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斌抬手挡住，没有接周启良递过来的烟。

周启良尴尬地笑笑，收回手，看向吴冲：“这位兄弟，你抽吗？”

吴冲看看周启良，再看看他手里的烟，也没有接。

空气陷入了凝滞，氛围有些紧张。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何斌开口问话，打破了僵局。

周启良满不在乎地说：“知道，不就是放松放松嘛。”

“放松？”

“对啊，今天元旦嘛。大家离开家都这么久了，又碰上过节，就聚一起聊聊天，吹吹牛，放松放松嘛。之前我可是也叫过你的啊，是你自己不来的。”

周启良的口气感觉错的还是何斌了。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

何斌差点被他气笑了。

“有理没理的，其实都不重要。反正今天不是过节嘛，你也别这么紧张。”

周启良说着，拍拍何斌的肩膀。

“咱们入营的第一天，就说了，新兵不准抽烟，你忘了吗？今天这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你知道会连累班里到什么地步吗？”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过节了还不让人轻松轻松也太没有人性了。况且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这位兄弟，你说呢？”

周启良说着，看向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冲。

吴冲没有理会他，而是指着一名新兵：“你，跟我回去。”

看来这就是他班上的。

被吴冲指到的新兵没有动：“凭什么？”

“凭你是我班上的新兵，凭我是你的副班长。”

“不就是个副班长吗？有啥了不起的，拿个鸡毛当令箭。你别以为你当过一次兵，老子就怕你。”

吴冲脸色变得很难看，拳头都握住了。

何斌注意到了这一点，赶紧从背后拉拉他的衣服。

现在这些新兵们偷偷聚在一起吸烟，已经是犯了大错了，要是一时冲动再动起手，那后果就更严重了。这影响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几个班的人，都要跟着一起受牵连。

“你当你现在还是在自己家里吗？这里是部队，个人行为集体买单。上次张猛犯错，你也跟着一块受罚你都忘了吗？你们现在可比他上次严重的多，有没有考虑过被发现的后果？”

何斌自己也很生气，但毕竟不像其他人那么容易冲动，毕竟前世那么多年的社会经验，让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先试着跟周启良讲道理。

这帮家伙的表现，明显是以周启良为首，只要说服他，就能稳住局面，说不定能妥善解决这件事。

“当然想过啊。所以啊，我们几个商量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确保不会被发现。”

周启良一副自信的样子。

何冰冷笑一声：“那你觉得，这里真就这么隐蔽吗？”

周启良沉默了。

他又不是傻子，头脑其实很活泛。

刚才自己老乡的话里，透漏出来跟何斌一块来的这个副班长，当过一次兵。十有八九，是他带着何斌找到这里来的。

如果他都能找到这里，那其他老兵们，不能保证就不会找来。那么自己和老乡们这么多天讨论出来的这个地方，其实并没有那么隐蔽。

说不定，这会儿就有其他老兵正在往这里找。

一阵寒意从脚后跟窜上头顶。

注意到周启良脸色的变化，何斌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明白了？想明白了现在就赶紧跟我走。”

何斌说的有道理。

但，道理归道理。

难得找了个机会吞云吐雾好好放松，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结束。再有，就凭何斌三言两语，就跟他走了，自己的面子上挂不住。

周启良犹豫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吴冲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你们还都等什么？非要我动手？”

说着，吴冲就迈步向前，直奔向自己班里那名新兵，拳头捏的死死的。

何斌生怕他把事情闹大，赶紧拉住他：“吴冲！等会儿！别冲动！”

真不愧是当过一回兵，吴冲没有挣扎，只是继续朝前走，何斌光想拉住他就十分吃力。

吴冲班上的那名新兵也站了起来，斜眼看着，也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坏了。

“哟，都在呢。”

门口传来一声。

听到这声，所有人都心里一沉。

何斌立刻放开了吴冲，回头转身敬礼：“指导员好。”

其他新兵们也纷纷效仿。

聂天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此时脸上是他标志性的笑容。

“礼毕礼毕。你们的班长们正到处找你们呢，没想到都在这儿，那就省事了。”

何斌心说完了，今天这事儿算是瞒不住了。

聂天友踱步进来，四下打量着，看到满地的烟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最后看向了何斌和吴冲：“你们俩也是来找人的？”

“报告指导员。是。”

何斌暗自皱眉。

也？看来指导员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聂天友点点头：“挺关心自己战友的嘛，不错。行了，你们两个先回去，报告给你们的班长，让他们别担心了。”

何斌跟吴冲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快步离开了。

指导员都发话了，他们只能服从命令。

等到两人走后，聂天友这才看向剩下的新兵，脸上的笑容不改：“你们看看，这像话吗？赶紧的，打扫干净。”

没想到指导员会是这么一个态度，余下的新兵们暗自松了口气，立刻行动起来，将这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等到收拾完毕，聂天友找了个地方坐下。

新兵们没有指导员发话，没人敢坐，都乖乖地站着。

聂天友逐个打量着他们，问道：“这门是谁开的？”

最右边的新兵犹豫着开口了：“报告。我家里是开锁的，跟着学了点，就……”

聂天友笑笑：“你还挺有本事，不过用错了地方。好钢用在刀刃上，下次得用对地方，明白了吗？”

“明白了。指导员，我错了。”

“行，知道错就行。说吧，你们这次，谁带的头？”

聂天友的眼神，变得凌厉了一些。

众人纷纷看向周启良。

周启良明白，这是躲不过去了，叹口气，站出来：“报告，是我。”

“你是三班的，叫周启良，对吧。”

“报告。是。”

“那我问问你，你知道为什么不允许新兵抽烟吗？”

周启良没想到聂天友会这么问，摇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