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高悬,无情炙烤众生,草叶无精打采蔫吧着。
天地如蒸笼,仿佛要将一切活力全部蒸干!
闷热狭小的屋子里,江尘汗流浃背躺在床上,像条被晾干的咸鱼,两眼发直望着陌生的房梁。
已经三天过去,仍旧不能接受自己穿越了。
犹记得女友说考上编制,他兴高采烈地花几百块钱订了个火锅,准备一起去庆祝一下。
结果下一刻女友发来讯息——最近会很忙,叫他暂时不要再联系。
吨吨吨!
酒入愁肠。
一顿闷酒不省人事,江尘再睁开双眼,发现来到另一方世界。
“换了一方修仙世界。
怎么还是牛马。”
他仰天长叹,两行泪水流下。
离开了熟悉的一切和亲友,修仙世界神秘浩瀚,有人妻妾成群、得享长生,有人出入青冥、翻江倒海,有人天生不凡,鸿运齐天……
“可惜那些和我都没关系。”
别人修仙御剑九霄逍遥天地间,而他只是地上路边一颗随处可见灰扑扑不起眼的土疙瘩。
身体主人出身凡尘,修行五六年还是练气一层,天赋平庸。
记忆里更多的是麻木,激情和梦想早早被磨灭,像行尸走肉般奔波生活在这片昊阳剑宗所管属的修仙者坊市里。
这种感觉,他熟得不能再熟!
“这不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穿越前是牛马,穿越后还是牛马,不是白穿了!”
大地晒得滚烫干裂,屋外大街上污水和食物残渣随便丢弃堆积的酸臭味,顺着门扉缝隙钻了进来,把他从记忆里唤醒。
呼呼!
酷热难耐,全身被汗水浸湿。
身上发黏像沾着一层盐粒,衣衫扇起的也是热气,脑袋热得迷迷糊糊。
“不行,得受不了了。”
江尘垂死挣扎般起身,掏出一张符箓,攥了良久,心疼犹豫好半晌。
“一张清凉符,小半颗灵石。”
汗水一滴接一滴,快淹没眼帘,他最后还是咬牙释放。
唰!
一股冰凉气息顿时释放,扩散充斥屋内。
嘶!
扑在身上一阵清爽,江尘身体一个激灵,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一声,身体前伸贪婪地享受这难得的凉爽。
但缓过劲来,随之而来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为什么不再忍忍,灵石不多了。”
清凉的屋里,总算让人恢复些活力,他擦了两把汗,排出全部家底。
简陋木桌上,四块半灵石,十三张各式符箓,几本薄薄的符箓册子,一盒剩下小半的灵墨,半刀发黄的粗糙符纸。
再环顾这间不到十几步见方的木屋。
拮据异常的生活,他悲从中来。
“怎么在哪想舒适轻松的活着都那么难!”
难道那种日子,只有在梦里才能拥有?
想到梦里。
江尘他拿起其中一张符箓。
眼中终于现出些许精神,认真的端详和摩挲。
仿佛不把它看出花、不从它身上摸出两块灵石来不罢休。
符箓平平无奇,画的是符道最基础符箓之一——清洁符。
用材普通,简单的灵黄纸,边缘甚至带着细微毛边,画它的人也非是大师,笔触只能称得上熟练。
画这符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但这符不是他在现实里的画的,而是在梦中所画。
昨夜好像竟自中带了出来!
“不过并非没有代价——压在枕头底下的半块灵石缩了一小圈。”
掂量了了那半枚灵石,江尘若有所思,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符箓数量。
清洁符原本剩下三张,现在成了四张。
“梦中东西能拿到现实,难道这才是我的金手指?”
他眼中发光,正想着。
忽然——
嘭嘭嘭!
粗暴的拍门声响起。
“收例钱。”烦躁低沉喊声从门外传来,“开门!”
江尘回过神,连忙把家底全都藏起来,快速打开晒得滚烫的房门。
感觉再等一会,对方就要破门而入。
门一开,一个身上略带汗臭酸味的高大人影,身体膀大腰圆如一头黑熊低头钻进了屋。
“这个鬼太阳。”
身后有跟班伸高手臂专门撑伞遮阳,即便这样他也热得汗流浃背,低声咒骂了几句后。
“灵石准备好了么!”
接过另一个跟班递过来的汗巾,赵胜俨然一副像在自己家般模样坐下,一边擦着汗一边道。
“赵哥,两块灵石,都准备好了。”
江尘动作麻利的自腰间掏出两块碧绿如雨的灵石,笑着放在赵胜面前的桌上。
虽然是穿越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和这身体无比契合,做起以前熟悉的事也得心应手。
“不错。
这条街住户里,还是你最懂事。”
看了看成色,赵胜满意地把灵石扔进跟班提着的袋子里,随口夸奖了句。
叮当!
灵石碰撞发出诱人动听的声音,袋子里装满灵石。
一片青碧亮晃晃,江尘暗暗咽了咽口水,粗略一扫不下数百!
在这个世界灵石就是钱,这笔灵石足够他眼下开销数十年了。
“对了,下个月例钱涨了,再加半块灵石。”
收完灵石,赵胜擦着汗仿佛随口通知一个小消息。
再加?
还一加就是两成多、半块灵石!
但江尘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和愤懑,只是笑着点头说明白。
“最近的生意怎么样?”赵胜抬眼问道。
江尘会画符,左右算一项技艺,之前一直尝试在商铺一条街摆摊。
“劳赵哥惦记,生意着实凄惨。”
前身记忆在脑海里浮现,也不用卖惨,他如实笑容苦涩答道。
会画符的修士不在少数,只会几种基础符箓,没有半点竞争力。
想发力新赛道,学习其他符箓画符,符箓原本加上纸墨与精力投入不少,结果尽是失败。
“半个月下来,灵石没赚到,反赔了不少!”
“都难,在昊阳剑宗门所属这片坊市里讨生活谁不难。
像我,这大热天能晒死人,我不还是得走街串巷,挨家挨户的敲门。”
“赵哥,您辛苦。”
“嗯,走了。”把汗巾扔给小厮,赵胜膀大腰圆的身体站起身。
“赵哥不喝两口茶水,歇一歇?”
瞥了眼茶壶里的碎茶末,他翻了个白眼一步没停。
“对了,你这屋里倒挺凉快。”
迈步要出屋前,他状似无意地感叹。
“用了清凉符了吧?
会画符,就是方便呀。”
“赵哥,这张清凉符不成敬意。”
江尘如何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咬牙掏出一张本就不多的符箓送上。
“这怎么好意思?”
极为敷衍的推脱,江尘却还得配合他演戏:“一直以来,赵哥对我多有照顾。”
“不用送了。”
赵胜收好符箓神清气爽的提步出门,身后两个手下举着伞急忙追着。
待人走后,江尘关上门,终于能把违心的笑容收起。
他身体塌了下来,恍若一下老了数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