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铛！

铛！

神州大陆，天灵山，紫薇门。

当大日的第一缕光辉伴随着天穹之上的仙钟挥洒在这片山脉上的时候，紫薇门内的弟子们纷纷化作各色剑光循风而起，采食霞光。

阳光照耀在剑器之上，折射出无数道璀璨的七彩剑光，将整个天灵山脉都耀得熠熠生辉。

一位面容上笼罩着一层云雾的女道人双手负于身后，正带着一名破瓜之年的贵气少女沿着仙山漫道而上。

少女身着红色绚丽华裙，眉心画有一朵妖冶的红色昙花，面容还未褪青涩，犹带有几分娇嫩。

然而，她的眉眼之间却全无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反倒充斥着一股无情与肃杀。

“红鱼，为师知你心有不甘，可若要修仙，便须斩情仇，断执着，景国灭亡，非人力不可所阻，你……”

“师父。”

被女道人称为红鱼的少女打断道：“敢问师父，既然如此，修仙又是为何？”

“求长生，得大道。”

“呵，求长生是求，求复国，便不是求了吗？”

“你？”

女道人一声长叹，却知此时的她已有心魔，绝不是她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

“也罢，既然我选中了你，自然会悉心教导你，我紫薇门名声虽小，但护住你，却是绰绰有余。”

姜红鱼不答，脸上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地为之一缓：“如果我的拜师让师父为难，师父大可不必接受，但不管师父怎么说，报仇雪恨这件事情，我是绝不会放下的。”

女道人见状，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啊，其实我对你报仇这件事情倒是全无意见，只是，如果你能像你师兄一样，不，不能和他一样，只要学一点，多些稳妥就好了。”

“师兄？”

姜红鱼先是困惑，旋即皱眉，道：“师父，您之前不是和我说，您膝下并无弟子吗？”

女道人脸色一黑，说道：“那是你师兄要求的，说什么担心我在外面惹了事，出去不要提我是他的师父，免得别人来斩草除根，真是个孽徒！”

“……”

姜红鱼呆了呆，似乎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只不过，虽然女道人是在抱怨，但从她的话语里，姜红鱼却没有听出多少不满，她觉得，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她更像是在炫耀。

“那……您膝下除了我以外，就他一个弟子？”

姜红鱼目光微微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道人点了点头，接着道：“唉，本来前些年我还收评几个的，可惜，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后，她们都走了，原本我还担心你大师兄寂寞难耐，我又渡劫在即，特地想给他找的伴，结果这小子，一见到她们就跟遇见了什么灾星一样，脸黑得和土地爷的屁股一样，她们走后，他反倒又变得开心起来了，真搞不懂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姜红鱼抿了抿嘴，没有回话，而是心中在想，按照女道人这么说的话，再根据她前面所说的，那些弟子的离开，会不会便是与这位大师兄有关。

如果真的和他有关，那他也向对其他几位师弟师妹们一样，暗中下手，让她离开的话，那她应该怎么办？

别看她之前在天源道人面前表现得很是平淡，像是根本不在意紫薇门的弟子身份一样，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真的被逐出紫薇门的话，不仅终生报仇无望，便连性命也是危在旦夕。

而她刚刚之所以敢那样说，是因为她清楚天源道人的脾气，但这位从未谋面的师兄，光是听师父的描述，她便觉得，以她身上的因果与那位师兄的谨慎，他可能不会让自己轻易留下来的。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虽然你师兄的性子确实是古怪了点，有些过分稳重，但对于师妹们，向来都是极好的，我之前甚至于听过他说过她们是他的红颜知己呢。”

看见姜红鱼沉重的脸色，天源道人误以为她在担心两人之间的相处问题，连忙开口安慰道。

红颜知己？

姜红鱼却是脸色再次一变。

怕不是红颜祸水吧？

在那位师兄的眼中，可能长得好看都是一种罪。

姜红鱼刚想说些什么，老道却又忽地脸色一变，袖袍一挥。

刹那间，风卷残云。

两人的身影在瞬间消失之后，天上众多盘旋于剑光里的修士中，忽然有不少人睁开眼睛。

他们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个人……是门内小翠峰的长老天源师叔吧？”

“不错。”

有人同样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想不到，小翠峰居然又收徒了。”

