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南京城郊。

一个小旗官打着哈欠爬上安德门的城墙。天边的朝霞还未散尽，正是交班的时候。

当班的士兵一路小跑着过来，殷勤地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替长官点上烟斗。这种被南洋商人称作“淡巴菰”的新鲜玩意可以提神醒脑，最近在南直隶很是流行。

小旗官美美地抽上一口，脑袋里的困意终于减退了些许。于是他转头看向城墙下面空荡荡的铁轨，询问道：

“昨夜都正常吧？”

“一夜无事。”士兵顿了顿，仿佛给自己壮胆般接着说道：“就算真有那什么妖蛇也不怕，用连珠铳打它就是。”

三天之前传来消息，说是扬州附近打死了一条数十丈的巨蛇，还破坏了铁道。南直隶从未有过如此可怖的妖兽，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小旗官把烟斗塞到士兵怀里，去检查那挺架在城墙上的蒸汽连珠铳。

看得出来，他手下的士兵对这个传说中的妖兽颇有些忌惮。他们甚至久违地保养了这台有些年头的机器，给它生锈的齿轮之间涂满了滑油。

“大人你说，真的有这么大的蛇嘛？”士兵仍旧不放心，在小旗官身后追问道。

“可能个屁！这世上哪有这么大的蛇。”小旗官意识到自己需要给手下的士兵一点信心，于是刻意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远方传来一声悠扬的汽笛声，一列火车吭哧吭哧从群山后面转过弯来。

“蛇……蛇！”士兵突然露出极惊恐的表情，抬手指向火车的方向。一条巨蛇正攀附在火车之上，朝着城墙的方向游动过来。

待到稍近一些，两人才发现这巨蛇身上遍体鳞伤，早已经死了，只是被松松垮垮地绑在车厢顶上，看起来像是还活着一样。

“这得有……三十丈了吧。”士兵大致估算了一下，惊叹道：“他们怎么弄死这畜生的？”

小旗官突然有一种拦下这列火车盘问一番的冲动，但当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火车已经轰鸣着从自己脚下飞驰而去了。

“真他娘的要变天了啊。”他从士兵手里接过早已经熄灭的烟斗，浑然不觉地猛抽几口，喃喃自语道。

……………………

“江公子，咱们这就到南京城了！”

火车渐渐停靠在站台上，车顶上绑着的巨蛇尸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江辰还没来得及下车，站台上便聚拢起不少围观的人群。

很快就有一队士兵小跑着赶来，在百姓与火车之间隔出一小块空地。

“这蛇是你们杀的？”为首的哨官向江辰微微拱手，问道。

“是。”江辰凑到上前去，不露痕迹地将一个五两的银锭塞到哨官手里。即使到了平行时空，大明朝依然是这么个破德行，出门在外想要办事顺遂，就得舍得花钱。

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他心里这么想着，就好受不少。

哨官手中暗暗估摸了一下银锭的重量，果然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好事儿，提督大人要见你。”

江辰松一口气，赶紧招呼赵宁等人跟上。那日杀蛇之战后，江辰花了不少钱抚恤死伤的镖师，树立起不小的威信，此刻已经隐约成为了镖师们的领袖。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站台，再拐了个弯，便到了车站的贵宾室。门口站着两个昂扬的卫兵，看盔甲和衣着比刚刚那队士兵更加精良。

他们让江辰等人取下随身的兵刃，又仔细搜了遍身，随后开门放行。

诺大的贵宾室里空空荡荡，哨官口中的那个提督大人就坐在正中间。十几个卫兵在他左右两侧排开，一片明晃晃的铠甲，看上去颇为气派。

“林大人，杀蛇的那几人已经带到。”

“小民江辰见过大人。”江辰根据赵宁的指点跪下来行礼。对方随意挥挥手，示意他们站起身。

江辰看见提督身上锦袍上的飞鱼图样，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前这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明朝在南北二京设置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司，总管全城治安缉盗，而兵马司之上又设提督官职，总领五司。用现代来类比的话，这提督差不多也就相当于首都公安局局长的级别。

此外，兵马司提督通常都是由锦衣卫兼领，也就是说，眼前这位林大人在锦衣卫中还有其他职务，具体是什么江辰就猜不出来了，当然也不敢去问。

提督捋一捋胡子，上下扫视了江辰一行人，慢慢开口道：

“四品的妖蛇，你们几个五品武师，怎么杀的掉？”

武者体内有真气循环流通，因此修为高者，便可以凭借观察武者身上的真气浓度判断对方的品级。

“回大人，小的几个确实不敌这妖蛇，全靠江公子出手，才侥幸得胜。”赵宁躬身答道。

“哦？”提督之前下意识忽略了体内毫无真气的江辰，此时显得有些意外。“说说看，怎么杀的？”

“回大人，用枪。先打瞎眼睛，然后从嘴里开枪打穿了脑子。”

“枪呢？”

“还在车上。”

提督微微颔首，立刻有士兵小跑着出去。过不多时，便提着江辰的枪回来，双手呈到提督面前。

“枪管怎么歪了？”

“最后一枪装了三倍的火药，给炸坏了。”江辰觉得五倍未免过于夸张，于是故意将数字说少了一些。

“唔，是把好枪，可惜了。”

提督随手一挥，江辰便看见一个黑影笔直地向他飞来。他下意识抬手去接，拿到手才发现竟然是把转轮手枪。

【私造六发转轮连珠铳】

【品质：精良】

【科研等级不足，缺少技术：雷酸汞】

【可升级：1200/63】

升级面板适时地弹了出来。

江辰尝试着旋转弹巢，发现这还是最古老的左轮样式，要在每个孔中倒进火药，然后把钢珠一颗颗塞进去压实。

从工艺上说，在雷酸汞没有被发明的情况下，这枪已经做到了极致，但是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玩意还是显得有些过于笨拙。

看来得尽快把雷酸汞整出来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可是他又不是化学家，去哪搞这种完全超出时代的东西呢？

“会用么？”

提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回大人，可以。”

“那便打几个盘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