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何斌准时醒来，跳下床穿好衣服，将其他人也逐个叫起来，叠被子。

张猛揉揉眼，起身穿衣服，看到何斌拽着自己的被子就往宿舍外走，压低声音问他：“斌哥，怎么你今天要在走廊叠被子？”

“昨天训练太累了，手上没劲，去外面好压。”

确实，昨天正步分解动作的摆臂，因为一直达不到许思远的要求，全班人都被要求一边胳膊抬到标准高度保持住十五分钟。

到今天睡起来，不少人都还两臂酸软，使不上劲。

其他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各自起来叠被子。

何斌的两臂确实也还有些酸，但是还不到能够影响他像往常一样叠被子，毕竟现在叠一个完美的豆腐块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之所以今天要到走廊叠被子，其实是为了等人。

何斌在走廊找好位置，一边按压自己的被子，一边耐心地等待。

没过几分钟，何斌等的人来了。

本来个子就矮，又分配到了上铺。为了能叠出达到要求的被子，文化每天早上都会到走廊来。

何斌等的就是他，在这里也还能避开周启良。

两人一边各自叠着自己的被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看你最近和周启良关系不错嘛。”

何斌话锋一转。

文化知道他是说自己最近总是跟周启良一起去洗漱，苦笑一声：“何……副班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哦？什么意思？”

“何副班长你还记得前几天班长让咱们挨个表态吗？我不就是明确表示自己对于副班长这个位置没兴趣吗？”

何斌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班里明确表示不想当副班长的人里，就有文化。

“这又怎么了？人各有志嘛。”

文化的笑容更苦涩了：“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班长，你也看到了，各方面都喜欢争一争，班里不少人受他影响。所以我们这些表示不想当副班长的，那之后就被其他人冷落了一些。”

“还有这种事？”

何斌对他说的毫无感觉。

“何副班长，你对班里每个人都一视同仁，都很热情。自己每天也都很努力，所以不知道也正常。可是我们这几个人，却是明显感受到了和其他人的隔阂。”

文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失落。

何斌沉默了。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没想到班里居然还有这种事。

察觉到了何斌的情绪有了变化，文化赶紧笑着安慰他：“没事的，何副班长，你也没必要太在意。反正新兵训练完，大家都要被打散分开。只要我好好训练，不犯错，班里其他人也不会说故意为难我什么的。”

何斌没话说。

文化说的，虽然听起来有些冷酷，但这也是事实。

“而且就是我们这些不想当副班长的，其实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团结。我跟周启良就是例子。”

文化补充了这么几句。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斌追问道。

文化一边捏出折痕，一边说：“就很明显啊，我跟周启良一起去洗漱，纯粹就是因为规定不允许单独离开宿舍才搭伙。可是到了水房，他基本上都是跟他的同乡新兵们聊天，我俩基本上没啥交流。”

“是吗？他们聊什么？”

文化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说的方言，我听不懂。”

看文化的表现，不像是说话，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周启良和自己老乡在说什么。

想想之前周启良单独找自己时说的话，何斌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周启良这几天应该就是借着洗漱的时候，和自己的老乡商量那个“放松”的事。毕竟现在是在新兵连，规矩多，他们估计得好好计划。

照他说的，他们是打算在元旦那天放松，算起来就是明天了。

可是这个放松，究竟是指什么？

何斌想不出来。

他们现在在新兵连的驻地，没有连一级的许可是不能离开的，门口还有卫兵驻守。

实在不知道周启良他们是打算如何放松。

何斌苦苦思索也没有眉目。

见何斌半晌没有声气，转头看到他眉头紧锁，叠被子的动作也停在了一半，文化赶紧说道：“没事的，何副班长，我没觉得有啥不好。况且我跟周启良，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

正如周启良说的那样，元旦这天，新兵连放假一天。

虽说是放假，也不会让这些新兵们离开训练的营地，只是今天训练免了，上午休息。

到了下午，食堂简单装饰了一下，当作一个简单的联欢会场。

炊事班准备了瓜子糖果饮料什么的，各班在自己的位置坐好，放松享受。

团部派了几个文艺兵来，为大家表演节目。至于新兵连里，有谁有些才艺的，也都登台表演，热闹的可以。

三班的新兵里没有这种人才，就认真履行着一个合格观众的职责，卖力鼓掌叫好。

没想到新兵连里卧虎藏龙。

何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个来自四川的新兵，直接上台表演了一手川剧的传统绝活变脸。

虽说这名新兵变脸的手法还不算成熟，每次换脸谱的时候都要停顿一下，可也足以让整个新兵连大开眼界。

就连连长李振华，也不停地鼓掌喝彩。

压轴登场的是两个会说相声的新兵，有点可惜的是作为捧哏的那个新兵，好像有点怯场。好在他的搭档，逗哏的功力不浅，总能及时补救，结果整体来看还是不错的。

场下新兵们的阵阵笑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这种欢乐的氛围里，就连何斌一时间都有些恍惚，忘了自己是在军营，还以为是在家里赶大集看大戏。

相声说完了，整个联欢会也算到了尾声。

李振华站起身：“好，咱们集体唱一首《军中绿花》就开饭。我来起个头，寒风飘飘落叶，预备，唱！”

何斌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自己的这个新兵连长，果然是一点政治思想工作不会做，这么一个氛围里，有那么多歌可以选，他却偏偏选了个《军中绿花》。

果然，当唱到“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的时候，许多新兵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一时间，食堂里陷入了混乱。

还好指导员聂天友及时救场：“好了好了，今天过节，没必要这么认真。炊事班！上菜上菜！大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