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下山少年郎

草堂是虎山君住的地方，有三间茅屋与一个篱笆院。

平常巴雷负责早上打扫卫生，三日前巴雷去了郡城，偶尔也见到大头与二毛两小鬼拿着书籍从里面出来。

其他小精怪都不怎么常去。

韩青蝉抓起衣服往草堂去，途经林中，才发现手里的衣服竟然是新的。

想起黎明时分徐达该是回来过，想必那家伙又到河边睡觉去了，该说不说现在就剩下韩青蝉好使唤。

到了草堂外韩青蝉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人类起居生活了，还有些怀念。

虎山君在院内坐着，韩青蝉幻化人类模样，隔着篱笆朝院内的虎山君拱了拱手，“山君。”

只是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虎山君嘴角却是轻轻笑了一下：“你到是懂礼数，进来吧。”

韩青蝉来到石桌边，只见桌上有茶壶茶杯。

虎山君一副中年硬汉模样，灰衣灰袍，此刻他在喝茶，不是说硬汉不能喝茶，只是小茶杯小茶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虎山君示意韩青蝉坐下，并给韩青蝉倒了一杯。

韩青蝉落坐，没动桌上的茶水。

“山君找我来是有事？”

虎山君也不废话：“找你来，是想请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虎山君居然用‘请’这个字，韩青蝉愣了一下，微微有些诧异，随后立即离席拱手：

“山君只管吩咐，韩青蝉定然全力以赴，只恐实力低微，误了山君大事。”

虎山君没回答，歪头往屋檐下看了看。

韩青蝉感觉到屋檐下像有什么东西，这时茅屋窗台边传出大头与二毛的声音，两小鬼趴在窗边，摇头晃脑。

大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二毛：“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韩青蝉看得出来两小鬼很痛苦，像是有人站在身后监督一样。

这时虎山君才开口：

“黄尾被人捉住了，如今关在西山边正梁村的山口，你去把他带回来。”虎山君说的很轻松，韩青蝉则不然，他从徐达那里已经了解过山下情况。

如今王朝大乾，山下是庆县，这里属于淮南郡。

当今天下，精怪与人类的关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表面上对于妖怪是人人喊打，避之不及，唯恐殃及自己。但是逢年过节却又有祭祀精灵山怪，甚至朝廷背地里还有不少精怪在做事。

当然普通老百姓多是敬畏与惧怕，对于捉妖人、道士和尚和某些人，那是巴不得抓几只小精小怪，就靠着这个发家致富、升官发财，恨不得把所有的屎盆子扣在精怪头上。

对于精怪而言，真正的道士和尚、捉妖人反而是非分明，拎得清黑白；而那些见妖就捉，是妖便杀的，多半是江湖骗子，一般精怪而言，只要全力逃跑，他们也一点办法没有。

韩青蝉的担心来自于他对未知事情的估计，低估了倒无所谓，万一高估了呢。

他可不想还没发育起来就去对线，轻则残血，重就是送人头。

见韩青蝉迟迟没有回答，虎山君眉眼微不可查的抬了一下。

“怎么，你不愿意？”

突然韩青蝉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盯在自己身上，明明虎山君动都没动，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整个人却恐惧到了极点，感觉如果拒绝对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韩青蝉抬臂拱手：

“非是韩青蝉不愿，青蝉初来乍到，全靠山君搭救才侥幸活命，救命之恩，自不敢忘，如今山君有吩咐自当全力以赴。只是，只是......”

虎山君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

“有什么忧虑，尽管说来，别婆婆妈妈的。”

韩青蝉也不再犹豫：

“黄尾消失足足有一月有余，时至今日也未归，想来掳走他的也是强人，此去青蝉不惧争斗，只是孤身无任何依仗，担心误了山君大事。”

虎山君不怒反笑：“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又是强人，又是争斗，你怎么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

晨间我已经去过一趟县里，打过招呼，对方答应放人，你只管前去，说是我的意思，让黄尾回来，若是对方不应，不必多言，我自亲自前去。”

“那我何时启程。”

“事不宜迟，尽快前去。”

韩青蝉转身走几步，却又被虎山君叫住，虎山君心想若非我分身乏术，自然亲自前去。随后却又觉的韩青蝉担心不无道理，何不趁机试一试此子，此间纷乱将至，或多一个有用之人。

他张嘴从嘴里吐出一柄翠色小剑，这剑寸许，落入掌中，迎风见涨，瞬间变的与正常无异。

韩青蝉没想着对方会给东西，虎山君看似谦和其实极为强势。

“你既要依仗，带上这柄剑，此剑名寒水，是我早年寻自一寒潭，剑身虽有裂痕，但尚存几分灵力，还能使用，只许注入法力，便可心念相通，但剑意极寒，你修为尚浅，使用不可超过一个呼吸。

记住快去快回，不要逗留，你体魄虽强出人类不少，但是人类狡诈，不可轻言相信。我名陆山，你带此剑前去，他们自会相信。对了替我打发掉门口的狐狸。”话说完虎山君竟然凭空消失。

虎山君消失的动静有点大，以至于屋檐下都掀起一阵冷风。

韩青蝉自石桌上拿起剑，轻轻抽出，剑身通体青翠，寒气丝丝。

把玩了一下，韩青蝉就放回鞘中。

与两小鬼打过招呼韩青蝉就出了树林。

走到山林口就见一只灰毛独眼狐狸坐在地上哭哭啼啼，他被阻隔，进不去里面。

韩青蝉见灰狐狸便开口：“山君不在。”

“你怎知道？”灰狐狸出声反驳，他抬起头见韩青蝉是从里面出来又拉拢下狐狸脑袋，嘴里念叨：“山君，救救黄尾。”

韩青蝉用长剑戳戳狐狸，灰狐用爪子去拨，这一下摸到剑身，抬头，看看长剑，看看韩青蝉，随后缠上韩青蝉。

“你是不是去救黄尾？”

“为什么不是水老鼠或者巴雷去？你行不行？”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韩青蝉被这货烦的不行，韩青蝉不反驳也不肯定，到是问出了这次被抓的全过程。

山道口韩青蝉与灰狐狸分别，这家伙化形后是一个白面书生，不过现在是个海盗眼。

杨苏用仅有的好眼看着韩青蝉离开，嘴里还不住叮嘱道：“韩兄弟，一定要爱惜我的骏驰。”

骏驰是一只马，杨苏寄养在山下一户人家。

看他那样，韩青蝉怀疑这家伙到底是担心他叔叔黄尾，还是担心他的马。

当然他那点花缘巧语怎么比的过韩青蝉。

韩青蝉今天与杨苏一句实话没说，那家伙却像倒豆子一般把上次他和黄尾做的事全部说了。

看着韩青蝉远去的背影，杨苏撇撇嘴道：“好马儿，我找个人去领你，你切莫等急了。”随后想起黄尾，似乎一下心情不好，完全没了刚刚的作态，再一摸自己的眼睛，心里怨气更深了。

出了山林深处，韩青蝉就化形为少年模样。

时近四月，草长莺飞。

少年提剑，头一次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