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三年正月二十八。
回头望向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队伍,朱高燧呼出一口白气。
“想家了?”朱高煦骑马来到他身边。
“没有,只是看看这北疆天险。”
回首望去,自己跟着的中军已经出了古北口。
再往前不远就进入哈喇河套,自己等人的目的地就是那里,今天要在哪里扎营。
朱高燧搓了搓手,掏出酒囊喝了一口。
一股火辣从胃部扩散到全身。
“呼。”
老爹看来是认真的了,这次行军他们二人作为他的护卫跟随。
虽然行动比较自由,但是却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兄弟二人都是跟着朱能,既是跟他学习,也是让他负责自己两人的安全。
接过朱高煦递回的酒袋子,朱高燧抬头看了眼天。
“要下雪了。”
“嗯,但愿咱们此行能有所收获。”朱高煦神情向往。
朱高燧亲眼看着他从最初的兴奋,逐渐内敛。
这与整个明军的氛围影响有着很大的关系。
眼下的大明王朝,兵士还是很强的,那些元朝人根本不敢与之硬拼。
“二位殿下,王爷让你们过去。”朱能前来通知。
“好,我们马上过去。”
二人催动战马,来到朱棣身边。
“怎么样?一路行来有什么体悟?”朱棣声音低沉,与明军整体沉默行军的氛围十分相似。
“行军打仗处处都是细节,粮草、行军、扎营,孩儿跟着朱能将军学到了很多。”
朱高燧先开了口,他自己此次学到的东西并不多,他想听听二哥见解。
毕竟这位可是靖难中少有的猛将,想来必有高论。
“我到时候没什么体悟,就是觉得走得越久心里那股火就越大,也就越来越期盼与那些人厮杀一场。”
“嗯,不错。”朱棣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满意。
朱高燧心中不解,不等他询问朱棣就给二人解释。
“老三,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明白你二哥说的是什么?”
“是,父亲。”
“哈哈哈。”朱棣笑了笑。
“你和你二哥都是第一次出征,我之所以把你们扔给朱能就是想看看你们以后的路。”
“以后的路?”
“没错。”朱棣点头,随即看向前方。
“行军打仗,知兵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将知兵,兵亦愿意从将,而知兵的将领有两类人。”
说着他看向朱高煦。
“第一种就是你二哥这种,他看到的是士气可用,而他自己也是凝结这股士气的关键。所以这类人是为勇将。”
朱高燧若有所悟,低头想了想。
“那我应该是父亲说的第二类人。”
“不错。”
“第二种人,他看的是全局同时从细微处带兵,把将士当做自己的孩子。”
“这种人更加冷静,指挥调度从容,虽不能带头冲锋,却是运筹帷幄。”
“那父亲觉得这两种人孰优孰劣?”
见朱高煦看过来,朱高燧摇摇头,看向朱棣。
这个问题他大概有了答案。
“呵呵,你这小子。和自己弟弟也要争个高下。”
朱棣抬手指了指朱高煦,见他只是憨笑,便再次开口。
“两者各有优劣。”
“老二的性子,若是遇到战事不顺,那他身先士卒全军或能反败为胜。”
“但这类将帅带兵终是有个极限,因为人一多他们反而不好拿捏那些细微之处。战场上有时候就是在细微之处见真章。”
朱高燧点头,见朱棣看过来忙打起精神。
“老三,你这种性子将来带兵。一定要看得清人心,我倒是不怕你不懂。只是你须知道将士们和那些读书的秀才、游走的商贾不同。有时候他们更看重你这个人。”
“有些时候稳妥是好事,但有些时候稳妥只会让将士们对你不再信任。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但是在战场上,切记估计那些儿女私情。”
心中思考着这些话,朱高燧抱拳。
“多谢父亲教诲。”
朱高煦听得云里雾里,他只知道自己是猛将,猛就够了。
至于运筹帷幄那些,交给底下的人帮自己参谋就是了。
当时候自己只要采纳就行。
哎,真是个榆木疙瘩。
朱棣心中叹息,看来老二自己还得带着才行。
说完话,他再次将两人撵回朱能那边。
三日后,大军抵达哈喇河套附近,明军依水扎营。
朱棣让傅友德等人派出斥候,寻找乃儿不花的下落。
其余人扎营修整,等待斥候回信。
朱高燧与朱高煦被朱能安排到自己左军的后方。
这里紧贴中军,也算是一种保护。
五天后,朱高燧正在帐中看着兵书,对于古代行军打仗。
他也是很有兴趣的,毕竟战争虽然残酷,但是却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既然自己没办法搞事情,那就多跟着父亲学习。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也带兵,总也能算是一份助力。
正在看着手中关于行军的各种细节的书籍,这上面将打仗该若何行军、粮草该如何运送、何地适合扎营、斥候与主力的距离都记录得非常详细。
朱高燧结合一路的所见所闻,与书中内容一一比对。
这让他有一种前世打游戏打得感觉。
“呵呵,这就是纸上谈兵吧。”
轻声自语,正要继续研究该如何鼓舞士气的时候,营帐被人拉开。
“老三,干什么呢?”朱高煦掀开帘子,大咧咧地坐下。
“看书。”
将手中书籍扬了扬,随后不再理会朱高煦,继续研究。
“这有什么好看的,等咱们再大一点。让父亲给咱们个职位,那时候你跟着父亲不必自己研究强多了?”
“也对,不过我更想先自己学一学。”
不再理会朱高煦的唠叨,自己都能猜到。
二哥这是憋闷久了,无聊想打发时间。
可这里是军营,一应事务都有规矩,哪能像在王府里一样。
见自己不搭理他,朱高煦干脆挑明来意。
“老三,要不要出去看看?我都听回来的兄弟们说了,除了那些偶尔乱窜的兔子,这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那出去做什么?”
“打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