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进行没多久,邹宇找借口离开了宴会厅。
这里有西门传山盯着,他没必要耗在这儿。
他找到了陆传新的房间潜了进去,等找到人,他有些大开眼界。
陆传新这纨绔子弟的纨绔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白天才被人抽得一身伤,走路都不利索,这会儿竟然还能在房间玩起多人行。
房中男男女女十多个,热闹非凡。
邹宇隐藏在角落中,人太多他不好动手。
不过有一点让他很欣慰,这帮乱徒中,有一个他认识,也是从圣女村回来的幸存者,好像叫郎晓冬,还是个官宦之子。
这下都不用他去找了,只需等人落单就行。
一直等到半夜,狂欢终于结束。
郎晓冬双腿打着颤在门外等候的侍从搀扶下,离开了陆府,进入一辆早就等候大门外的马车。
马车在寂静的黑夜大街前行,却在一处幽暗桥廊下停了下来。
察觉到马车停下,车中侧躺的郎晓冬困意清醒几分,拍打车壁叫嚷:“怎么回事儿?你不知道我家教严,寅时之前必须回家吗?”
“咚咚咚,再耽搁又要被我老娘念叨了!走啊!”
拍了几下,没有得到车夫回应,郎晓冬骂骂咧咧伸手去撩门帘,借着月光看到马夫靠着车厢已经打起呼噜。
正要发怒,一个人影瞬间窜入了车里。
随后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喉咙,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我问你,你去圣女村的信物谁给你的?”
车中黑暗,郎晓冬并没有看清邹宇的面容,只觉得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
听到圣女村,郎晓冬已经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拦路打劫那么简单,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邹宇没有多言,触手骨刃抵进郎晓冬喉咙的皮肤,顿时有鲜血浸出。
感受到喉咙传来的刺痛,郎晓冬举着双手,纠结半息,终是妥协:“是陆伯父给的。”
“谁?”
“陆长鹏!”
“你怎么知道是他?“
郎晓冬咽了下口水:“我见过陆兄买的那个竹简,本来我也想买一个,有次我路过路伯父书房,无意间看到他手中拿了一捆那种竹简,好说歹说他终于给了我一个!”
不对,这种事儿被撞见,为什么没有被灭口......邹宇心中暗自顾虑,继续逼问:“他为什么没杀你?”
“我父亲是府尹,跟陆伯父是世交!这事儿你千万别给其他人说,我求你了,陆伯父说过,我要是告诉第三个人,我爹也保不住我。”
“我求求......”
哭喊中,门帘晃动一下,郎晓冬发现抵着自己喉咙的尖锐之物不见了......
离开马车,邹宇朝陆府而去。
他相信郎晓冬说的是真的,但有几点他不明白。
如果陆长鹏是那个挑选人员去圣女村之人,为什么会让自己儿子前往,这不是看着自己儿子步入深渊吗?
还是说陆传新的信物是买的,所以去圣女村的事,他并不知情?
又或者说,陆长鹏只是挑选所谓的胎神使者,并不知晓圣女村的情况,以为这些人会和往年一样正常回归。
不管如何,现在确认了陆长鹏的身份,他得找西门传山商量下怎么办。
是控制陆长鹏逼问实情,还是另做打算。
一路想着,转过街角看到陆府,他又迅速缩了回来。
“他要去哪?”
他看到陆府大门打开,陆长鹏走了出来。
陆长鹏左右打量了下府外,走上了主街。
待他走远,邹宇才悄然跟上,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必须更谨慎地保持安全距离才行。
陆长鹏穿过主街,来到了百媚生。
夜入寅时,百媚生依旧灯火辉煌热闹非凡,门庭若市,男来男往,有身着暴露的女子迎客送往。
陆长鹏并没有从正门进入百媚生,而是进入了一旁的小巷,邹宇没有跟进,担忧陆长鹏在埋伏自己。
但通过这一路的观察,这点可能性很小,陆长鹏更大概率是进入小巷想从后门进入百媚生。
也有可能他并不是要进百媚生,而是其他地方。
随着陆长鹏进入小巷消失,百媚生大批客人走出,不少人边提裤子边骂骂咧咧。
看情形,像是百媚生在赶客。
这让邹宇感到有些疑惑,是什么事儿才能让开门迎客做生意的地方,不惜得罪顾客也要清场?
