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 黑暗(1 / 1)少常山子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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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辰时。

灯已灭,无光,灭尽最后一丝微光,唯有几抹星辰微亮。

雪依旧,纷纷扰扰。

千军已聚,无声。

一抹光,微光,自罗俱手中亮起,然后又刹那熄灭。

‘嘎吱,嘎吱’

健壮的马匹已经全身披挂上了一层冰冷而坚固的铁甲,浓密的鬓毛从甲缝中露出,马蹄搅动在三尺积雪中,扬起了飞扬的雪花。

青黑的铁甲与身下的铁鞍发出刺耳的摩擦。

三里外就是蛮人的斥候大营,但他们的目标却不是那里,他们的目标是四十里外的蛮兵大营。

铁流,冰冷的铁流。

除了马蹄的声响,别无他音。

在黑暗中奔袭的风,在阴影中冲锋的狼,在北地血与火中被浸染的寒戈。

风,在耳边呼啸。

“敌袭——”

刺耳的呼叫,冰冷的寒钟,浑厚却远异于中原大地的呼唤。

斥候大营里亮起了一簇簇火光,映红雪染的旧幔。

粗壮的蛮人从沉寂惊醒,掸去身上铁甲上的雪花,拿起帐前的强弩弯刀,从帐篷里喷涌而出,马厩已开,皆帐前蹬地上马。

斥候齐聚,马蹄踏踏却已远去。

斥候首领多尔戈肃穆的凝视着他的族人。

“这帮中原人越过了我们。”

“这绝不是好事,他们要突袭我们身后的边营!”

“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数百斥候已全部整戈待发,齐聚于帐外荒地。

“冥王在上!”

“在上。”

一道细小的尾巴粘住奔袭的兵流。

铁流冰冷,沉默,肃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这道冰冷的洪流根本就毫不在意尾随的细流。

半个时辰,健硕的骏马奔腾而起就如席卷的狂风。

微亮。

微弱的光芒。

可儿汗还在营帐中喝酒,他喝的酩酊大醉,身前凌乱铺散着纷乱的酒肴。

“敌袭——”

亿万坠落的雪花,融入了升腾而起的烈焰。

“轰隆”

连绵不绝的崩塌之声,怒喝与嚎叫。

但冰冷沉默的铁流已经席卷而来,热血坠落之处,万籁皆灭,绘下死亡的绝笔。

“中原铁骑!杀了他们!...”

可儿汗眼前已有些迷乱,火焰...不远处奔跑翻滚的人群。

一把冰冷无情的长戈已经贯穿他的胸膛,强大的力量已经撕碎他的形体,然后被马下的铁蹄踏为肉泥。

冰冷的绝宴,奉上永恒的死亡。

铁骑如同冰冷无情的锋刃,将散乱的营地直挺挺撕裂,穿透,带来死亡与绝望。

寒流已过,复转,杀戮不息。

幽暗长夜之间,这冰冷大地注定终将无声。

血与火,照亮了这死寂的长夜,但这幽暗大地,注定终将沉寂。

火,黯淡。

狂风抚灭了最后的火焰,终结了死亡的协奏。

沉默的杀戮,沉默的驻留,尖断的刺骨,黑红的腥血,破碎的肉泥。

钢的冷...

就像身上的铁甲,就如同马的披挂,皆是冰寒。

没有半点喜悦,唯有沉默。

没有满足,只有沉默。

冰冷的沉默。

罗俱手中似乎亮起一丝微光,沉默的寒流缓缓踏上回归营地的道路。

冰冷而绝望,多尔戈的心已冰冷,一种窒息而绝望的感触冲袭着他的心神,如同死亡,一道冰冷的目光好似跨越了永恒的夜,跨越了凋零的雪,凝视。

恐怖的凝视恍然消失。

多尔戈的手紧紧拳握,平整的指尖已不知何时刺入了股掌的血肉。

......

黑暗的大营里扬起了丝丝光芒。

无声,沉默。

压抑的气氛压得江子岳简直喘不过气来。

他也曾带领队伍进行无情的杀戮,但没有任何一次像这一日这一次一样沉默,沉默的不仅仅是形体,还有灵魂。

他不由得从马车里抽出昨日放入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

是好酒。

上好的烈酒。

一个老卒挑着灯笼走了过来,是一个伍长,所有人都叫他老钟。

“江小子,感觉怎么样。”

江子岳道:“还好。”

老钟道:“毕竟你是江湖来的...”

江子岳道:“就是觉得闷的慌。”

老钟笑了笑:“别看他们平时虽然闲暇时会说说笑笑,但心里确实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毕竟都是在这呆了至少五六年的老兵了,这鬼地方呆的久了,人总会...有点...”

江子岳道:“来点酒?”

江子岳伸手就把酒壶朝老卒递去。

老钟答道:“来点。”

但却没有接过酒壶,反而从腰间的包裹里逃出一块小铁块来,手指把铁块拨弄几下,居然扩张成一只不小的碗。

江子岳把酒朝这只铁碗里细细斟满。

老钟道:“等到边关太平了,我请你喝更好的酒。”

然后嘴唇贴在碗边,细细的喝了下去,只是嘴边才溢入一点酒丝,眼睛就骤然亮了起来,然后一饮而尽。

“好酒!”

江子岳笑道:“老钟头,别忘了请我喝更好的酒。”

然后又稳稳朝老钟的碗里再次斟满。

老钟笑道:“你小子,这是大帅帐里的酒,可是上百年的好酒,只有三年前大帅天堑边灭了进犯的蛮王‘乞’之后我们才有缘喝了一口。”

江子岳调笑道:“现在托我的缘分喝了这么好的酒,你怎么报答我。”

老钟闻言,在黯淡的火光下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江子岳。

“小子,看样子你的肌肉够结实,很实在,不错...练刀的?”

江子岳道:“好眼力。”

老钟道:“不是眼力好,我也在江湖混过些许日子,看过不少...不过江湖和战场完全是两码事。”

江子岳沉吟道:“确实...”

这座营地的兵卒虽说身体素质和武道本领都不甚高,比江子岳高的没有几个,但沙场之术却不知比江子岳高了多少。

多来几场战争,江子岳先死的可能倒是更高。

老钟道:“你全力劈过十来刀后,气力是不是就感到有些衰竭。”

江子岳道:“是。”

老钟道:“你的力气很足,气力却不够!我可以教你。”

江子岳疑惑道:“您还有这本事?”

老钟笑道:“你不相信?”

江子岳道:“自然是信的。”

老钟笑道:“嘿...小子,我知道你不甚相信,不过你想在战场更好的活下来,还是要学的。”

“陪我打一场!”

“夺!”

恍然间,老钟的手已经夺下江子岳手中的酒壶,扔进了车里。

一颗苍白的拳头已经贴上江子岳的胸膛,一触即收。

江子岳气血流转,拧步栏腰,一拳已经有莽龙升天之势,横步披挂而上。

老钟也不慌不忙,,反而一拳一拳将江子岳的拳法重重接下。

“砰砰砰”

一拳一腿如同涌来的潮水,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力与势。

老钟出手却平平凡凡,稍探即收,在拳势最为巅峰之处自然接下。

江子岳的拳虽势如潮水,却不能久,不多时,呼吸已然不畅。

“停!”

老钟面色如常,手中却已经把江子岳的拳死死缠下,调笑道:“持久力不行啊,年轻人,我教你。”

江子岳愣神道:“好啊。”

老钟道:“那壶酒就是拜师礼了。”

然后提着马车里的酒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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