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左道人出门的时候两手空空。
回来时却带回了一个圆鼓鼓的物件,明明他自己都被仇家追赶得浑身狼狈、衣衫破烂。
偏偏把那物件宝贝的不得了,来来往往用好几层厚布包裹。
“老东……师傅,你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个什么东西?”王换好奇问道。
“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啊。”假左道人拍了拍那物件,“若不是为了找这东西,道爷我怎么可能被那些家伙寻到,差点丢了半条命!”
见王换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得意地一捋胡须。
“怎的?想看?”
王换先是点头,然后猛然醒悟似的,对着假左道人拜下。
“师傅没让弟子看,弟子不敢看!”
假左道人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也无妨,今儿个道爷就让你开开眼。”
说罢,他手指一钩,那包裹着的厚布就直接破碎化作满地碎片。
看清内里包裹的东西后,王换不禁咽了口唾沫。
那是一个血糊糊的皮灯笼,样式就是寻常人家挂着的那种大红灯笼,但却是用动物的皮制成的,外表还用干涸的血迹绘制着一些法咒经文。
还未靠近,一股邪异腥臊的气息扑鼻而来,而且细细看,那制作灯笼的皮越看越像人皮!
王换只觉胃里被搅得翻江倒海,干呕起来。
“不成器的东西!这都受不了!”假左道人骂了一句,然后指着灯笼道。
“你可知这是何物?”
王换一边擦嘴一边摇头。
假左道人脸上更加得意了,将那灯笼翻了个面,赫然露出一张人脸皮!
“来,伸手摸摸看!”
王换心中厌恶,但是那妖人发话了,又不能不应,只能硬着头皮伸手朝着那人脸皮摸去。
触感并非想象中的冰凉僵硬,反而温润有弹性,仿佛活人肌肤一般。
正当他寻思那妖人是出于什么恶趣味非让他摸着灯笼时,他惊然瞧见那人皮脸空洞的眼眶中,赫然出现两只血丝双眼!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吸力传来,王换魂魄都要被撕扯出身体,吸进那灯笼中。
惊慌失措间,正当他下意识想运转功法应对的时候,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吸力瞬间消失,王换一下子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冷汗直流,不断喘着粗气。
“师,师傅,刚才是怎么回事?”
王换惊魂未定,而假左道人手持三清铃,笑眯眯望着他。
“厉害吧?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皮灯笼,一能锁住人的灵魂,二能吸引囚禁邪祟。道爷当年耗费不知多少代价,才找到那会祖上传下来制作人皮灯笼手艺的人,当着他面儿给他儿子活剐了,他才肯给道爷做这么一顶灯笼。”
“可要制作人皮灯笼,需得用皮肤光滑无瑕且处子之身女子浑身人皮才行,你说这乱世,哪儿那么容易找到?少说绑了十来个年轻女子,融掉骨肉留下人皮,才弄出这么一顶。这可是道爷我的宝贝啊!亏得它,道爷才能抓住里面这鬼东西。”
王换越听越牙痒痒,恨不得把他的皮也扒了。
真踏马畜生啊!多少少女就这样给他祸害了!
不过王换也注意到,自己先前从灯笼中看到的那双血丝眼睛,是来自灯笼中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非人非鬼,浑身黏糊糊像是蛞蝓般,没有嘴唇,碎石般的利齿外露着,鼻子像是从脸上削去般,只有一个鼻孔,眼睛红肿布满血丝,长着青蛙般的蹼。
外表极为丑陋骇人,看着就令人不安。
王换眼皮狂跳:“师傅,这人皮灯笼里关着的,就是你从外面抓回来的东西?”
假左道人似笑非笑说道:“没错,这邪祟可是道爷费尽心思才抓到的,三天后炼丹,少了这东西的眼珠子可不成。至于这邪祟是什么,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然后他忽然收起脸上笑容,冷声道。
“没事的话,你可以退下了!对了,把丹房给我封上,这段时间不许任何人进出。”
从假左道人那儿出来后,王换边往寝房方向走,边盘算起来。
刚才那妖人透露出,下次炼丹是在三天后,他得尽早做准备了。
而且那妖人让封上丹房,想必是为了防止石头儿事件再发生。
以往炼丹,可用不着人皮灯笼里那邪物。
而且那妖人刚才如此淡然即便把自身宝贝儿亮给他看,照往常肯定藏着掖着不许他瞎打听。
看来真左道人没撒谎,三天后可不是炼丹那么简单。
故意带着他寻新药引只是幌子,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
那老家伙这次压根儿是冲着他来的!
正想着,他忽然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原来是一群外门弟子正聚在一起。
“没活儿干是吗?都干什么呢!”
王换顿时横眉竖目,大喝一声。
众弟子被他吓一跳,其中一个弟子小心翼翼问道:
“王师兄,咱们听说师傅要收新来那个小师弟入内门?这事儿真的假的?那孩子才多大啊……”
估计是那假左道人故意放出的迷雾,还是为了遮掩耳目。
“哼!管这么多干嘛?师傅自然有自己的打算!都给我散了!”
喝散众人后,王换这才回到寝房中。
邵平安正趴在地上,用一根竹炭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王换叫他的字。
“师兄你回来啦!”
听到开门声,邵平安连忙开心地从地上爬起。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这孩子已经发现王换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怕他了。
“师傅回来了,这几天就安生点,没事儿别往院子瞎跑。”
王换担心有人嫉妒心起,找邵平安麻烦,再三叮嘱。
然后他拿起竹炭,将人皮灯笼里那邪物大致轮廓画在了地上。
邵平安好奇,也凑上前看,然后惊呼。
“这不是报丧妖吗?”
王换猛地停笔,抬头看他。
“你见过这东西?它叫什么妖怪?”
“我没见过。”邵平安睁大眼睛,摇了摇头。
“我爷还活着的时候就说,村子外面到处都是妖怪,经常跟我说别往村子外面跑。我爹爹告诉我,外面有一种妖怪,叫做报丧妖,就长你画的这模样。它会假扮成人,晚上的时候藏在人家窗户外面哭,爹爹说只要听到报丧妖哭,村子里就要死人了。”
王换顿时惊讶。
预测吉凶乃窥探天机,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行者,行扶乩占卜之事时,也得冒着天罚的风险,这报丧妖,虽然不能测吉,但竟然能测死?
王换猜测起来。
那老家伙专门抓这报丧妖,说是要挖其眼珠子炼丹,莫不是打算行那窥探天机之事,用这邪祟来替自己规避天罚?
越来越觉得这很有可能。
“要不我趁着那老家伙不注意,偷偷把那眼珠子换了,直接让他承应天罚而死?”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否决了。
“不行,那老家伙又歹毒又谨慎,没那么容易被蒙骗。”
王换想到了那天和真左道人的交谈。
如今只剩三天时间,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只是,真左道人所提出的那个方法,实在是有些过于冒险了。
稍有不慎,他的结果不必被那妖人夺舍要好。
就在王换犹豫到底要不要相信真左道人计划的时候,他的衣摆忽然被拉了拉。
邵平安蹲在他身旁,直勾勾看着他。
“师兄,你说师傅是坏人,师傅回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王换心猛地一紧,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都说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那师兄呢?”
王换默然,挤出笑容。
“我也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