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姬玄娘娘传唤，邹宇一刻没敢耽误，几乎是跑着来到了姬玄娘娘的大殿。

不同以往，姬玄娘娘并没有躺在她的玉床上，而是赤足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打理着自己猫脸上的毛发。

邹宇行跪礼：“师尊！”

姬玄娘娘没有回头，也没叫他起身，依旧背对着他，一边拨弄自己的脸一边道：

“十一已经回禀了你们去圣女村的经过，他对你此行的评价颇高，关于老八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在姬玄娘娘面前，邹宇不敢有所隐瞒，分析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弟子猜测圣女村之事背后应该是一个柩蛊师在作祟，目的就是为了让寿元枯竭的阜骋，利用几百年积攒的血肉精华晋升四阶。”

“至于为什么选择圣女村，我猜测应该是怕春秋道发现，这才选择了圣女村这个深山偏隅，而八师兄的出现，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管阜骋还是她背后的人，应该并不知道无量山的存在，要不然也不敢在师尊眼皮下行如此挑衅之事。”

姬玄娘娘接话：“无量山的存在知道的人确实不多，就算是春秋道，知晓之人也只有寥寥几人。”

“十一师姐给我讲了些关于八师兄的事，以八师兄的实力，就算遇到四阶不敌，也能逃掉才是，居然被人炼成人蛊，我想背后之人实力应该很恐怖，”

姬玄娘娘扭过身子，一双猫眼盯着邹宇：“你觉得如何才能查到老八死亡的真相？”

邹宇摇头：“弟子以为，八师兄之死，极有可能是圣女村事件背后那个柩蛊师所为，就算不是，至少也有关联，每年到圣女村的男子都是从垣城而来，垣城或许是个突破口！”

“听十一师姐说，柩蛊师和春秋道有灭教之仇，可那个春秋道阜骋明显和柩蛊师关系不同一般。”

听邹宇分析完，姬玄娘娘若有所思，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

邹宇告退，有些庆幸，姬玄娘娘居然没让自己留下眼珠。

他离去后，姬玄娘娘起身缓步走到石床旁，转后望向大殿之外，自言自语到：“分身之事，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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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姬玄娘娘的阁楼，邹宇往红葵的院子走去。

刚才姬玄娘娘问他的看法，在猜测的基础上，他有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些，就想看看事关自己弟子死因时姬玄娘娘会怎么做，他也好借此判断下弟子们在姬玄娘娘心中的分量。

而这，很重要。

要是姬玄娘娘很重视老八的死，那就说明她很在意自己的弟子，这根大腿可以抱。

但若是她碍于此事后面可能存在的强者就此作罢，那自己也没必要费力去取悦姬玄娘娘，反正再表现她也不会为自己出头。

就刚才姬玄娘娘的状态，他有些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走进红葵的院子，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月亮也已经爬上了夜的幕布。

为了展示自己精湛的厨艺，一番忙活后，邹宇在院子中搭起了烤架，准备给红葵来顿小烧烤。

一边生火，他一边朝旁边秋千上晃荡的红葵问到：“师姐，以你对师尊的了解，你觉得她会追查八师兄的死因吗？”

红葵将秋千停下，道：“当年鸿鹄身死时，师尊也曾派其他弟子前去查探过，但没有得到任何线索，一点痕迹都没找到，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是五阶修炼者，甚至六阶都有可能。”

“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竟然有可能牵涉到六阶......邹宇有些惊讶。

六阶修炼者天花板的强者了，姬玄娘娘也不过五阶圆满，要真是如此，姬玄娘娘不去追究也就合情合理了。

他问到：“师尊一直没有进阶六阶，是不是因为分身很难炼？”

“你知道大师兄的身份吗？”

听到大师兄，邹宇停下了忙碌。

他一直有个疑问，基本所有的弟子似乎都很尊敬大师兄，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这很自然，可这是无量山啊！那就是有些不同寻常了。

“大师兄其实本该成为师尊的分身，要不是他意外被师尊吃掉的话。”

听到惊天大秘，邹宇直接凑了过来。

红葵继续：“大师兄是无垢者，他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成为师尊分身而存在的。”

“什么是无垢者？”

“他没有杂念，没有自我，他就如同一花一草，平凡至极，又好似当空皓月，无比明亮。”

红葵的脸色是邹宇从来没见到过的神情，像了惋惜，又像是向往，更带着一丝让人难以置信的虔诚。

“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我们能从深坑存活下来，那是因为我们对于生的渴望有激发幻意的潜质，可大师兄不是，他并没有为了活下去伤害任何一个人，那些人都是为了让他能活下去自愿赴死，而他拥有幻意，也不是他天赋非凡，而是他不想辜负那些死去的人，所以从深坑出来他就已经掌握了再生之力。”

“他知道师尊准备把他炼成分身吗？”

“知道，但他不在乎，严格来说，并不是师尊吃掉了他，而是他选择被师尊吃掉。”

“当时，师尊准备将他炼化成分身突破六阶，大师兄为了阻止师尊，才瞅准师尊意识迷惘的关键时候，选择了被师尊吃掉。”

“他为什么要阻止师尊突破？”

“我之前跟你说过六阶虚无境界的特殊性，没有分身，进入虚无境界会失去所有人性，其实就算有分身，还是会流失一部分人性。”

“这还是无法解释大师兄为什么阻止师尊啊。”

“因为大师兄不想师尊失去人性，哪怕只是一部分。”

还有这种事？难不成大师兄暗恋师尊……邹宇试图去理解红葵的话，就在他为此困扰之时，红葵补充道：“不只是大师兄，哪怕是其他弟子，甚至是一个陌生人突破虚无，他也会阻止，哪怕会死。”

邹宇久久沉默，或许这就是无量山弟子都很尊敬大师兄的原因，有一颗舍己为人的赤子之心。

但他不信这世上有这种人，以身渡世人？圣母转世？

他觉得红葵对大师兄的描述过于荒谬，甚至漏洞百出，但看红葵那表情，他又有些犹豫了，难道这世上真有这种人？

红葵感慨：“我想，师尊这么多年没有突破虚无境界，也许也是因为大师兄当初的举动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大师兄死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无量山。”

邹宇后撤：“那你岂不是两百岁以上了？你个老妖怪。”

红葵倒是看得淡然：“修炼之人，年龄没有意义。”

邹宇点头，确实，各种修炼途径大不相同，但大多都能拥有悠长的寿命，几乎每提升一阶就能多活百余年。

“所以，你说的这些，知道的就是只剩下了你和冰坨子以及影子？”

“差不多吧，后来的弟子也许知道一些，但没有我们清楚。”

邹宇突然想起姬玄娘娘的霸道，问到：“你跟我讨论这些就不怕师尊听见？”

“虽然我们都怕背后说错话触怒师尊，其实，师尊并没有因为谁出言不逊而责罚过谁，当然，要是当面忤逆师尊，那是找死。”

邹宇没再说什么。

姬玄娘娘的风评似乎在变好，但这并不能改变她是个恶人的事实，仅仅是她选拔弟子这一出，因为她死去的无辜之人罄竹难书。

可是，所谓恶也好善也罢，在这个世道，似乎毫无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