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道宫,传承阁。
长老检查了一番柳依云的情况。
“还好没什么大碍。”他松了一口气。
家族嫡女只是被太上长老入梦封存了这段记忆,因此昏睡过去。
不过貌似睡不安稳…长老眉头一皱。
这位家族嫡女似乎在做噩梦,不时挥手蹬腿。
他想了想,探手按在嫡女的额头上,用灵力帮助安抚她的精神。
柳依云呼吸逐渐平稳,终于安稳的睡着了。
长老眉头舒展开来,旋即尝试联系外界,发现这片山谷已经被封锁,遂坐下等待太上长老归来。
一段时间后。
长老心神一动,脑海中浮现一个上身模糊的人影。
“浊泽”太上长老回来了...长老连忙起身行礼。
“缘石碑有误,并没有仙苗出现。”
太上长老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略显中性的声音传来。
长老一愣,往上空看去.
那里依然被灵气封锁,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情况。
太上长老见状,一挥袖撤去灵气,显露出碧蓝天空。
那个光芒如同大日的卵石已经不见了。
长老凛然。
当时亲眼所见大日凌空,不会有假。
那只有一种可能,太上长老把仙苗藏起来了!
长老略一思索,隐隐有所猜测。
宗门内部分有两大派别:
如他柳家一样的家族派,主要培养自家子弟进入宗门。
还有就是师徒派,主要是在外招收徒弟带回宗门,缘石碑招收的弟子也主要由师徒派接手。
如今这两派内斗加剧,传承阁弟子时常因争斗受伤,甚至不少弟子因此毁了根基。
仙苗资质太过逆天,又是通过缘石碑收来的,势必会成为争斗的焦点。
太上长老是在保护仙苗。
长老目光闪烁,他能就任传承阁长老,背后就有家族派的支持......
他不露声色,恭敬道:“全凭太上长老吩咐。”
“你修为有些落下了,闭关三百年,好生修行。”
太上长老身形隐去,只余如钟如鼎的声音回响在谷中。
长老伺立一旁,在此间声音的共鸣下,体内的灵力为之一荡,竟感觉之前如天堑一般的关卡有些松动了。
长老神情激动,对着太上长老消失的地方叩首:“谢太上长老!”
……
李启明吃完饭后,又打包了一些点心,准备去城外看望一下陆姨和干妹妹,并顺便去私塾还书。
值早班的时候,晚上才有时间,但晚上又不能出城。
所以他通常会在值夜班的第二天下午,去找干妹妹叙叙旧。
两旬一次,既不会太生分,也不会生出闲言碎语。
李启明拎着点心和书袋,往内城北区的私塾而去。
私塾先生姓魏,只是个秀才,但学问不错,又广收门徒,给钱就能上私塾。
大乾的书籍是垄断资源,比钱更缺的是渠道,因此魏先生门生极多,遍布州府。
私塾只上半天,此时已是下午,学生都回家了。
李启明熟门熟路走到书房,找到了魏先生。
魏先生正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看着外面。
李启明心下好奇。
他把先书袋放桌上,凑近窗户探头望去,窗外的院子里有几个年轻人正在喝酒。
“怎么,年轻人喝酒不带你这个老头子?”李启明调侃道。
魏先生瞥了他一眼,指着院中一个书生:“你知道他是谁吗?”
书生平平无奇,穿得很简单,袍子都洗得有些发白了。
李启明摇头。
他没有上过魏先生的课,根本不认识魏先生的学生。
魏先生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微微仰头,抚着花白的胡子道:
“宋玉堂,今年秋闱新晋举人,我学生。”
“举人?”李启明翻了个白眼。
莫说举人,现在就是大乾皇帝在他面前,他都不带正眼看的。
魏先生却以为李启明不知道举人是什么,在一旁科普起来。
“举人已经迈入权贵阶级,要知道,南云城知县也不过是举人……”
这边魏先生讲的高兴,院中的小聚会也行到高处。
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起身给新晋举人敬酒道:
“宋兄此行远赴京城,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愚弟不才,作诗一首,为宋兄践行。”
他润了润嗓子,一手后背,一手置于小腹,吟唱道:
“南云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北出阳关无故人。”
李启明:“......”
这首诗好耳熟,他好像也抄进“诗经”里,给魏先生了。
这小子改了几个字,就拿出来用了。
院中,新晋举人连声赞叹,拉着吟诗的年轻人要结拜为异姓兄弟。
李启明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魏先生。
魏先生老脸一红,干笑一声:
“城中最大酒楼的少东家,前些天找我求诗,我拗不过,就……”
话没说完,就被李启明打断:“我要七成。”
“不行。”
魏先生似乎早有腹稿,立刻拒绝:“七成太多了,三成。”
“成交。”
李启明毫不犹豫。
“最多四成,不能再...”
魏先生一愣,疑惑的看着李启明:“多少?”
他的底线是对半分。
算好日子知道李启明今天回来,为了练习砍价,还提前跑去菜市口观摩了几天。
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三成。”李启明重复道。
话音刚落,魏先生立马掏出钱袋,数出几块小银锭递给李启明。
李启明接过,收进怀里,又伸出手。
魏先生不明所以:“三成就这些。”
“还有剩下十九首。”李启明提醒道。
他抄写的“诗经”有二十首。
他房贷还没还完,索性分成要低点,一次收完,不用过得这么拮据。
“不行!”
魏先生连连摇头,胡子随之乱甩,“我卖了一首诗,就给一首诗的钱。”
“也行,那我也去给宋举人祝贺一下。”
李启明抬腿就往小院走。
“等等!”
魏先生果断叫住。
他看看小院,又看看手中的钱袋,一狠心,悲切道:“就这点,多了没有。”
李启明笑了笑,接过魏先生手上的钱袋,把刚才的银锭也放进去,收回怀里。
有这些钱,加上之前的积蓄,买房借老秦的钱也差不多够还了。
魏先生收敛情绪,仔细瞧着李启明。
感觉这个小狱卒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他取出桌上书袋的书,放回书架,和往常一样问道:“这次要借什么书?”
“不借书了,这一年多谢先生提点,先生珍重。”
李启明拱了拱手,算是道别,提上点心离开。
这一年把书都看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也是杂书,并不重要。
魏先生沉默地看着小狱卒走出书房,没有问要去哪。
他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小院中结拜的三人,喃喃道:“年轻人是该出现闯闯。”
……
从私塾出来,往北经过外城才能出城。
内外城差距极大,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交集。
内城可以说干净整洁,外城就和贫民窟差不多。
除了内城老爷进出能看到的大路还过得去,其余地方路烂屋破污水横流。
特别这些天又下了雨,地势低洼处更是恶臭连连。
外城的治安也是一言难尽,人员鱼龙混杂,小偷小摸连大户人家都敢下手,可以说是无法无天。
但是,外城的人唯独对穿公服的人敬而远之,因为衙门俸禄不高,手头拮据的差役经常到外城捞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