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怎么可能！

身上的四个弹孔正疯狂的涌出鲜血，但怪物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向前飞去。浑身的骨头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这是它正往更深处“堕落”的标志。

意识正在逐渐涣散，有什么东西正从思维的缝隙中挤进来，把它的灵魂一点点排挤出这副躯壳，再将它的身体占为己有。

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我怎么会沾染上这样可怖的东西？

脑袋里混乱得像一团浆糊。

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双翅的黑羽更密集了，它们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翅膀上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行，不能这样！必须要阻止这东西！

混沌中升起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它又一次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就在前面了……就在前面！

这才是青龙山最深处的秘密。

黑暗被突兀地分割成两半，石壁的正中央镶嵌着一块一人多高的晶体，它散发出七彩的光芒，开天辟地般冲破混沌。

这块晶体正在融化。融化后的晶莹液体一滴滴坠落到地上，最终汇聚成一股水流，汇入到一边的地下暗河中。

怪物知道这条暗河会通向何方。天机坊的人利用这条暗河，养殖出无数色彩瑰丽的蛇，又用这些蛇作原料，制造出染布的颜料。

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它能感受到“那个东西”的存在越来越强烈，如果再犹豫一会儿，或许它就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

利刃狠狠地劈砍在晶体上，空荡的地下回响起一声物品碎裂的清脆声音。

晶体的表面出现一道极细的裂痕，如果不是溢出的光芒，很容易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但“那个东西”已经停止了前进。它在惧怕这石头的光芒！

又是一剑落下。这道裂痕的周围迸裂出无数细碎的花纹，它们在晶体表面不断蔓延和扩散，直到整块晶体碎裂成一堆飞灰。

如果从更高的维度上看，一道波动出现在这个不知名的洞穴中。它很快蔓延向四面八方，然后消失于无形。

在十几秒后，料池中的蛇群开始了变异。

…………………

与此同时，地面。

“嘶，你有没有觉得刚刚地晃了下？”

何成侧过头，满面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副炮手。

“好像是有。”副炮手点点头，“该不会是地震了吧？”

“哪他娘的有这么巧的事？头儿刚去地下，土地爷就上赶着跟他不对付是吧？”

“何哥，书上说地震是山川演变的自然现象……”

“那怎么着也得千儿八百年的，非得是这时候？”何成没好气地戳戳副炮手的脑袋。“准是地下发生了什么事，保不齐现在头儿有危险。”

这副炮手名字叫王间长，今年才十六岁，人挺聪明的，看的书也多，可惜就是不够机灵。他怯生生地看一眼何成，小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换你，你怎么办？”

“公子命我们在此等候，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迟钝！你得记住，现在咱们不再是镖师了，而是堂堂正正的大明官军。”说起这个，何成颇有几分自矜：“你书读的多，你来说说看，当兵的必须要记住的一句话是什么？”

“令行禁止！”王间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真他娘的书呆子。”何成大摇其头。“我告诉你，当兵的第一课就是：”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说罢，他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站起身来，发一声喊：

“全体都有，头儿和李哥在地下有危险，是兄弟的就随我杀下去！”

众人齐声应和，大呼小叫着冲下山坡。黑白双煞见此阵势，当场识趣地缴械投降。何成也不留人收押俘虏，只是一个劲高呼着让镖师们往前冲。

此时又是一声巨响从地底传来，众人都是面色一变。这样的响声接二连三地传来，很显然不可能是自然现象。

“看到没，这就他娘的叫什么来着？”何胖子一手扶着肩头的佛郎机炮飞奔，还不忘回头提点王间长几句：“料敌先机！”

众人一股脑沿着甬道冲进第一间大厅，就看见满屋子飞扬的云绮布，一时间竟然发了愣。

“都傻呆呆看什么看？你们三个留下，把能带走的布全都给我扯下来运出去，其他人继续跟我往前冲！”

“何哥，前面三个方向，往哪冲啊？”

何成拨开面前挡路的云绮布，终于看见三条分叉的路口，气得又骂了句娘。

“这可咋办？”

何成带下来的不过十几人，兵分三路显然不够。但江公子会选择那条路走，一时之间也没人说得清。若是不明就里地往里冲，万一走错了方向，却反而是帮了倒忙。

于是何胖子匆忙间也没了主意，只能傻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隆隆的巨响声越来越近，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最右边那条道！”何成很快判断出响声的来源，大呼小叫着把王间长喊了过来。他指挥王间长把炮架在甬道的正中央展开，随后将肩上的火炮在架子上固定好。

“实心弹一发装填！”他大喊一声。这是江辰之前教他的操炮口令，他虽然没太听懂，但是觉得喊起来莫名带感。

王间长很快从背包中取出一个茶杯型的物体，将其装填在炮身的卡位上。这便是佛郎机炮的独有特点：火药弹丸是预先装填在子炮中的，开炮时只需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门进行射击即可。

这样的好处自然是射速更快，在这个时代达到了惊人的四发每分钟；但缺点也一样明显，由于后膛不可避免的泄气问题，佛郎机炮的射程总是不够远。不过在这么长一条甬道里，已经绰绰有余了。

“实心弹一发备便！”王间长用铁钎子捅开火门，插进一根导火索，随后报告道。

此时巨响声已经就在眼前。众人首先看到一瘸一拐的两个人，正是江辰和李云申，两人浑身是伤，看起来状态不好。

在他们的身后，无数发狂的妖蛇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