉。

这样做，最显著的结果就是仙凡两隔。被派遣外务的弟子大多只会埋头修炼，能够接触他们的只有少数权贵；在民间，修真者不为世人所知，大多只是停留在道听途说的阶段。

这也是黎谦会苦寻数年的原因。好在宗门虽说没有宣传，但好歹也没有刻意封锁，毕竟每十年还是会招收弟子，只要想找，总还是能得到相关信息的。而河归领如此之大，寻道之人再少，在庞大的基数下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他们在不招收弟子的时候找上山门，搞得驻守山门的执事不厌其烦。

并且这些凡人几乎是每日都有一大批，哪怕毫不留情，全部灭杀照样是一个麻烦事，何况归灵剑宗怎么说也是正道宗门，真要如此还要不要名声了？

于是最后，宗门才做出了如此决定，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