“怎么样？还赌吗？赌这一次，那位新来的师妹能在里面坚持多久？”

“当然要赌，这一次，我赌十天。”

“十天太长了，我赌五天。”

有不明所以的围观弟子好奇问道：“师兄，这小翠峰难道对弟子不好吗？”

最早开口的两人对视一眼，尽皆摇了摇头：“不是，小翠峰上的那位陈师兄和天源长老为人亲和，并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们为何这么说？”

两人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因为……小翠峰很奇怪。”

“很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那名弟子显然是新来的，一脸好奇地问道。

他之前也曾经多次听说过这座山峰的传言，但周围的人都对此讳莫如深，所以他也很好奇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因为小翠峰是一座被诅咒的山。”

说话的那位师兄一脸畏惧。

“首先，第一天，新入门的弟子会感到腹疼难耐，忍不住大拉特拉，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无论入门之时是否随时携带修为，虽然大多数人在事后都察觉身体发生了变化，和伐毛洗髓的效果一样，但那种感觉……不好受。”

说话的那位师兄一脸心有余悸，仿佛亲身体验了一样。

看见询问的那名弟子脸起异色，他连忙解释道：“我是听闻我们这一代的首席大师姐说的，据她所说，去了一趟之后感觉太过……”

那名弟子目瞪口呆。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但总之，你记得，小翠峰，如非万不得已，不然不要轻易踏入其中。”

回答的那位师兄回忆着当时首席大师姐的脸色，但是，当时她虽然说着万分嫌弃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是在回味一样。

他连忙甩了甩头，把这个诡异至极的念头抛弃了。

“而且，这还不是小翠峰最可怕的一个点。”

“哦？”

“最可怕的是，据说，上面禁制阵法重重，甚至于于比后山的禁地还要恐怖，据说当年掌门不小心踏入过一次之后，便一直耿耿于怀，再也不敢踏入第二次。”

“有这么恐怖吗？”

那名弟子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他们的宗主，可是已经成为大乘期修士了，就差一步，便可飞升仙界。

然而，就连这样的人，都对这座小翠峰如此畏惧吗？

“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而且流言成分居多，只是，去过小翠峰的人都很容易招惹不幸，师弟如非必要，不要随便乱入即可。”

那名师兄见状，连忙安慰，当然他也不仅仅只是在安慰，这其实也是在补救。

他差点忘记了，据说在背后讨论小翠峰的坏事，可能也会因此而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就在他们交谈的同时，另外一边，天源道人和姜红鱼也到了小翠峰。

姜红鱼眼前周围的景色变化，原先仙气飘飘的世外桃源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长满了荒草的小山头。

等待姜红鱼再次站稳脚跟的时候，她这个刚拜师没有多久的便宜师父却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山间。

“我忽感契机，可能要突破了，必须闭关隐匿，陈稳，这是你师妹，好生照顾她，不要再弄丢了，切记……”

后面几个字姜红鱼已经听不清楚了，因为伴随着她的落地，她能感觉到，有一道极为隐晦的目光，已经盯上了她。

那道目光没有带着什么恶意，但姜红鱼依旧感觉到像是被远古凶兽盯上了一般，全身变得僵硬紧张起来，明明在此之前，就连师父都没给过她这种感觉。

随着天源道人声音的传开，以地遁术藏身与山中密洞的陈稳则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了一眼旁边摆放的精致小钟，旋即开始呢喃细语道：“我道为何报忧不报喜钟今日为何突然敲响，原来是师父又收了一个徒弟。”

“唉，真是麻烦，我还记得上次师父所收的那个‘平平无奇’的弟子是朱雀之女，如果不是我及时察觉，将她送去东海，紫薇门早就被朱雀的南离之火化作灰烬了。”

“而再上次，他还收了个卧底的魔门圣女，险些就让紫薇门毁于一旦……”

“还有上上次，收了一把从仙界逃窜下来的仙剑剑灵当弟子……”

单单只是用神识扫过一眼，陈稳便能察觉到她身上所携带的莫大因果。

“我明明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特地选择了这么一个不算太强，也不算太弱的宗门，还特地选择了这么一位不算太强，也不算太弱的师父，但她的修为平平，胸也无奇，为什么惹事的本事却那么大呢？”

陈稳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原因归根到运气成分上去。

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学会如果观测因果的本事的话，现在应该就不会这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