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战事僵持
明亮的天空,太阳高挂,无遮无隐照射山巅,阳光的热力使海面上的薄雾飘散不见。
伯恩·西格瓦尔德努力集中精力,这才看清楚,入侵者最少有六十艘长船。
其中二十艘已经在海边靠岸,从每艘船上至少跳下来了六十多人。
他们穿戴皮制头盔和护甲,举着盾牌,配挂弯刀和长矛,沿着曲折的海岸集合,组成一条整齐的阵列,向前推进。
眼前这批来犯的军队,约莫有一千五百人,但西格瓦尔德家族统治的河湾地区,男人和男孩,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多人而已。
更何况,入侵者还有四十艘长船没有登陆。
此时,这四十艘长船正排成一条长线,奋力划着船桨,沿河道逆流而上。
伊莱休·菲尼克斯就站在第一艘船上,他肩负统帅和瞭望员的职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河道。
当他航过河湾时,一道强大的水流突然将长船冲往南边河岸,伊莱休没有站稳,摔倒在船底。
他可以听见激流流动的声音,也能看见,右侧数尺之外,就是众多白花花水沫所构成的湍急河流,中间有着锋利的岩石,如同利刃一般阻拦任何敢靠近的船只。
他在战士们的盾牌掩护中缓缓前进,身后的森林行者们,也给出了精准的箭矢支援,因此没有任何飞斧能够伤害到他。
森林行者大喊着:“快划!不然我们就会搁浅!”
伊莱休戴上铁盔,手持战锤率先跳下了船,指着那些伊班战士高声怒吼,声音犹如轰隆隆炸响的闷雷一样。
水门四周尽是水雾,不见人影,也听不见人声。
躲避在塔盾之后的战士,挥聚手中沾腥带血的长矛,循声向前刺去,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杀死了多少人。
就在同一瞬间,他感觉到船舷擦过了岩石,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摩擦声。
——
事情也确实如森林行者猜测的那样,不久之前,伊莱休率领长船溯河而上,他们的欢呼声惊醒了伊班人距离海岸最近的聚集地。
刹那间,短斧齐发,几名木人被锋利的斧子劈中,哀嚎着滚倒在地,伊班人跳出水面,向前急冲,想要将这些弱小到他们根本看不上眼的入侵者给劈成两段。
“多斯拉克人随我冲锋在前,森林行者在后。”
若是从海岸处发起进攻,那就只能正面强攻,那时将不可避免遭受一些损失,眼前,还只是伊班岛的一处河湾,后面还有伊班港和伊班·诺,那些大城需要他去征服。
“你们的计算出错了。”
“所有人听从我的安排和号令,不必保留,使出全力,如果大河想要把我们拥入它的怀抱,那就在今天好了。”
桨手们浸泡在泛着银光的水花里,汗水、河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还有眼睛,他们一浆一浆的努力划着。
阻塞的水流瞬间涌出,让下游的河道立刻变得湍急起来。
——
河流汹涌,四十艘长船全都挤在了河湾前,船员们根本无法控制船只转头,因为,一旦横向,长船就会被水流冲的倾斜。
“船员的体力即将耗尽,我们必须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指挥所有船只依次退出河道。”
他在撤退的路上,望见大部分长船都划进了河湾,如果能利用水门干掉这些船只,再集结全部聚集地的男人,西格瓦尔德家族才会有足够的反抗能力。
不过,慢慢的,他们渐渐远离了那些嶙峋的怪岩,再度回到河中央,他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划过了河湾,滑向北岸。
他的船只在急流中,总会撞上身后的长船,还不熟悉这种摇晃的他,甚至都无法站稳脚步。
塞格尔让妇女和儿童躲进断崖后的山洞中,用树叶和石头把洞口封住,顾不得去寻找自己的父亲,就赶紧带着男人们朝水门奔去。
听着这些人互相高喊的不同语言,他迅速将村民们唤醒,并派人去通知其他聚集地,随后就开始护送村民,往山上峡谷撤离。
他们不知道全世界最勇猛的战士,打斗起来,是怎样的景象,但在这一瞬间,满地的尸体鲜血、惨烈哀嚎的伤患,成了他们心中挥不去的阴影。
伊莱休虽然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他并不甘心。
事实上,这位管领并不像表面那么冷静,反而心中充满了疑惑,作战计划是伊莱休和他共同制定的:两头并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一艘艘长船在森林行者手中旗帜的指挥调度下,依次放弃划桨,小心翼翼控制稳定着船身,顺着水流飘回大海。
伊班人是个好战的种族,家家户户都拥有战备武器,男人们一个个都拿着斧头和盾牌,紧紧跟在首领儿子的身后,做好了打斗保命的准备。
他急切的朝森林行者指挥官,怒吼道:“快想想办法,这条河的流速比你们预估的快多了。”
在打开水门之后,年轻的伯恩之子塞格尔,见入侵者的长船不停在河道上打转,便放心的去集结人手,从山岭到森林,他悄悄召集了各聚集地所有男子,齐力对抗入侵西格瓦尔德家族领地的敌人。
他们脱掉沉重的衣服,把平时用来咀嚼的鲸油涂满全身,举起斧头和盾牌,毫不犹豫,赤裸裸跳进冰凉刺骨的水中,顺着水流往下游飘去。
他迅速起身,抽出一把船桨,用力插入水中,试着和船员一起固定住船身。
海边的沙子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恐怕只有次日的潮浪来了,才能将地面冲刷干净。
