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启良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许思远没有重复，自顾自说道：“聚餐的时候，你好像是只喝雪碧来着。何斌！”

“到！”

何斌应声起立。

“你去炊事班，要一瓶雪碧来给周启良。炊事班要问，就说是我要的。”

不明白许思远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按命令照办就行。

何斌答应下来，快步离开了宿舍，前往食堂。

食堂里，最后结束用餐的人也已经离开，只剩下炊事班和小值日的人在打扫。

何斌走向一个炊事班的战士，敬礼：“班长好。我们班长让我来要一瓶雪碧。”

何斌并不认识炊事班的人，不过知道都是老兵，叫班长不会有错。

看着眼前这名新兵，被何斌叫住的老兵停下手中的活，上下打量他一番，皱起眉：“聚餐的时候不是有吗？那会儿不抓紧时间，这会儿又馋了？”

老兵以为何斌只是嘴馋了撒谎。

何斌明白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是我要。是我们班长要，给我们班的一个新兵。”

“你哪个班的？你们班长是谁？”

“一连三班，班长许思远。”

“三班？许思远……哦，老许啊。雪碧是吧？行，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

听到许思远的名字后，这名老兵没再多问，快步走到后厨，不一会儿，提着一桶两升的雪碧就出来了。

“给，拿好了啊。”

老兵将雪碧递了过去。

何斌没有接：“那个，班长，我们班长是让我来要一瓶，这是一大桶啊。”

“没错，这就是一瓶啊，咱炊事班里只有这种大瓶的，你们班长是知道的。行了，拿着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我们搞卫生。”

何斌将信将疑，不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接过这一桶雪碧，回到宿舍。

……

“报告！我回来了。”

“行，给周启良吧。”

许思远示意何斌将雪碧交给周启良。

看看班长，再看看何斌，周启良犹豫着，接过了这一瓶雪碧，抱在怀里，不知所措。

“光抱着它干什么啊，给你要的，喝吧。”

许思远语气柔和。

“那，谢谢班长。”

周启良说着，就要去拿自己的水缸。

“干什么，大老爷们的，直接对瓶子喝。”

许思远阻止了他。

无奈，周启良只能拧开瓶盖，端着瓶子喝了几口之后，说道：“那个，大家要是不嫌弃的话，都分点。”

“说了给你要的，这些都是你的。”

许思远眼神变得冷酷起来。

“这……”

周启良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部队里坚决不允许浪费食物。给我喝完！”

许思远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白了，这是惩罚。

就是两升水，一口气喝完也够受的了。更别提这碳酸饮料，想想那滋味都不好受。

周启良心一横，端起瓶子，连灌好几口。

“别停啊，还有那么多呢。继续喝，喝完他。”

许思远丝毫不给他休息的时间。

随着雪碧一口口灌下，周启良只觉得自己肚子逐渐发涨，一股气息上浮，到了肺部的一半似乎卡在了那里，上不去下不来，硌的人难受。

许思远冷眼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终于，这一大瓶两升的雪碧，总算是灌完了。

周启良放下瓶子，肚涨如鼓。想要打嗝，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气管的通路，半天打不出来。

终于打出来一个嗝，只觉得一阵鼻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报告！我喝完了！”

许思远从他手中拿过空的瓶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根，也不抽，只是在瓶子上烫出一个个洞。

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三班的新兵们屏息凝神，注视着自己班长的行动。

何斌突然想起来之前宋金波说过的一些老兵们的手段，立刻明白了他这是在干什么。

这下周启良可惨了。

在雪碧瓶身上烫出足够多的洞之后，许思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将两盒烟一根根取出来，挨个插在烫出来的洞口上，然后，将取了瓶盖的瓶子交给周启良。

“拿着，拿稳了，一根都不许掉。”

许思远眼神冰冷。

这下，大家都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班长，我……”

周启良急了。

许思远一个眼神就打断了他的话，幽幽地说道：“新兵训练后面还有两个多月，也是不准抽烟。你既然有瘾，那今天就一次把瘾过个够，免得你后面再忍不住二进宫，再连累其他人。”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三班的人都明白，今天这道坎，周启良不得不过。

没有人说话，毕竟说到底，这是他周启良自找的。

周启良也明白，瞪着眼，不等许思远再多说什么，就将瓶口，塞进嘴里，一副放马过来的样子。

“好，挺自觉的。”

许思远点点头，开始挨个点燃插在瓶子上的香烟。

每点一根，周启良就吸一口，不让它灭掉。

许思远这是跟自己弄到底，要是熄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瓶子上的所有香烟都点着了。

周启良每吸一口，都有大量的烟雾，顺着瓶子进了他的口里，连绿色的瓶身都开始被熏得发黄。

就这还不算完。

“宿舍里的环境，是大家集体努力的结果。这个优秀内务的流动红旗，也是来之不易。不能为了一个人，就破坏了这份荣誉。”

许思远说着，走到分配给周启良的柜子门口，打开了门。

“进去。抽完了再出来。”

周启良此刻双眼通红，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内心的屈辱。

说句心里话，何斌也觉得，这样有些过。

不过没有人说话，毕竟三班里，许思远的话最大。

而且周启良这次，也确实有错在先。

周启良鼻翼扇动着，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就在何斌担心他会不会要跟班长干起来的时候，周启良走到了柜子边，一言不发，努力将自己塞进了狭窄的柜子里，同时还努力保持着让瓶子上的烟，一根不掉，一根不灭。

许思远冷笑一声：“还算有点爷们的样子。”

说着，便顺手关上了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