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的新兵们散开，没人再多问。

不怕县官，只怕现管。

如果只是连长的话，新兵们倒还敢大着胆子在下面偷偷议论。可牵扯到每天和自己一同起居，训练，吃饭的老兵班长，他们还没有谁敢这么不要命地去刨根问底。

周启良也将被子叠好了，趁着把它摆正的功夫，小声跟何斌说：“谢谢。”

何斌只是微微点点头，没说什么。

说到底，自己不肯说出实情，也不是为了帮周启良打掩护。整个新兵连那么多新兵，上次犯错的也不止周启良一个，这件事早晚会传开，慢慢大家都会知道。

既然如此，何斌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当那个传话筒。

自己说出来，不仅会进一步严重影响班里的团结，而且要是被班长或者连长知道自己多嘴的话，估计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谁叠被子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啊。”

何斌也不愿意在周启良身边多待，找个理由走开了。

“没事儿，副班长，你忙你的吧。打背包咱可能差点，可是这叠被子，这会儿要是还要你帮忙，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哎，你还别说，我感觉老何一回来，我浑身都舒坦了许多，干啥都顺手多了。”

三班的新兵们重新找回了原本的活力，你一嘴我一嘴，好不热闹。

何斌知道，这是自己的“同袍”技能生效的结果。

他还巴不得这帮家伙用不着自己帮忙，这样自己的时间就多了。

“那行，有问题你们说话，我就在这儿看会书。”

何斌在书桌边坐下，拿来自己的辅导书开始学习。

……

许思远和其他老兵班长们，被连长和指导员叫去连部开会。具体开会内容，新兵们不清楚，可是等他回来，看他的脸色，大家都明白，这个会上，可能没有什么好事。

知道许思远心情不佳，三班的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私底下小声议论着什么，还时不时互相推搡一下。

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许思远的眼睛，可他就像没看见一样，该干嘛干嘛。

最终，新兵们达成了一致，文化磨蹭到正在学习的何斌身边，戳戳他。

何斌暂时将注意力从辅导书上收回来，看着文化：“怎么了？”

文化连连摆手，示意何斌小点声，自己也压低了声音：“那个，副班长，你想不想家啊？”

这什么问题？全连的人，不光是新兵，就包括连长和指导员在内，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想家？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副班长，你帮咱们问问，这周啥时候能给家里打电话？”

何斌乐了，就今天连长和班长的表现，居然还有人敢问这问题？这帮家伙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你不会觉得这周还有机会给家里打电话吧？”

文化迟疑着答道：“那毕竟上次休息日的时候，不就每个人给了十五分钟吧。我知道今天不一样，但是这不是大家都想家了吗。你是副班长，就帮大家问问，这也是你副班长的职责吧。”

不得不承认，文化这点说的没错，自己毕竟是副班长，看来这事儿是绕不过去了。

可该怎么跟班长说呢？

何斌挠挠头，硬着头皮走到许思远跟前：“报告！”

许思远吹吹有些烫嘴的水，嘬一口，头也不抬：“说。”

“班长，我想家了。”

何斌说这话的语气，让任何一个不明就里的人听了，都会泛起一阵酸楚合共情。

可许思远无动于衷，继续嘬一口水，依旧没抬头：“哦，想家了？那简单，打个报告，说你想退兵，我帮你交上去。至于批准不批准，那就看上面的决定了。”

许思远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明显这些是说给三班的其他新兵们听的。

从自己回来一进门，看到他们一个个期待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而他们从私底下商量开始，到跟何斌小声交谈，再到何斌过来开口，这一切也都没有逃过许思远的眼睛。

许思远知道他们是期待着跟上周一样，可以跟家里打电话。

门儿也没有。就今天一天下来，这会儿没有把他们拉到操场加训，就已经是自己天大的仁慈了。

明白许思远的意思，知道彻底没戏，三班的新兵们逐渐散开，各自去找地方开解自己的思乡情。

“都站住。”

许思远叫住了一个个打算离开的新兵，第一次抬起了头，看着他们。

知道班长这是要讲话，三班的新兵们都停下了脚步，不少人心里暗暗重燃希望。

莫非班长这是改主意了。

许思远挨个打量一遍他们，又嘬一口水，说道：“明天又是休息日，你们知道吧。”

“知道。”

三班的新兵们纷纷点头。

“嗯，知道就好。上午跟之前一样，大礼堂学习，下午……”

许思远话说到一半，端起水杯，又开始吹凉。

下午怎么？你倒是说啊！

看他这样，新兵们一个个心急如焚，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水杯抢过来，帮他吹凉。

估计着新兵们的耐心值到极限了，许思远这才嘬一口，悠悠地说道：“下午加训。”

新兵们一个个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思远看着他们，继续悠悠地说道：“加训科目，待定。至少这两周教的操课，都要过一遍，然后再针对性地……”

不等许思远说完，张猛就忍不住插嘴道：“班长，教过的操课都过一遍，这一下午时间不够吧？”

许思远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嗯，好像确实不够。不过不要紧，还有晚上。晚上在不够，还有后天的休息时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得，这个休息日，看来是不好过了。

新兵们站在原地，各怀心事，等了半天不见许思远再开口，这才各自离开。

“对了，以后休息日要不要加训，我也在考虑。至于考虑的结果嘛，那就要看你们后面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