在注意力集中的情况中,他们很难确定自己到底是否有在移动。
就在此时,目光锐利的森林行者指挥官,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站起身,取出挂在背后的长弓。
众人迅速抬头,往岸边望去,只见数十个手持短斧和盾牌的伊班人,正朝这里冲来。
眼前这人的恐怖,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外,他们丢下了武器盾牌,森林行者们也松开了弓弦,一切都陷入了死寂中。
——
在海岸那边登陆的多斯拉克战士,面对的可是一场硬仗。
木人的数量并不多,又是遭受突然袭击,片刻之后,就被踩在了地上,伊班战士毫不手软,捡起斧头,喊着战呼,对地面上的木人乱砍了一通。
太阳的照耀下,伊莱休浑身都湿漉漉的,散发着水光,他狼狈的趴在船上,望向西方。
塞格尔是西格瓦尔德家族的智者,他非常小心谨慎,伸手阻止那些只顾吼吼嚷嚷想要冲出去的男人,仔细打量着白蒙蒙的雾气。
“前进。”
差不多到了水门时,便将身影完全没入水中,隐藏踪迹,他们偷偷靠近,把斧头对准聚在一起的敌方战士。
他没有选择拉响警钟,让入侵者误以为他们还在沉睡,同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发动了一次成功的突袭,一队队伊班战士从坡地上冲下来,紧紧的将敌人压向海滩,但随后,对方就摆出了一个严防死守的阵型。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前方,河湾后那个非常靠近的聚集地,那是西格瓦尔德家族的居所,是他突袭的目标。
“刺。”
那位森林行者指挥官,望着前方的水面,对伊莱休喊道:
塞格尔没有喊话试探,不露行迹的带着战士们悄悄退走,藉着对地形的熟悉,迅速绕到了河流上游的峡谷中。
站在阵列后,帽盔带有马尾装饰的多斯拉克管领,无比从容的发布着命令。
伊莱休践踏着尸体继续向前,丝毫不在乎那些蠢蠢欲动的敌人,伊班战士只能硬着头皮又发起了一次冲锋,可结果还是一样,他们的围攻,就好似砂石面对巨浪的拍击一样,瞬间被瓦解。
伯恩·西格瓦尔德的儿子塞格尔,就驻守在这里,他习惯早起,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立刻看见海边突然出现的陌生船只。
这个瓦兰提斯人,回头望了一眼,布满疤痕的脸,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塞格尔看着此时即将抵达河湾的长船,急忙上前,大声召唤众人,一起用力推动绞盘,将原本只留两尺缝隙的水门彻底放开。
“你来指挥,打出旗语,让他们撤退!”伊莱休既羞愧,又怒不可遏的吼道。
几个矮小瘦弱的身影隐约浮现,又消失不见,只一瞬间,他就断定这些身影,绝不是守卫水门的伊班人。
待双方距离接近,他就像是一头疯狂的巨兽,挺身而出,冲撞进伊班人的队伍中,战锤横扫,在四周的敌人阵列中,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想要继续逆流而上,又会被河湾后的激流冲开,再次飘回大河的南岸,甚至,还可能会撞向那些宛如利刃的岩石。
“停止前进,停止!”
弯弓搭箭,瞄准着对岸的黑暗阴影,随着他的每一箭射出,岸上就会传来一声惨叫,但伊莱休他们坐在船底,什么都看不见。
接着,长船像是触碰到了河底,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让众人趴了下去,随即而来的是众多脚步声、叫骂声。
“水门,是水门!我们守卫水门的人失败了,所有人用力划!”
“进攻!进攻!”
想到这里,他眨了眨眼睛,双眸里充斥着顽强,他咬牙抓起一支船桨,拉起一位体力枯竭的战士,坐在了对方的位置上,他高声喊道:
水流渐渐趋缓,让船员们获得了喘息的机会,森林行者的长弓依旧在吟唱,尖锐的破空声如同竖琴的弹奏声一样,谱奏出了一首战士之歌。
“这太疯狂了,我们不能再硬闯急流。”
“这是伟大卡奥加冕之后,多斯拉克的第一战,草原、圣城,所有多斯拉克人都在注视着我们,我们不能撤退,不能失败。”
一声令下,所有人拼命的划桨,连森林行者指挥官都卷起袖子帮忙。
没有声音回应,众人全都弯下腰,沉默的喘着粗气,眼神坚定的等待着口令下达。
伊莱休用带着奇怪口音的语言高喊:“转头!快转头!”
刚刚十六岁的塞格尔,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敌人,他面对这个配合严密的阵列,束手无策,只能哀伤的看着伊班战士,前赴后继的惨死在敌人长矛之下。
幸亏,每艘船都有过半的森林行者桨手,凭借他们高超的操船技术,才得以使四十艘长船拖延到现在,还没有倒翻倾覆。
他原本正轻轻松松的带领着一千多战士,朝伊班人的聚集地挺进,准备去策应伊莱休,目标是防止敌人向北逃窜。
没想到的是,突然就遭受了敌人主力的袭击,只能被迫向后撤退,等他发觉脚下土地变得坑洼不平时,已经没了退路,唯有选择背海一战。
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意外,伊莱休那边,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站在多斯拉克管领对面的塞格尔,同样忧心忡忡,不时的抬头往南方望去,他早已派人联系过父亲伯恩,和家族的精锐战士,但直到现在,两方都没有任何消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