短短一刻钟,百媚生再无人走出,之后大门关闭,灯红酒绿的楼宇快速暗了下去,层层房檐悬挂的灯笼也一个接一个熄灭。
不到两刻钟,整个百媚生暗黑一片,只有里面点点烛火微光倒映窗户上,好似之前的热闹与辉煌从未出现过。
看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百媚生,邹宇迈步而去,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总感觉事情有些太过顺利,自己如今垣城还不到一天,从找上陆传新遇到一阶柩蛊师,再到赌徒,陆府遇西门传山,现在又顺利从郎晓冬得知了陆长鹏是那个挑选“胎神使者”的人。
一切顺利得有些反常,就好似这些东西都在故意等着他出现。
“或许,我就是这么运气好吧!”
顾虑了许久,他也没能从反常中察觉丝毫不对,再回想穿越而来的点点经历,自己好像天生就是个运气爆棚之人。
“难道我就是小说中的气运之子?”
心中吐槽一声,他朝百媚生走去。
陆长鹏牵涉太多,他不能放过任何有关的线索,很有可能从陆长鹏身上寻找到圣女村背后的秘密,从而找到那个隐藏极深的柩蛊师。
只有找到那个人,八师兄身亡的真相才有可能被揭开。
他也有怀疑过陆长鹏是那个终究后手柩蛊师,但按西门传山说的,他又打消了这个顾虑,从年龄上来说,陆长鹏就不是那个可以谋划四五百年的人。
之前怕西门传山的消息有误,在晚宴上他可以借机试探了下,陆长鹏的身体年限确实就只有五十年左右。
穿过小巷,果然如他猜想的,他在百媚生后面看到一处后门。
翻入院墙,他在一楼寻了片刻,也没找到可以潜入的地方,抬头看到二楼有一扇窗户大开,当即将四肢坍成触手,顺着房柱爬上了二楼。
钻进窗户,他进入到了一处房间,看陈设颇为雅致,应该是一位身份不低的艺伎闺阁,只是此刻房间中并无一人,只有掀开的被窝。
他伸手摸了摸被窝,尚有余热,应该刚离开不久。
突然,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
他缓推房门而出,来到了走廊,透过围栏,他看到一楼大厅整整齐齐站着五十多个女子,应该是被紧急召唤,好些个衣服都没穿。
那女子人手一个瓷碗,里面是昏黄的液体,漂浮着一个蚕蛹一般的蠕动幼虫。
众人前方,陆长鹏泰然而立,身旁站着两个提桶分发汤药的健硕男子。
“重新给她盛一碗!”
陆长鹏指着人群中一个碎碗吩咐,身旁男子当即取出瓷碗重新盛了一碗黄汤,走过去递给打碎碗那女子。
可能是由于之前不小心失手打碎了碗心悸,那女子身躯都在颤抖,接过瓷碗一下没拿稳,“哐当”一声,瓷碗再次碎了一地。
“废物!”
陆长鹏骂了一声,打汤的男子心领神会,抬手“咔嚓”一声,扭断了那女子的脖子。
女子倒地,人群顿时慌乱了起来。
“嗯?”
陆长鹏只是一眼,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地上的女子尸体被迅速拖走。
“喝!”
陆长鹏再次发声,一个个女子慌忙端起手中瓷碗猛喝起来。
见所有人将碗中黄汤饮尽,陆长鹏才挥手:“都回去休息吧!”
就像极大的罪恶得到赦免,那些女子如释负重,纷纷离去,转瞬之间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了陆长鹏和分汤男子。
而目睹这一切的邹宇,早就一股愤怒涌上了心头。
他看了下刚才那些百媚生女子,只看到了七个圣女村的遗女,这也是他没有动手的原因。
他得先搞清楚其他人去了哪里。
其他人他可以不管,这些圣女村遗女是因为他才来的垣城,不管陆长鹏刚才让她们喝下的是什么,能力所及之下,他必须尽可能挽救这些人。
自私不代表没有人性,如果因为他的善意,导致这些圣女村遗女丧命,那会让他内疚。
当善意成了一种错,那世间最终将会只剩下罪恶,这样一个世界,会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