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感觉到了,自己现在被眼珠子影响到心情确实不好。
如果是以前的耐心,应该还是比较足的,会用比较温婉的方式来循循善诱。
但是现在……
珩耀竟是我自己。
“秋歌。”白茶声音冷了下来。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什么呢?”
秋歌茫然无措的看她。
“不考虑你的父母,不考虑任何人,只考虑你自己,你想要什么呢?”
秋歌声音干涩的说道:“我……”
在她看起来又想说我不知道的时候,白茶迅速打断了她。
“不要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这里只有你和我,你完全可以坦然的面对我,你在顾虑什么呢?有什么好顾虑的?没有人看得到我,只有你能,我也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告诉别人。”
秋歌紧紧的攥着衣角,马车的颠簸,就如同她内心的起伏。
“我想活着。”
秋歌又一次陷入到了痛苦中。
马车外面传来碧云的声音。
“小姐,你是哭了吗?”
秋歌一惊,连忙擦了擦眼泪,用带着明显的哭腔说:“我没事,你别管我。”
碧云在外面沉默片刻,道:“小姐,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跟我说的。”
白茶挑眉,碧云又开始说“我”了。
这个碧云……
秋歌含含糊糊的应付了过去。
被这么一打岔,她那些情绪被打断,没有再继续失声痛哭。
“我是想活着,可我也不能够让我的家人因我而连累啊……”
“嗯……如果你和你的家人说你想活着,他们会救你吗?”
秋歌一愣,下意识的想到刚刚母亲擦眼泪的样子。
她想说会,但是又很清楚,不会。
无论母亲再怎么心疼,她或许会劝父亲一两句,让父亲想办法,但父亲是绝对不会救她的。
因为救她的后果,就是他们一家人都会死掉。
而牺牲她一个,就可以保全全家的性命,所以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父亲不同意,母亲也没有办法。
“你看,你很清楚,他们不会救你,因为他们不想死,哪怕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又怎么样呢?”
作为唯一的孩子,在这种传统背景里,这怎么也应该是唯一能有可能给自己养老的对象。
家里面也不是很穷,可以找一個上门女婿,这样就可以防止自己老了动不了,没有人照顾。
虽然风险仍然很大,比如说会被吃绝户之类的,但这是另说。
只是说作为唯一的子嗣,既然他们决定牺牲了,那就是他们更在乎自己。
“所以你也想活着,你和他们有什么分别呢?”
秋歌咬着唇,心痛如刀割,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她也这么说了。
“可我是他们的孩子,我的命是他们给的,还给他们不是也是应该的吗?”
她眉头紧蹙,看着镜子,道:“若因为我一己之私把他们害死了,那我就是不孝。”
“但是你都死了,还管什么孝不孝顺的呢?”
秋歌一愣,随后又摇头。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是你会背负的名声不一样,还是他们选择自救看着你死,和你自己自救但可能会害死他们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不等她回答,白茶直接说了。
她冷漠的看着秋歌。
“他们看着你死,他们一定可以活,但你选择自救却不一定能活,他们也不一定会死。”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杞人忧天,你并不知道具体的后果是什么,你只知道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但这个有可能,到底是有多大的可能,又真正会发生什么事,你根本不知道。”
“在你自己现在这种当口下,关注有可能会发生的未来,是很多余的,懂吗?”
秋歌愣愣的点头。
“所以,你想要什么那就去做,不要管任何人,你连你自己都管不了,你还想管别人?”
秋歌深吸一口气,终于打起了精神,也不再陷入无尽的纠结里。
尽管她仍然十分的恐惧。
在这样忐忑不安的氛围里,马车停了下来。
寺庙在山上,他们要徒步上山。
秋歌提着裙子,开始朝着山上走。
白茶被她挂在了腰上和荷包在一起,视线有时候会受阻。
外面天色有点阴,不过等到他们一行人上了山之后,天忽然就晴了。
阳光一下子撒下来,看起来格外美好。
尤其是面前的寺庙前是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种的是白藤萝。
那藤萝花开的很好。
白茶也看到了,她微微皱眉。
等会……
这个位置是不是不对?
她记得自己被拉进画里面的时候是在一个林子里的,那应该不是山上,因为地势是平缓的。
后来走着走着看到了一条长廊,长廊上爬着白藤萝,过了长廊是水,水后面才是山。
但现在这条走廊是在山上的。
湖泊的位置倒是没有变,刚刚上来的时候,她在山脚下看到了。
寺庙的人还不少,很多人都在烧香。
白茶看不到殿内的神像是不是熟悉的佛像,毕竟她视线范围比较低,只能看见台子。
直到秋歌跪下,镜子斜躺在她的腿上,照到了斜上方。
哦,熟悉的佛像。
一点也不意外。
更不意外的是,那低垂的眉眼,明显是看向了她。
白茶感觉到了久违的压迫感。
也不能叫久违吧,其实也没多久。
她听见了佛像那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声音。
“你想要害死你的家人吗?”
白茶微微眯眼。
这明显是对秋歌说的,但是自己也听得到,最重要的是,这话问的……她前面做的心理建设八成全没了。
秋歌则猛的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抬头愕然的看着佛像。
她生出了一种莫大的恐惧,瘫软在了地上,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完了。
碧云上前去扶秋歌,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秋歌仍然沉浸在恐惧里,血液仿佛都在加速流动,然后,她昏了过去。
“小姐!”
碧云惊呼,连忙叫人。
好在山上的寺庙也有能休息的地方,秋歌很快被抬进了房间休息。
负责祭祀的住持过来看了看,确定秋歌只是因为身体比较弱,可能是上山太累,才会昏过去,也就不再多管。
“您不再多看看吗?我家小姐刚刚看起来……”
“没事,都是被羸弱的身躯拖累的罢了,等到祭祀结束她就解脱了。”
说完,住持就走了。
碧云看向床上的秋歌,走了过去,伸出手,拿起了她腰上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